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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后渤海日出

第十九章 第七回 人性

山后渤海日出 可旁 2178 2020-09-21 21:58:50

  每年的十一月份,長安街上的康國人就會赤膊上陣,鼓舞乞寒,以水相潑,盛為戲樂,唐人把這一活動叫做潑胡。

  潑胡從隋朝風(fēng)行洛陽,胡人喝酒歌舞嬉戲于鬧市,別說普通百姓,有身份的大臣、皇族也都著便服圍觀。

  無數(shù)盆的冷水被揚(yáng)灑起來,人們躲呀、笑呀,跟著胡人跑著、鬧著。

  突然,炸了街的歡樂氣氛戛然而止,一具身首兩處的男尸,橫在街邊!

  太子賢被廢,牽涉眾多皇族國戚。武后忙于邊境安危,天皇全權(quán)處理賢的余黨。

  天皇仁義之名天下皆知,除了曹王、蔣王、宰相張大安等幾位被降職貶斥,其余官僚都官復(fù)原位。

  高政是長孫皇后的舅舅高士廉的孫子,長孫皇后和長孫無忌兄弟自小在舅舅家長大,與高氏親如一家。天皇念及母親長孫皇后,沒有直接治高政的罪,而是把他交給高家,讓高家家長自己教訓(xùn)。

  藉由長孫無忌之死在前,伙同太子謀逆的高政進(jìn)了家門,就被高家家長亂刀刺死,割掉腦袋扔到大街上。高家家長大義滅親,拋尸街道讓眾人看見,好傳到天皇耳朵里,以示忠貞。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每次皇權(quán)波動,人性就呈現(xiàn)出底色,發(fā)人深??!

  太子賢一朝成為庶人,自己做飯,自己裁衣。兩個老婆,五個孩子,八口人,由當(dāng)差的把吃的、用的送進(jìn)幽禁的院子。

  米、柴常常不夠,冬日只送了布,卻不見棉絮。沒有人敢問,也沒有人敢接濟(jì)。李賢越跟守衛(wèi)發(fā)脾氣,得到的供給越少。

  廢太子利益攸關(guān),動輒可能以謀逆同犯論處,沒有人敢理睬,也沒有人敢?guī)兔Α钚l(wèi)州按瑪瑞娜的指派,上下打點,仍然沒能送給李賢一粒米。

  到了十一月,洛陽的幫派為楊衛(wèi)州推薦了一人---現(xiàn)任南衙統(tǒng)領(lǐng)丘神績。

  丘神績果然敢作敢為,親自帶著隨從抬著箱子送了棉衣和糧食給李賢。

  丘神績的手下振武威校尉陳集負(fù)責(zé)看押太子。陳集見丘神績此舉,驚恐道:“大人這是為難屬下,屬下接的是督察院的差,大人明著送東西,屬下怕不好交差啊?!?p>  “有人怪罪,我頂著。庶人賢問起來,也說是我丘神績送來的?!?p>  李賢是皇子,即便現(xiàn)在做不了太子,將來也可能翻云覆雨。丘神績?nèi)绱舜_定,陳集首先猜想到李賢可能很快將脫罪,他沒有阻攔,當(dāng)然也保持謹(jǐn)慎,不敢向李賢獻(xiàn)殷勤,把“善舉”全都記在丘神績頭上。

  層層嚴(yán)密監(jiān)控之下,李賢的一舉一動牽涉眾多。

  天皇、天后鑾駕到了長安,瑪瑞娜陪太平公主進(jìn)了蓬萊宮(大明宮),還沒有來得及回通善坊,就被天后叫到面前。

  大殿久未住人,盡管空氣暖烘烘的,四周依然陰霉。

  外面的雪花無聲地飄著,屋里炭盆的火“噼啪”作響,瑪瑞娜聽著武后在遠(yuǎn)處跟女官們說話,“嚶嚶嗡嗡”似有一種活力傳過來。

  太監(jiān)進(jìn)來加炭,侍女來往銅壺里加水。

  瑪瑞娜實在無聊,就拿起一個銅炭鏟玩。

  炭鏟頭上是個光滑的圓球,柄上刻有雙龍環(huán)繞。她轉(zhuǎn)動著炭鏟,從龍的尾巴看到龍頭,再到頂上的圓球,一不小心,鏟子掉了,砸在炭盆上,“叮鈴咣啷”響。

  太監(jiān)慌忙跑過來,侍女放下水壺,拿起抹布問:“郡君還好嗎?”

