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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后渤海日出

第十九章 第十二回 時間的距離

山后渤海日出 可旁 3403 2020-09-26 23:03:33

  七月,太平公主和太子顯的婚禮在長安隆重舉行,長安城家家門前張燈結(jié)彩,街上燈輪燎炬不計其數(shù)。

  城中喜慶之時,楚瀚卻收到楚博的來信,信上說父親病重,讓他帶妻子去到山后郡。

  兩個哥哥去突厥不久,一時回不來,三嫂燕西懷著孕,不方便。楚瀚和阿吉麗決定帶著新任二嫂裴蓉蓉和茵兒一同上路。

  “應(yīng)該通知瑪瑞娜。”阿吉麗提醒楚瀚。

  “對,亞瑟是二哥的兒子,應(yīng)該告訴他們?!背澩?。

  李前瞻正要帶瑪瑞娜回幽州,既有楚家老人生病,正好同行。

  雖然不同船,不同車,只是晚上住同一個商驛,瑪瑞娜跟裴蓉蓉、茵兒的關(guān)系也足夠?qū)擂危由线€有亞瑟,不知如何稱呼。所以李前瞻和瑪瑞娜盡量避開跟裴蓉蓉她們住一個院兒。

  不知道是跟瑪瑞娜更熟悉,或者什么原因,茵兒一直提出要跟瑪瑞娜一起住。

  瑪瑞娜和阿吉麗很快看出來裴蓉蓉對茵兒的排擠,茵兒在長安,可以躲到西市的醫(yī)館,路上就逃不開了。

  “茵兒沒有地位,老被她欺負,我要教訓(xùn)教訓(xùn)裴蓉蓉。”阿吉麗說。

  可瑪瑞娜總不能作為楚岳曾經(jīng)的妻子去挑人家現(xiàn)任妻子的毛病,讓現(xiàn)任妻子不要刻薄小妾吧.

  “裴氏是二嫂,咱們家不論尊卑,只分長幼,你能怎么說呢?”

  “我就說,就說……”

  “都是女人,誰愿意跟別人共享丈夫。如果沒有太過分,就讓茵兒先躲一躲吧?!?p>  阿吉麗無奈地點點頭:“瑪瑞娜,你變了,以前的你跟我一樣,想怎么做就怎么做?!?p>  “現(xiàn)實教會了我們很多,不是嗎?”

  楚曠和宛溪澄從揚州乘坐虎鯨船只也回到山后郡,等弟兄幾個都聚齊了,楚濤才咽下最后一口氣。

  楚浩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抽絲一樣從面前消失。父親一生訓(xùn)誡,臨死沒有留下任何話,彌留之際,嚷嚷著打打殺殺。

  楚浩能明白父親的意思,死在異鄉(xiāng),葬在異鄉(xiāng),不是父親的本心,想回長安,又怕孩子們?yōu)殡y。

  他想把父親送回長安安葬,又怕母親不好祭奠,只好聽從大家的意見,把父親葬在混倫河南岸的高崗上,與半圓洞隔河相望。

  因為楚浩出錢,喪事安排大都楚浩做主。

  大量地方官、各國商人和當(dāng)?shù)鼐用穸紒戆У浚`堂就設(shè)置在混倫河南岸。除了少數(shù)楚博的朋友,基本都是楚浩的關(guān)系網(wǎng)。

  楚岳不光沒有長兄的威嚴,因為分隔太久,和母親、弟弟們都親近不起來,對裴蓉蓉更加疏遠,只有跟茵兒在一起還自在些。

  李前瞻不放心瑪瑞娜和亞瑟,隨她們母子到山后郡,吊唁楚濤。楚濤下葬,他們也該走了。

  亞瑟是該跟著楚岳還是瑪瑞娜,眾人各執(zhí)一詞,尤其齊夫人,一定要把亞瑟留下。

  瑪瑞娜征得李前瞻的同意,單獨找楚岳談。

  當(dāng)瑪瑞娜真出現(xiàn)在面前,楚岳又不知道怎么開口。在湖邊的亭廊上,往事一幕幕,令楚岳心潮澎湃,所有的情感瞬間全都涌起來,瑪瑞娜近在咫尺,卻又隔著遙遠的時間距離。

  “你來找我是想讓我跟母親說情,讓你帶走亞瑟?”面對現(xiàn)實,想的和說的有多么的不一樣啊。

  “岳,亞瑟也是你的孩子,請尊重亞瑟的選擇?!?p>  “亞瑟跟你們?nèi)ビ闹荩≡趧e人家里,怎么還能算我的孩子?”

