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惹仇
“……”面對堅持的少年,洛雪穹宛如萬年冰川的神色,竟是有些漸漸融化。
盯著這晶符,她沉吟片刻,忽然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吃驚的動作:
只見她伸出晶瑩雪潔的纖纖玉手,接過蘇漸遞上的晶符,緊接著隨手迎風(fēng)一甩,靈力流轉(zhuǎn)之際,已是將那晶符煉化了。
這一串動作,讓人眼花繚亂,更是出乎意料。不過更出人意料的還在后面!
這迎風(fēng)煉化的晶符,沒有像所有人預(yù)想的一樣,冒出什么攻擊法技,或是防御光色,而是突然傳出一陣歌聲!
這歌聲,咿咿呀呀,唱的是一首小詩;眾人很快就聽出,這是最近京師最流行的小調(diào)兒,因為歌詞應(yīng)景,在尋仙問道的靈鷲學(xué)院中也頗為流行。
這歌詞兒唱的是:
“萬水千山青復(fù)青,
尋仙先遇小湖亭。
我如云鶴卿如雪,
從此游仙夢不醒?!?p> 雖是流行的小調(diào)兒,但為了應(yīng)景,蘇漸已經(jīng)改動了好幾處地方,比如原來的“小石亭”改成了小湖亭。
特別是第三句,蘇漸將空泛的“僧如海鶴情如菊”,改成了“我如云鶴卿如雪”,則配上蘇漸一身玄衣青衫,洛雪穹一襲雪裳白裙,十分應(yīng)景。
聽出這樣的修改,眾人立時明白,這蘇漸顯然就是在勾搭洛雪穹啊!放在以往,蘇漸恐怕很快就要非死即傷吧?
不過這一刻,無論是眾人還是洛雪穹,都沒有把重點放在如此春情盎然的句子上。他們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歌聲上。
這并不是說,這歌唱得好聽;事實上這歌一聽就是蘇漸自己唱的,并不太專業(yè)。
但所有人的重點,卻完全不在這里。他們此刻滿腦子想的是,盤古開天辟地以來,有誰能想到晶符術(shù)還能錄放歌曲?!
也難怪,晶符術(shù)一開始發(fā)明,就是為了戰(zhàn)斗;更何況后來發(fā)生人龍大戰(zhàn),人界瀕臨滅絕,所有技能都沖著軍事用途,這晶符術(shù)更不例外。
所以千百年來,也只有蘇漸這個怪胎不按常理出牌,能有心思把晶符術(shù)用在追求女孩子上。
“洛姑娘覺得如何?”歌聲余音裊裊之際,蘇漸一臉笑意地看著洛雪穹。
這時候洛雪穹一貫清冷的面容上,竟是微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見得如此,蘇漸忙趁熱打鐵,笑嘻嘻道:“看洛同學(xué)一臉的驚艷神情,想必是在下的歌聲極為優(yōu)美動人,都讓你陶醉了。”
就算驚世駭俗的歌唱晶符,也沒讓洛雪穹真正動容,但就是聽了蘇漸這句“恬不知恥”的話,卻讓她忍俊不禁,竟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冰雪仙子的這一笑,宛若萬古冰川融化,大地鮮花盛開,春風(fēng)掃過了雪原,旭日朗照乾坤!在場所有看到這笑顏的人,全都癡心迷醉;心里有什么憂愁煩事的,見此笑顏也全都冰消雪融,不復(fù)存在。
所有人驚艷沉醉,只有一人短暫的癡迷后,卻覺得滿腔氣憤!
這人就是高敞。作為靈鷲學(xué)院的風(fēng)云人物,高敞早就對這位大名鼎鼎的小師妹垂涎三尺。
在高敞的心目中,放眼天下,哪怕算上龍族,肯定也只有洛雪穹一人是他此生良配了。
所以旁人不知道,高敞自己卻很清楚,雖然他對洛雪穹滿是愛慕,但骨子里卻還是某種狎褻玩弄的感覺。在內(nèi)心中,他已把洛雪穹當(dāng)成自己的私有物品。
所以可以想象,當(dāng)洛雪穹對蘇漸嫣然一笑時,高敞先是驚艷,繼而心中怒發(fā)如狂。
“呸!”外表高貴溫雅的高公子,此刻雙目通紅,盯著前面那兩人,在心中咒罵,“蘇漸,你是什么東西?竟敢跟我家雪穹搭話。還弄什么唱歌晶符,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街邊玩雜耍嗎?簡直侮辱古圣人發(fā)明的晶符術(shù)!還優(yōu)美動聽,我呸,瞧瞧你那破公鴨嗓!”
