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涌入修士裹挾進(jìn)來的老大爺張文實此時已經(jīng)暈了。
他永遠(yuǎn)也想不到,為什么會有人弒君弒得都這么肆無忌憚。
殿內(nèi)的血跡尸體被閑漁子弄沒了,但剛才打斗的聲音卻不算小,恐怕很快侍人們便要趕來。
楊彥這才思及袁澤這廝還是個皇帝一事,登時后悔自己當(dāng)時怎么沒攔一下鮑漁。
他雖然窮兵黷武,行事荒唐,治下不嚴(yán),對百姓不仁,草菅人命,不是個好皇帝,但…畢竟是一國之君,不明不白的死了要出大亂子。
修士的手段多入地上沙天上星,多得是法子讓袁澤比較正常的死在龍床上。
雖然他身負(fù)龍氣普通修士不能傷他,但鮑漁和他有直接血仇因果在還是可以下手的。
但楊彥看鮑漁報仇時光顧著吃瓜子了,沒想到這一茬,閑漁子則是根本不在乎這一茬。
于是現(xiàn)在事情麻煩了。
堂堂一國之君,居然因為死的太血腥,尸體讓閑漁子弄沒了,往外說都說不清他死沒死。
待會兒他們可咋向蒼國上下交代啊。
說你們國君因為草菅人命被他流落小村時娶的妻子打死了?尸體被閑漁子弄沒了,快準(zhǔn)備個衣服弄衣冠冢?
不被打死才怪。
“師叔,那個…皇帝尸體…你還弄得到嗎?”
閑漁子愣了半秒,嘴角一抽,道:“早就重歸自然了,你要這個干什么?”
“剛才聲音太大,估計宮人什么很快就要過來,我們好歹要給人家一個交代吧?!?p> 閑漁子失笑,摸摸他的頭道:“人都被打死了,這叫什么交代?況且他看樣子平時是說一不二性情暴烈的,方才專程命令了宮人往外退百丈不準(zhǔn)過來,他們聽到聲音,為防過來被打殺,也斷不會過來的,你且放心就是?!?p> “是我的錯,我…”
鮑漁裊裊婷婷的走到閑漁子身前,欲語還休。
閑漁子平和一笑:“無事,他該殺。況且,國家的運轉(zhuǎn)并非靠著國君,而是靠百吏百姓,死了一個君王,再扶上去一個就是?!?p> 楊彥心想這是什么虎狼之詞。
閑漁子戳戳楊彥,指著倒在地上的張文實道:“你且先把那老大爺弄醒罷,總不能讓他這般暈著?!?p> 楊彥猶豫半晌,慢慢挪到他身邊,哆嗦著手從懷里掏出一包回春散,扒開他嘴,盡倒了進(jìn)去。
張文實猛然睜開眼睛,雙目锃亮仿佛在放光一樣,嚇得楊彥呆在了原地,沒來得及躲避。
張文實騰地坐起來,一把抓住楊彥袖子,聲淚俱下。
楊彥神色詭異,臉上沒有一處地方不扭曲。
我大意了!沒有閃!
“殿下!”
他的聲音萬分凄切,渾如為國家社稷掏心掏肺掉干凈頭發(fā)的賢臣見了昏君。
“陛下…駕崩了!”
閑漁子好奇問道:“哪國的國君駕崩了?袁澤死的不能再死了,再重復(fù)一遍你不累么?”
張文實轉(zhuǎn)過頭來,老淚縱橫:“不是…我辰國國君…駕崩了…”
鮑漁遞過去個手絹,睫毛一閃一閃的:“老翁您休急,且緩緩地說?!?p> 楊彥看她一眼,長嘆道:“方才也沒見你緩緩地打…人都爛了,我等該如何與蒼國上下交代。”
鮑漁抱住閑漁子胳膊,沖她眨了眨眼睛。
“無事,待會我來交代便是,她村人被袁澤殺盡,打殺了袁澤也合情理,只是打殺的有些慘而已?!?p> 閑漁子笑笑,將鮑漁護(hù)在身后,溫聲道。
“師叔你變了你居然對她那么好!我不是你的小甜甜了(●—●)”
張文實見縫插針:“陛下駕崩后繼無人,殿下還俗跟老臣回去繼承皇位,想要幾個漂亮娘子就要幾個?!?p> 楊彥躲到閑漁子身后,道:“你怎么不讓我那個出家當(dāng)和尚給另一個當(dāng)和尚后被妖怪打死兄弟報仇的兄弟還俗?禍禍我干嘛??!”
