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暗箭再出
金運(yùn)來賭坊這件事,在接下來幾天里,基本沒再有聲響。
那沈高飛沈老板,死也就死了,哪怕他生前為高家賺了很多錢,做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這時候也隨著他的死亡煙消云散。
這倒不是說,高家肚量很大,實(shí)在是沈高飛的老底子被翻出來,竟原是大盜“血手沈威”,以前還做下幾樁轟動大案。這一下,就連高家的人,也都不敢沾了。
面對這結(jié)果,高敞的心情別提有多糟糕了。這次他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蘇漸沒打擊著,還生生斷了他高家一大財源。
而他這點(diǎn)小九九,如何能逃過高家長輩的法眼?加上上次星降高原的行動,竟折損了高家三員大將,兩罪并罰,這次高敞再難逃過去。
于是,被查清事由后,高敞就被他父親高元博找人輕輕捉了去,重重打了三十大板不說,還罰在高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世上的事,就是這般命中注定?;斓熬褪腔斓埃窀叱ㄟ@樣的人,完全不能以常理去揣度。
如果換了一般人,被這樣狠狠修理一番,尤其還被拎到祖宗祠堂里反省三天三夜,那基本就痛改前非了。但高敞不一樣,他不僅不反思,還把所有過錯都怪在了蘇漸的身上。
沒人的時候,高敞惱恨地認(rèn)為,一切禍害根源都是蘇漸。你看,如果蘇漸老老實(shí)實(shí)地接受陷害,麻麻溜溜地去死,不就什么事都沒有?
結(jié)果這姓蘇的就是不配合,害得他屁股幾乎被打開花,還在陰森祠堂跪了三天,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如果說這些還只是小懲處,讓高敞更咬牙切齒的是,本來自己作為高氏家主的長子,板上釘釘是下一任家主候選人,沒想到這次事情一敗露,形勢就起了變化。
雖然他爹爹以退為進(jìn),用重罰消弭了叔伯長輩們的不滿,但一些閑話還是不可避免地流傳起來。那幾個本來很老實(shí)的兄弟表兄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一切都是蘇漸的錯!”這就是高敞最后的結(jié)論。
從這一刻起,更兇狠、更毒辣的報復(fù)計劃,已在屁股還半裂的高大少心里,開始暗暗醞釀。
只是雖然心中下了更大決心,高敞心里還是有些發(fā)虛的。在挨板子的四五天后,高敞在靈鷲學(xué)院中一瘸一拐地闊步走,故意大搖大擺,就是想表明,別看他受了點(diǎn)小挫折,但精氣神還是在的。
不過,正當(dāng)高大少搖著扇子,走到一處偏僻的林蔭道上,正故作得意地?fù)u擺行走時,卻忽然只覺得附近花叢里,有什么人在看他。
直覺中,這目光,無比銳利和憤怒,以至于仲夏的大熱天里,高敞竟打了個寒戰(zhàn)。不過等他猛一扭頭,卻只聽得一聲輕響,那處樹木花蔭里,并無一人。
“是蘇漸嗎?!”不知道為什么,高敞第一反應(yīng),就是想到那個有著開朗笑容的少年。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為什么會一步步走向了蘇漸的對立面。
甚至,高敞現(xiàn)在心里都已經(jīng)有點(diǎn)記不得,當(dāng)初究竟是為什么,才讓自己對這個少年,有了這么大的仇恨。
如此悔悟,轉(zhuǎn)瞬即逝。本質(zhì)險惡的高敞,很快就對自己瞬間的怯懦感到慚愧。
惱羞成怒之余,他對蘇漸的恨意,變得更加熾盛。
高敞覺得被仇人盯視時,那李碧茗也不好過。自打賭場風(fēng)波后,這個虛榮無良的女孩兒,也膽戰(zhàn)心驚,便謊報自己生了病,盡量在棲霞小筑的女宿中深居簡出。
但這一日,她實(shí)在耐不住,便去學(xué)院中的鹿鳴森中散散心。
本來她覺得,這地方人少,不會碰上什么人,沒想到剛走到雨宿湖時,她就只覺得自己身后,忽然有什么人輕輕轉(zhuǎn)了出來。
“誰?!”李碧茗一驚,猛一轉(zhuǎn)身,一眼就看見銀發(fā)紫衣的少年,正站在身后咫尺之地,冷冷地看著她。
“你想干什么?!”李碧茗驚恐叫道。
世事就是這么奇怪,如果放在賭坊事件前,天雪皇子雷冰梵離她這么近,李碧茗立即會激動得發(fā)暈,并立即拋棄高敞,想方設(shè)法把自己接下來暈倒的方向,設(shè)定在雷冰梵的身上。