平心而論,十六七歲的蘇漸,變聲期已過,嗓音很是清亮。高敞這么說他,就是完全出于嫉恨而歪曲了。
觀望眾人中,高敞算是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的;很快其他人,也大多用嫉妒的目光看著蘇漸。
要知道,雖然他們不像高敞那么自戀和極端,但畢竟個個都有來頭,想法和高敞也差不太多。他們這種人,常有種“老子才是主角”的想法,總覺得打自己來到世上,所有遇到的人和事,都要圍著自己轉(zhuǎn)。
有些最自負(fù)的世家子甚至認(rèn)為,所有他認(rèn)識的人,都是為了要襯托他的一生才來到這個世上的。所以,老天生下這冰雪仙姿的洛雪穹,肯定也是專門為他配備的媳婦兒啦。
于是此刻圍觀眾人大都嫉恨,就連唐求也十分不爽地看著蘇漸,覺得這一回自己不僅輸了彩頭,還輸了十賭九贏的名頭。
再說蘇漸二人。笑過之后,一貫清冷的洛雪穹,也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樣好不習(xí)慣,便立即恢復(fù)了冰冷的面容。
但蘇漸卻好似毫不知趣,走近一步笑道:“洛同學(xué),你笑了啊,一定是也覺得我這歌唱晶符術(shù)實在了不起。怎么,不想知道我怎么做到的嗎?”
看他這順桿子往上爬的勁兒,洛雪穹也覺得受不了。
見他往前一步,竟是湊了上來,洛雪穹再想想剛才那歌曲的詞兒,頓時神色一冷。
“哼!”她重重冷哼一聲,立時轉(zhuǎn)身拂袖而去。“怎么就生氣了?”蘇漸看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一臉不解。
他還不愿放棄,使勁搖著手叫道:“洛姑娘,洛姑娘!別走啊,咱們再好好研究研究!”
見得如此,高敞卻有些解氣。
“哈哈,也不瞧瞧自己是誰!”高敞暢快想道,“一個通門路來靈鷲掛名的黑衣衛(wèi)小小雜役,這不,一腳踢到鐵板上了吧?明顯雪穹她生氣了吧,還‘哼’了一聲呢———哎呀!”
剛覺得快意的高公子,這時卻突然怒發(fā)如狂!他想到,以前自己跟洛雪穹私下搭話,對方往往轉(zhuǎn)身就走,連哼都不哼一聲的。
“好哇!”高敞高公子頓時在心中狂罵,“蘇漸好你個混蛋,竟敢讓洛仙子對你‘哼’!”
洛雪穹翩然遠(yuǎn)去,后面圍觀的人群也漸漸散去。
這時候唐求已經(jīng)為賭局付出了代價,不過卻一臉眉飛色舞。見高敞也走遠(yuǎn)后,他就跟身邊幾個人得意地說道:“蘇漸是我兄弟,蘇漸是我兄弟??!”
“哈,”蘇漸這時也返身走近,聽見唐求的話,不由笑道,“這就認(rèn)我是兄弟了?”
“那當(dāng)然!”唐求搖了搖大腦袋,擠眉弄眼道,“我唐求有什么愛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一看,老兄同道中人啊!而且你還更厲害,竟敢冒著生命危險,去招惹那冰美人。人說‘色字頭上一把刀’,你這是色字頭上一口月神白虹劍啊。別說稱兄道弟了,簡直就是我前輩,以后我得叫你一聲‘大哥’,多多學(xué)習(xí)?。 ?p> 不提這兄弟二人笑鬧,再說高敞。因為生氣,高敞是頭一個離開雨宿湖的。
一邊往回走,他一邊心中氣惱:“可惡,這蘇漸,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竟然敢去接近我家雪穹,還弄什么歌唱晶符。我呸!竟把圣人之學(xué)用在旁門左道上,等回頭我一定要跟淳于先生好好告一狀。”
正悶頭想著,前面卻忽然傳來一個驚奇的聲音:“咦,這不是高公子嗎?怎么一臉不高興,是哪個不開眼的惹你了?”
