阮叔文聽了小廝的話,雖心中有疑問,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派人招待了宋景,甚至還算客氣地為宋景介紹了致遠書院的大致情況,可見這個阮家大公子威望不小。
阮叔文講,“書院自建成至今也有幾百年了,雖然規(guī)模不比其他書院,但在學(xué)生質(zhì)量和古籍孤本數(shù)量等方面皆是最好的?!?p> 聽見后半句話,宋景忍不住兩眼放光。
“在致遠書院,每個人都需得謹記:尊師重道,這是書院歷來的規(guī)矩?!睕]有師傅教,哪來的徒弟學(xué),宋景深表認同。
致遠書院確實別致,方才未進門前,靠近此地就有一種莊嚴肅穆之感,入得此院更是有此體會。
“卵石鋪小道,草木夾兩旁。小泉汨汨流,花草映其間。香爐裊裊煙,書聲溢四方。仰慕圣人道,安坐致遠院”
聽了宋景隨口一作的五言詩低頭淺笑道:“姑且不追究你格律如何,這舒朗上口的味道還算不錯。”
上木板走廊前,要脫去鞋子。阮叔文已經(jīng)準備妥當,就等宋景跟過來,誰料宋景呆在原地木納的不肯動,宋景的雙足被寬大的衣擺遮住,只露一雙腳尖。
有些羞澀的宋景朝阮叔文招招手,示意他靠過來一點聽自己說話。
本就比宋景高出一頭的阮叔文,此刻站在廊上更顯得人高馬大,宋景立在原地努力仰著頭盯著他。
看著一臉認真和堅持的宋景,瘦瘦小小的身形,心忽地軟了下去,很是不情愿地靠近,然后一個彎腰,將自己的右耳送到她面前。
宋景嘻嘻笑了兩聲道:“阮二哥,我腳小,總被人嘲笑像個女孩子,我怕鞋子放在這里有非議,我能否不脫鞋?!?p> 宋景的“不”字語氣有些加重,吐出來的呼氣全一分不差的跑到阮叔文耳道中,未曾想阮叔文如此敏感,反應(yīng)之激烈還未等宋景看清楚,整個人就倒在地上,幸虧是在廊上,后半個身子得以落在木板上,前半個身子懸空但不至于跌落在地,不然卵石定是要磕破他的臉的。
宋景趕在人來之前將他扶起來坐在廊上,阮叔文冷靜下來后發(fā)覺有條細小的胳膊搭在自己背上,自己的衣服還被那人的另一只手抓住。阮叔文不知怎的,很是不好意思起來,趕忙站起來借著拍打灰塵的機會避開宋景。
“不脫鞋是不行的,這是規(guī)矩?!北M量以一種平日里習(xí)慣了的語氣,但末尾還是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我可以先帶你去別的地方?!?p> 話說完就急著去穿鞋,帶著宋景往后院走,宋景不知所云的看著這個手忙腳亂的男人,還是聽話的跟了上去。
就這樣,宋景跟著阮叔文繞了大半個書院。從他的口中得知,書院里多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哪怕只是一個文文弱弱的小書生,也有可能是讀書破萬卷的能人,不過,就算他們再厲害,碰到自己的師傅還是要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
為了因材施教,凡是入得書院的學(xué)生都會根據(jù)自身材質(zhì),進行獨特的學(xué)習(xí)。夫子單獨教授的有之,群體學(xué)堂有之,兩者兼具的亦有之。
宋景的工作就是負責(zé)單獨教授一個十三四歲的學(xué)生和四十人左右的小學(xué)堂。
不知是宋景來自遠方,還是初來乍到的宋景有些拘謹,總之,她在這里的夫子之路并不平坦。她總要時不時路過,然后偷瞄阮叔文的學(xué)堂幾眼。因為她很不服氣,明明年齡相仿,為何阮叔文的學(xué)堂就充滿歡聲笑語,而自己的學(xué)生一個個就會打瞌睡。
沒幾天,宋景就客客氣氣地提出自己要和阮叔文的學(xué)生一起上課的要求,阮叔文心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倒是積極配合起來。
甚至在一堂課結(jié)束,還跟宋景在空蕩的學(xué)堂里探討了一陣教書的奧妙。
臨近午時,陽光慵懶,微風(fēng)陣陣,吹得岸上書頁和宋景頸后發(fā)絲陣陣波浪。
“光是按著書上來是不行的,得讓他們真正感受到書本的用處才行。”在兩張相近的書案上坐著,阮叔文耐心的給趴在眼前的人講著。
宋景聽得愁眉苦臉,臉上簡直活生生搭出一個“囧”字,阮叔文瞧著她那副樣子,心里一直在偷笑,忍不住用手中的書本敲兩下她的小腦袋。
看著她笑了一會,阮叔文想起來什么,忍不住問道:“這幾天一直是你在照顧荷奶奶?”
“是啊?!睙o精打采的宋景有氣無力地答道。
阮叔文心中一暖,宋景不知道,荷奶奶是他和大哥的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