但這一刻,李碧茗卻脫口尖叫,并下意識往后急退幾步,身子一歪歪,差點(diǎn)跌倒在雨宿湖中。
“小心點(diǎn)?!崩妆笠徽Z雙關(guān)地說道。
李碧茗努力穩(wěn)定住身形,渾身發(fā)抖,噤若寒蟬。
“我警告你,”顯然天雪皇子并不想含蓄,便毫不客氣地警告道,“李碧茗,你做的事,自己知道。如果還有下次,哼——”
話音未落,一道雪亮劍光閃過,快雪時晴劍一聲清吟,颯然飛浮到雷冰梵面前,然后被他一把握住,鋒利的劍尖直指李碧茗。
“我、我……”天雪劍客的冰冷話語,一霎間讓李碧茗如墮冰窟。
她那雙還算美麗的眼睛,看著冷冷的少年、冷冷的劍鋒,內(nèi)心也變成了冰天雪地。
她可能不知道,就在十天前,這出劍威脅自己的少年,還親口跟蘇漸說過,不會管這些“破事”。
在一種好似冰雪凍結(jié)的木然中,李碧茗甚至不知道雷冰梵什么時候收劍、什么時候離去。
當(dāng)她重新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清冷森林時,忽然打了個冷戰(zhàn),內(nèi)心既怕、又恨。
就這樣怔怔地呆立好半晌,李碧茗看著樹林中如同鬼爪的枝椏,某一刻忽然如同瘋魔了一樣,沖向了樹林,在林中奔跑。
狂奔之時,她完全不顧嶄新的裙衫被枝椏掛裂。密林的暗影里,李碧茗完全不再像一個淑女,而是攥緊了拳頭,向天揮舞,在心中無聲地吶喊:“為了家族,我,李碧茗,不、會、放、棄!”
李碧茗沒有放棄,高敞更加不會放棄。接下來這些天里,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復(fù)仇。
這一天傍晚,正當(dāng)他在靈鷲學(xué)院中溜達(dá),想著是不是去找李碧茗解解悶時,卻見有個高家人匆匆地趕來。
高敞本來煩悶,一見此人,頓時什么其他心思都沒了!他幾個箭步迎上去,死死地盯住來人,低沉問道:“怎么樣,事情有進(jìn)展了?”
“少爺,有進(jìn)展了!”這來人身形精瘦、目露精光,顯然是武功高強(qiáng)之人,卻對高敞畢恭畢敬。
“很好!”高敞一掃愁苦之色,欣然道,“伯駒啊,沒想到你效率如此之高。放心,等我坐上家主之位,定會為你在軍中謀一個將軍之位?!?p> “那多謝少主人了!”叫高伯駒的親信,立即兩眼放光,連稱呼都換了,對高敞的神色也變得更加恭敬。
原來這來人,正是高家的首席護(hù)院高伯駒。他一身功力不凡,尤其精通木系法術(shù),風(fēng)格以霸道毒辣著稱。
和其他高門大族一樣,高家也不能免俗,內(nèi)部免不了拉幫結(jié)派,這高伯駒正是倒向了高敞。
他對高敞如此死心塌地,完全是因?yàn)楦叱ㄔH口許諾,一旦他繼了家主位置,會去青龍、白虎、朱雀這三大華夏主力軍團(tuán)中,給他運(yùn)作一個不低的位置。
這時,高敞拉他到個更清凈的地方,急切問道:“有什么進(jìn)展,快給我說來聽聽!”
“是這樣,少主人,”高伯駒道,“按照您的吩咐,我通過咱高家的關(guān)系,查到一些秘密資料。這一查才知道,原來那蘇漸,并不是一般人,竟是龍血者!”
“什么?龍血者?!”高敞吃了一驚。
“是的?!备卟x道,“而且他不是一般的龍血者,其血脈與龍族吻合度極高,甚至僅次于京華四杰的厲華楚?!?p> “這可真想不到!”高敞倒吸了一口冷氣,不過很快便疑惑道,“既然他身具龍脈,怎么現(xiàn)在際遇、武技都這么平庸?這廝雖說也不能算是魚腩,但是以龍血者的天賦,著實(shí)不算突出啊?!?p> “這個屬下也查過了?!备卟x道,“我央了得力之人,許以重金,才查到蘇漸進(jìn)玄武衛(wèi)之前,竟然真在龍血者組織里呆過。不過后來不知道發(fā)生什么變故,他竟是功力全失,就被趕了出來,來玄武衛(wèi)混了個閑差。”
“怎么會這樣?”高敞驚訝道,“到底發(fā)生什么事?能讓一個人功力盡失,還沒殘沒死,真當(dāng)是小說家言啊?!?p> “對啊,我也這么想,可真不知道什么原因,”高伯駒苦著臉道,“屬下當(dāng)時能查到的情報,有關(guān)那段記錄都是語焉不詳?!?p> “不對,不可能一點(diǎn)痕跡都沒有?!备叱ú粷M地盯著他。
“少爺明鑒,”高伯駒道,“屬下也知這個道理,便動用了所有門路,終于查到一點(diǎn)。原來那蘇漸,出事前,曾在對面龍境中呆了好幾個月,回來后就傷痕累累,不僅僅是功力全無,就連記憶都丟失了大半?!?p> “龍境!”高敞吃驚道,“為什么會這樣?就算龍境也不容易出這樣奇怪的事吧!”