  “我們會回長安,你也可以來看亞瑟。你新娶了妻子,還有茵兒,很快就會有孩子??墒俏?,我再也不能生了,就當(dāng)我欠你一份情,讓我?guī)喩甙伞!?p>  “娜蒂,我們曾經(jīng)那樣相愛,如今中間隔了重重大山,說話都有回音?!?p>  “岳不能放下仇恨,被仇恨操控著。我們之間的問題,早在多年前就已經(jīng)存在。岳要解脫出來只能靠自己?!?p>  “我不需要你來分析我!”

  瑪瑞娜沒有退縮,她追問道:“岳當(dāng)年是因為愛娜蒂才娶娜蒂的嗎?是因為愛梅小姐才不顧娜蒂,不顧一切嗎?哪一個對岳最重要,和娜蒂的家、梅小姐,還是仇恨?”

  楚岳站起來,轉(zhuǎn)了一圈又坐下,他想得到答案,他給不出答案。

  “現(xiàn)在的我也許沒有立場再問,但是岳要回答自己。”

  “那娜蒂是因為我的背叛才選擇李前瞻的嗎?”

  “是一方面?!?p>  談話不歡而散,李前瞻和楚浩出海了,瑪瑞娜因為帶不走亞瑟,只好留在山后郡。

  楚岳要把瑪瑞娜放到一個位置,只是他現(xiàn)在拎不清楚。留住亞瑟就留住了瑪瑞娜,盡管距離無法打破,但他清楚地知道他不能讓她走。

  楚岳新娶了裴氏,齊夫人現(xiàn)在倒不在乎瑪瑞娜,主要是楚岳至今就亞瑟這一個孩子,她最心愛的兒子多年不見,無論如何也得幫忙看住兒子的這根獨苗。

  阿吉麗卻不想吃婆婆這一套,她要是跟楚瀚商量,楚瀚一定做不了齊夫人和楚岳的主,再說楚瀚的心思不在這些家務(wù)事兒上,所以阿吉麗就去找泉芳蕊合計。泉芳蕊去求楚博,楚博去求秦姨,她們成立了一個小團伙。

  怎么能在齊夫人接受的情況下,讓瑪瑞娜和亞瑟脫身呢。經(jīng)過幾輪小組會議,認為最好的方法就是楚岳的妻妾能夠懷孕。

  裴蓉蓉生性驕傲,楚岳躲她遠遠的,楚岳跟茵兒在一起,裴蓉蓉百般阻撓。他們?nèi)俗≡谝粭潣抢?,小團伙人員誰也不好管。

  “公公新亡,還沒過七七四十九天,怎么能同房呢?”裴蓉蓉一個說辭,就讓楚岳和茵兒分開了。不只是讓他們分開,裴蓉蓉還經(jīng)常以正妻的身份壓制茵兒。

  齊夫人眼里容不下小妾,何況茵兒樣貌一般,出身孤苦,她時不時也要給茵兒小鞋穿。

  所以茵兒常常到東側(cè)洗衣房的樓頂看醫(yī)書,要么就跑出找藥材。

  小團伙找準(zhǔn)機會,就促成楚岳和茵兒的約會。

  人所謂的不能原諒是多么奇怪啊,懲罰著別人也懲罰自己。當(dāng)楚岳看到李前瞻無可奈何地走了,瑪瑞娜無可奈何地留下,仿佛稱了心意,雖然他明明知道他和瑪瑞娜根本不可能、亞瑟喜歡和李前瞻在一起,而不是他這個親爹。

  秋天的樹林,樹葉蕭瑟,碩果累累。茵兒找到一顆人參,請楚岳幫她完整地取出來。楚岳正處在瘋魔的邊沿,此刻在林間挖藥材的活兒出奇地讓他安靜。

  “輕點兒,小心,小心。”他提示著茵兒。

  “好的,我?guī)湍隳弥@個根,你刨吧,我累了?!?p>  人參取出來,要認真擺到錦盒里。

  茵兒不時夸贊道:“公子還說讓小廝們跟著,小廝們毛手毛腳,怎么能做到如此細致?!?p>  茵兒的手比普通女孩子的手寬大,卻靈巧精準(zhǔn)。她沒有留著長指甲,更沒有染指甲,手溫?zé)岫】怠?p>  勞作之后,坐下來,握著她的手,看她為勞動成果而喜悅,認真聆聽他的話,贊美大自然,贊美美景,贊美他,給他講各種奇詭的病癥,大夫如何妙手回春……