  “我沒事兒?!爆斎鹉纫矎澭欤ь^時武后已經(jīng)站在面前。

  “來,來,娜蒂,就在這邊坐下?!蔽浜笳f。

  瑪瑞娜跟著武后踏上一塊厚厚的地毯。武后坐到榻上,把腳放在被炭熏著的金踏板上,指了指旁邊的矮榻給瑪瑞娜。

  瑪瑞娜坐下,侍女為武后送來了藥,給瑪瑞娜上了茶。

  武后端起藥碗一飲而盡,然后漱了漱口,含了一枚蜜餞在嘴里。

  “娜蒂今年幾歲?”

  “回天后,虛歲二十六?!?p>  “比賢兒大一歲?!?p>  “娜蒂不知道賢的年齡?!?p>  “賢兒是否有托與娜蒂?”

  瑪瑞娜誠實答道:“賢曾讓娜蒂幫忙照顧孩子?”

  “哪一個?”

  “全部?!?p>  “娜蒂陪著月兒(太平公主)、帶著亞瑟,一個人顧不來那么多。今后賢兒的事兒就交給本宮,本宮會派那個丘神績?nèi)フ湛??!?p>  瑪瑞娜立刻起身跪下:“謝天后,娜蒂懂了?!?p>  “娜蒂去陪月兒吧,本宮今日累了,要歇了。”

  “是?!?p>  “娜蒂?!蔽浜蟊緛硪呀?jīng)靠在靠枕上閉上了眼睛,又睜開眼叫道。

  瑪瑞娜走出幾步,轉(zhuǎn)身回來:“娜蒂在。”

  “他,賢兒有沒有……”武后把眼睛再次閉上:“算了,你走吧。”

  “天后現(xiàn)在就在長安,可以親自跟賢談?wù)劇!?p>  “不?!蔽浜髲堥_眼睛,皺著眉頭,痛苦而決絕:“沒有回頭路?!?p>  “孝敬皇帝弘和當(dāng)今太子顯小時候身體不好,賢是韓國夫人帶大的,賢小時候跟韓國夫人親近,長大了才覺得被忽視了,賢用功讀書、練武,想引起天后的注意,可……”

  “可相王、公主出生,皇上、顯都病著,弘難以勝任太子,本宮只能垂簾聽政,根本無暇顧及他?!?p>  “是的,天后,即便沒有傳言,賢心里也會跟已故韓國夫人更親近?!?p>  “他可以來找本宮談,他……”

  “天后提起賢,一直說“他”,天后心里跟賢早就有了隔閡?!?p>  “娜蒂說得沒錯。是的,從本宮的姐姐韓國夫人帶著他,他就不再跟本宮親了。本宮因為不喜歡姐姐,也開始不喜歡賢。他跟姐姐一樣隱晦,做些顯而易見的狡詐,到關(guān)鍵時刻退縮自責(zé)、內(nèi)心崩塌?!?p>  “既然天后都明白,為什么不赦免賢?”

  “他們?yōu)槭裁赐丝s,為什么自責(zé)?是因為他們先做了惡事,傷害了別人?;始也皇庆偶嫉牡胤剑隽司鸵?fù)責(zé),靠軟弱贏得原諒嗎?”

  怒氣凝結(jié)在武后臉上,她心里也有解不開的結(jié)。

  “賢是天后的孩子。天后留娜蒂問話,說明天后還在意賢?!?p>  “作為母親,能給他的本宮都給他了,路是他自己選的。本宮心里只有對兒子的關(guān)心,而不是對太子寬容?!?p>  “母子情深,如何分的清楚?”

  “無情最是帝王家,并不是真的無情,而是事實如此、必須如此?!?p>  如果能見到太子,瑪瑞娜多想給他一個母親般的擁抱,多想在他小的時候,像呵護(hù)太平公主那樣呵護(hù)他長大。

  對,她一定要讓太平公主遠(yuǎn)離權(quán)利的漩渦、遠(yuǎn)離皇宮。

  一年多了,瑪瑞娜還沒有辦過聚會。盡管元日還沒到,她已經(jīng)開始計劃了,她要讓公主選個情投意合的人嫁掉,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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