張文實苦笑道:“他跑的太遠(yuǎn),臣等實在找不到啊…”
“現(xiàn)在我國外憂內(nèi)患,蒼國對其虎視眈眈…現(xiàn)在蒼國國君駕崩了,又死于你們之手,待會侍人護(hù)衛(wèi)們來了我等誰也逃不過去說不清楚,殿下您快使使您的仙術(shù)跑了吧…”
“蒼國本就欲攻打我國,只是礙于出師無名罷了…這一來有了理由…蒼國國君沒了,尚可扶上新帝,即使新帝或年幼或無能…那臣子們也不是吃素的…”
閑漁子一臉恨鐵不成鋼道:
“既然一個國家國君不靠譜,臣子們依然可以做主攻打別國,為何沒有國君或國君不靠譜時,國家便運轉(zhuǎn)不了了呢?我?guī)熤端鶔於紥炝?,你還在乎他與宗室關(guān)系好不好干啥,要么回去扶宗室上,要么讓這國君位置空著得了…”
“反正你別指望把美容帶走,他師父臨終之前將他托付給我,讓我好好看著他學(xué)習(xí)修行,哪能回去繼承皇位?!?p> 楊彥感動得淚眼汪汪,借了鮑漁的手絹擦眼淚。
張文實發(fā)現(xiàn)楊彥實在不愿意跟他走,他也不能也綁不走楊彥,于是…微的動搖了。
楊彥看出了這份動搖,忙道:“信我?guī)熓?,沒錯,她堂堂逍遙宗的太上長老難道會誆你嗎?”
閑漁子當(dāng)然不會誆人,她只會扯犢子。
上嘴唇下嘴唇一碰,甭管論道還是扯淡,她都很行。
“逍遙宗你曉得不,第一道門,都是神仙吶我跟你講…”
楊彥開始忽悠。
“我?guī)熓逄貏e擅長算命,她說的話就沒有不準(zhǔn)過…”
鮑漁抱著閑漁子胳膊,面無表情的看著楊彥忽悠。
張文實打楊彥這么大就是官場混起來的,本來沒那么容易忽悠來著,但病急亂投醫(yī),加上三人來時的法術(shù)…
他還真信了。
楊彥擺脫道途上的一危機,接著掏出紙筆攤在案上,轉(zhuǎn)頭問閑漁子道:“師叔,那個…袁澤他有親戚不?”
閑漁子掐指一算,點頭道:“有,且很多?!?p> “他光兄弟就二十多個,膝下也有四個兒女,隨時可以繼承皇位。所以蒼國出不了亂子?!?p> 閑漁子一臉篤定,語氣淡漠的讓人后背發(fā)涼。
鮑漁沉默半晌,慨嘆道:“我變強了,也變綠了?!?p> 楊彥一面低頭寫字,一面插嘴道:“你是在變強前就綠了的,或者說,他對你說他沒有妻室的那一刻,你就綠了。
不過皇后比你綠的更厲害,想到這里你是不是高興一點了?”
他將事件的始末寫了下去,痛斥一番袁澤的罪狀,又道歉說他們見義勇為為民除害后不小心把袁澤尸體弄沒了這個是個意外對不起他的親戚們,最后署名為見義勇為的逍遙宗明真道人。
明真是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無論多離譜多精神病的事,扯出明真來,她總能搞定。長此以往,逍遙宗上層的人在外行走,多半借她身份或套她名,要是不敢這么玩,那也會在惹禍后呼叫大師姐來善后。
其中用最多的,就是摸魚子。在摸魚子心中,明真也是妥妥的大師姐。
畢竟,全宗門就她一個靠譜的。
留罷書在案上,楊彥拍拍袖子直起身子來,欣賞了一番略扭曲潦草的字跡后,對閑漁子燦爛一笑:“師叔,咱回醫(yī)谷吧?!?p> 張文實訝然:“什么?殿下要走?”
鮑漁默不作聲,只低著頭抓緊了閑漁子袖子。
閑漁子知道他的顧慮,道:“我可以捎你到官驛,你帶著你們辰國的使節(jié)若要走趕緊離開便是,這附近估計要亂一陣子,估計也沒人顧得上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