  那一刻,楚岳會忽然覺得一切都不值得計較。

  楚岳是茵兒可遇不可求的丈夫,但茵兒從來不靠討好他來博得他的歡心。茵兒是側(cè)室小妾,用來滿足需要、彌補缺失的,楚岳不拿她作為愛情的對象。

  也許正是這種明確的關(guān)系,讓兩人更容易親近。

  茵兒既有獨立的人格,又承認與楚岳的從屬地位,不像瑪瑞娜那樣與他講求平等,也不像裴蓉蓉那樣空洞地?zé)o所事事,一味依附。

  她陪楚岳度過最難熬的階段,楚岳是否愛她,她不奢望,重要的是能夠跟他在一起、愉快地在一起。

  這跟她的成長經(jīng)歷不無關(guān)系,她嫁給楚岳,有了丈夫、家人,會盡一切力量維護著。

  “我好羨慕亞瑟,父母都爭著要他。茵兒要是能有這樣的父母,那怕只有其中一個,茵兒就不會孤苦伶仃地長大了?!?p>  茵兒的話,讓楚岳考慮去問亞瑟的意見。亞瑟六歲,做這樣的取舍似乎不合適,楚岳一直不想問,現(xiàn)在不得不問。

  “亞瑟愿意跟姆媽和噠噠一起,還是愿意和奶奶、父親一起生活呢?”

  亞瑟沒有回答楚岳的問題,而是走過去抱住他的脖子。亞瑟小小的身子貼著他,觸到楚岳心里最柔軟的部位。

  他怕亞瑟選擇李前瞻,那樣他會把對大人的怨氣也加到孩子身上;他也怕亞瑟選擇他,不是從小看大的,他其實不知道怎么和亞瑟相處。

  一個擁抱,亞瑟給了他最好的回答。

  楚岳決定放手,首先要說服母親齊夫人。

  齊夫人守著楚濤最后這幾年,一直是在耗日子,感覺不到丈夫存在的意義。

  等到楚濤死了,埋到土里,她每天守著空屋子,才開始后悔生前沒有盡心照顧他。他躺在床上,脾氣暴躁也好,唉聲嘆氣也好,總比邊上一個人也沒有強。

  她的注意力只能轉(zhuǎn)移到孩子身上,最為楚岳操心,希望他有兒有女,過安穩(wěn)日子。

  楚岳來勸母親的時候,齊夫人開始傷心哭訴。

  “楚博兩口子,除了請安,都不愿意跟我多說一句話。楚曠和澄澄去了揚州就回不來,剩下你們?nèi)齻€,只有楚浩能常來,可他連給你父親守孝的時候都能出門做買賣。我老了,還能指望誰,只有指望你、指望亞瑟。你也不能帶我走,也不能留下陪我,我就想把亞瑟留在身邊做個伴不行嗎?”

  楚岳在山后郡住的這段時間,領(lǐng)教了母親的脾氣,早知道,應(yīng)該早讓亞瑟走,省得日久生情,母親更舍不得。

  楚浩說的沒錯,應(yīng)該給母親找點兒事兒做,讓她走出大山,到外面去散散心。

  布爾哈山附近村民的孩子很多愿意練武,楚岳就在楚浩開的學(xué)堂里又加了武科,讓母親帶一幫孩子練花槍,閑暇的時候,跟那些學(xué)究教書師傅聊聊家常。

  齊夫人開始請不動,去了兩次之后,再也停不下來。

  送走瑪瑞娜和亞瑟,差不過也過去了兩個月。楚岳準(zhǔn)備回長安,楚瀚和阿吉麗去了州胡島,回長安的路上只剩下楚岳和妻妾兩人。

  裴蓉蓉像是找到了機會,雖然還拿著架子,還是去詢問楚岳,幫他整理行裝。

  如果不是楚岳恢復(fù)記憶,他應(yīng)該會遷就這個出身望族的妻子。

  世上的事兒發(fā)生的都那么湊巧,裴氏嫁給楚岳,還沒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兒,楚岳出使突厥,接著來山后郡奔喪,裴氏憋著一肚子火。楚岳也不忍,裴氏也不讓,不吵不鬧,別別扭扭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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