“這個真不知道了?!备卟x搖了搖頭道,“看得出,這個并不是故意隱瞞,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龍血者組織里,也不知道蘇漸發(fā)生了什么?!?p> “晦氣!”高敞忽然惱恨道,“這小子,自己倒霉也就算了,好好在黑衣衛(wèi)呆著當(dāng)個臭雜役,結(jié)果沒事跑靈鷲學(xué)院來,倒把霉運(yùn)帶給本少爺了!”
高敞罵時,回想一下,只覺得自己以前從來春風(fēng)得意,就是最近這些事,一沾上蘇漸,就沒一件稱心的。不說賭坊和星降高原之事了,就連在女宿門口吹個牛,都被蘇漸給破壞,這日子還有沒有辦法過了!
舊恨未平,新仇又起,高敞立即兩眼逼視高伯駒道:“你能查到蘇漸這些信息,不錯。但說有用也有用,說沒用也沒用,我可不是來聽這些閑談軼事的。說,你有沒有什么好法子,搞死這蘇漸?”想了想他又補(bǔ)充一句,“普通的法子也不必說了,來點(diǎn)靠譜的!”
“是,少主人。法子倒是有,不過……有個話我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高伯駒欲言又止道
“有話直說,別婆婆媽媽的?!备叱ê鹊馈?p> “少爺,其實(shí)依屬下之見,那蘇漸不過是區(qū)區(qū)一被除名的廢物而已,需要費(fèi)得上這么大周章對付他嗎?依小的看,這么做倒是抬舉他了。不是小的自夸,我那‘葉雨天襲’已經(jīng)出神入化,就連木系絕學(xué)‘幽木噬魂’也堪堪練成,少年,不如就讓我去瞅個空子,干掉他,豈不省心?”高伯駒毛遂自薦道。
“你不懂?!泵鎸κ紫o(hù)院的提議,高敞卻是搖了搖頭,高深莫測道,“上兵伐謀,要對付這等奸惡小人,直接以力取之,畢竟落了下乘?!?p> 嘴上雖這么說,高敞心里卻在吶喊:“混蛋??!如果派個高手就能干掉他,我還費(fèi)這力氣干嘛!還‘幽木噬魂’呢,你高伯駒跟那‘星宿三狂魔’相比如何?給人提鞋都不配!那三位已經(jīng)刺殺失敗,尸體還找不著,要是你去了,估計灰飛煙滅連渣都不剩!”
高敞心里狂噴,但高伯駒卻不知曉這些,還在那兒奉承道:“不錯不錯,上兵伐謀,還是少主人英明神武、深謀遠(yuǎn)慮,小的佩服佩服!”
“別拍馬屁了!”高敞不客氣道,“高首席,我問你,有沒有什么靠譜的辦法搞死蘇漸?”
“少爺,還真有一個?!备卟x笑道。
“哦?”高敞兩眼放光,忙道,“快說來聽聽!”
“是這樣,”高伯駒道,“我在北方寒石城的眼線,發(fā)現(xiàn)近日出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紫發(fā)小女子?!?p> “小女子?”高敞脫口問道,“漂亮不?”
“漂亮!”高伯駒道,“其實(shí)豈止是漂亮,據(jù)見過的人說,這少女臉蛋罕見美貌,雖然年紀(jì)還小,不過十三四歲,但卻身材凹凸玲瓏,火辣得很,幾乎跟少爺學(xué)院的古教習(xí)有得一拼?!?p> “尤其特別的是,她一雙大眼睛藍(lán)盈盈的,水靈,迷離,如蘊(yùn)水霧。頭發(fā)則呈華紫之色,還長可及腰,走動時如同云籠霧罩,十分美妙。也不知這小女娃,據(jù)見過的人形容,說她看起來真是既純潔、又魅惑?!?p> “既純潔、又魅惑……好貨?。 备叱ǔ两谙胂笾?,竟忍不住有些流口水。
不過他很快醒悟過來,擦擦口水,惱羞成怒道:“好個狗奴才!本少爺問你怎么搞死蘇漸,不是讓你給我找女人,說得這么有文采干嗎,又不是寫書!”
“少爺息怒,少爺息怒!”高伯駒惶恐道,“我只是轉(zhuǎn)述。其實(shí)小人正要說,想弄死蘇漸,正可著落在這小美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