高敞抬頭一看,頓時沒好氣道:“曹良,原來是你啊。怎么,今天又跑咱學(xué)院逗惹女學(xué)生啦?”
“只是訪友,只是訪友。貴院我這不是常來嘛?!?p> 曹良一臉諂媚地道,“高公子,不知何事煩惱?也許說給小弟聽聽,小弟能幫著出謀劃策也說不定?!?p> “就你?”高敞鄙夷地看著他,心說不過就是一暴發(fā)戶富家子,還敢跟自己套近乎。
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正好心中憋悶,也許跟這小子說說也不是壞事。
“好吧,也不是旁人,”高敞對觍著臉獻(xiàn)殷勤的曹良道,“不就是入學(xué)不久的那個小小黑衣衛(wèi)蘇漸嘛。”
“蘇漸?!”曹良頓時吃了一驚,身體還本能地一抖。
“怎么?”高敞奇怪地看著他,“難道你認(rèn)識他?”
“倒也不算認(rèn)識,”曹良艱難地道,“不過小弟家中不是在京華做點小生意嘛,難免和這些黑衣衛(wèi)的低級小吏打些交道,故此略有耳聞?!?p> “哼,就是這蘇漸,”高敞惡狠狠道,“方才竟敢去逗惹洛雪穹!洛雪穹也不知吃錯了什么藥,竟然對他笑了笑,又哼了哼?!?p> 曹良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就奇了。以洛仙子的名聲脾性,再加上他二人天壤之別的身份差距,怎么說這蘇漸都不該幸存啊。”
“誰說不是呢!”這會兒,高敞終于對曹良有了點知音之感。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曹良鄭重問道。
“其實只是雕蟲小技?!苯酉聛?,高敞就把剛才那歌唱晶符的事兒說了說。
“原來如此!”聽得剛才雨宿湖畔發(fā)生的一幕,曹良倒是吃了一驚。
他心道,這蘇漸還真不是一般人,這歌唱晶符別看只是小術(shù),他曹良縱然學(xué)業(yè)平庸,稍微用點心想想,卻也能做出來;但最難得的是,自晶符術(shù)出現(xiàn)千百年來,他蘇漸是頭一個能想到這方面去的。
說起來,能做壞事的,都是機(jī)靈人,曹良聽話聽音,發(fā)現(xiàn)高敞在描述這事時,對蘇漸不停地人身攻擊,顯然是對蘇漸十分不滿了。
“原來他是極愛慕洛雪穹?!辈芰夹南氲溃耙蔡澦氲贸鰜?,那女子是尋常人敢碰的嗎?就算你高敞也不行。也只有蘇漸那樣身份低微、用心不良的惡人,才會去以卵擊石?!?p> 心中雖然這么想,曹良卻覺得,這正好是他的一個絕佳報復(fù)機(jī)會。
心中定下這毒計,曹良頓時跟高敞煽風(fēng)點火,將口才發(fā)揮到極致,一番唾沫星子橫飛之下,直把蘇漸說得頭頂長瘡、腳底流膿。
話里話外的,他居然把蘇漸的行為,提升到搶高敞女人的全新高度。
被他這么一煽風(fēng)點火,本來就氣惱的高敞,更是火冒三丈!可憐的蘇漸,還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間,就得罪了這么一個重量級的世家子弟。
當(dāng)然,高敞畢竟是世間大族的青年才俊,剛才曹良這一番表演,背后那點心思如何會看不出來?
高敞也不知道寬容和委婉為何物,毫不顧忌地跟曹良說道:“曹良,你那點破事,我都知道。秋映萱是吧?你最近招惹這小妮子,鬧出的動靜不小,聽說還和蘇漸在街上打了一架是吧?據(jù)說還沒打贏,真丟人?!?p> “是、是……是小弟學(xué)藝不精……”曹良被戳到痛處,臉色通紅,口中說話吭吭哧哧。
“我不是想跟你說這個!”高敞臉色一沉,喝斥道,“曹良,我警告你,沒事別來調(diào)戲我院女生;要調(diào)戲也可以,只要記得一個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