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華楚!”當看到那張俊美而不失剛毅的臉,蘇漸心中刮起風暴,“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原來,這龍族隊伍中一人,赫然正是蘇漸曾經(jīng)在龍血者組織中的同窗厲華楚!
對于厲華楚,他自然不會忘記;當初自己落魄,只有這位厲華楚厲兄,對自己一如既往的回護。
對厲華楚的出現(xiàn),蘇漸開始很驚奇,不過很快就想通了。
“這沒什么奇怪的?!碧K漸想道,“他是我們那一屆最杰出的龍血者,血脈和龍族的相似度幾乎完全相同,現(xiàn)在自然受到重用,潛伏到這龍境中執(zhí)行任務了?!?p> 想到這一點,他心中也有些苦笑:“唉,蘇漸,往日你可不像今天這樣遲鈍。還是因為可惡龍巫女的折磨,才讓你變成這樣?。 ?p> 一想到這個,蘇漸頓時覺得一刻也不想跟滄雪呆在一起。而厲華楚的出現(xiàn),對他來說不啻是一個最佳的逃生良機。
于是,當這支隊伍停下來,跟著名的“滄雪大人”行禮問候時,蘇漸便開始用當年無名山莊中教授的聯(lián)絡方法,開始向厲華楚傳遞信息。
別看此時蘇漸好像不動聲色,但如仔細觀察,他的眉毛、鼻子、嘴角,都在按照一種特殊的序列,在先后微微牽動。
龍血者組織的特殊手段果然厲害,這頭臉五官中只需要用到三種器官,再按照特定的序列進行動作,就足以表達多達數(shù)十種意思。
現(xiàn)在蘇漸跟厲華楚發(fā)出的信號,便是說自己身陷險境,希望他能施以援手,救自己解脫。
很顯然厲華楚看到他的信號。
頓時,這位京華四杰之三、龍血者組織中的佼佼者,便跳下高頭大馬,向這邊走來。
“來了來了!”剎那間蘇漸感激涕零,在心中歡呼,“果然還是這位厲學兄靠譜??!”
正當他欣喜莫名時,旁邊那滄雪忽道:“咦?蘇漸,你剛才臉怎么了,是不是又在動什么歪主意?”
“沒,沒什么?!碧K漸一驚,忙道,“只是剛才有小蟲鉆入鼻孔,有些癢?!?p> “哼,真笨。”滄雪嗤之以鼻,便把臉轉向正走過來的厲華楚,不再看蘇漸。
“是滄雪大人嗎?”厲華楚走到近前,彬彬有禮地行禮問道。
“是我。”滄雪冷冷說道。
其實厲華楚高大英俊,一表人才,現(xiàn)在又一身武士戎裝,極為帥氣,換了個其他女子,別說正常說話了,現(xiàn)在說不定都已經(jīng)胸口窒息、激動得要暈倒了。但這時滄雪就只是冷冷答話,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原來真是滄雪大人!”厲華楚一副激動莫名的模樣,以手撫額贊道,“在下早就聽聞滄雪大人威名,最近又聽說將有奇術大成,真是我龍族之幸!”
“哦,不算什么。”滄雪裙袖微拂,波瀾不驚。
她的雙眸冷厲地看著厲華楚,甚至沒問他的姓名,直截了當?shù)溃骸澳氵€有什么事嗎?”
“沒了?!眳柸A楚再次行了個禮,便轉身離去,回到隊伍中上了坐騎。
于是他們那一行人,又繼續(xù)向前趕路。
“這、這就完了???”蘇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厲兄他就這么走了?”實在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以至于那支隊伍已經(jīng)走到身后很遠,蘇漸還在不停地朝后張望,希望能看出厲華楚有什么后手。
只可惜,那位厲兄臺,真的就這樣走了;他們的隊伍沒過多久,就拐過一處山崖,消失在蘇漸的視線中。
“蘇漸!”正當少年回頭張望、面如死灰時,滄雪卻忽然喝道。
“在!”蘇漸嚇了一跳,忙回頭應答。
“你認識剛才那人?”滄雪面色不善地看著他。
“哪個?”蘇漸一派茫然的模樣,“您說的是剛才來給您請安的那位嗎?他叫什么?”
“真的不認識?”滄雪懷疑地看著他,“我看你跟他擠眉弄眼,真不認識他?”
“呃!”蘇漸聞言,猛然一驚,暗暗警醒道,“好可怕!這女魔頭表面看似武癡,其實簡直比猴兒還精,我真要小心了!”
心中轉念,表面他卻要擺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拍著手笑言道:“剛才啊,只是我看這位大人相貌英俊,威武不凡,故此有些激動,不免手足無措?!?p> “你……”滄雪忽然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少年,然后便默不作聲地快步往前走去。
見她如此,蘇漸長舒一口氣,心說終于過關了。
這時候他也顧不上琢磨滄雪最后那個奇怪眼神的含義,他現(xiàn)在正滿心悲涼,因為剛才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被證明不靠譜了。
不過雖然厲華楚沒救他,但蘇漸并不怪他。
厲華楚的苦衷很容易想通,作為龍血者潛伏敵后,他為了自保,自然不可能隨便冒險來救一個人族。
“嗯,也好?!边@時候,看著前面那個裊娜前行的倩影,蘇漸在心中暗暗想道,“果然,靠山山倒,靠海海干,這逃脫之事,還要靠我自己!”
一念及此,這兩天陷入頹廢的少年,再次豪情滿懷、斗志沖天!
“想要逃脫,先要降低這惡女的警惕心?!毕胫鴾嫜┵\精賊精的目光,蘇漸這么想。
想降低滄雪的警惕心,其實并不簡單。
別看她好像整天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但聰明勁兒到了她這種程度的人,絕不好哄騙。
不過蘇漸可不習慣認輸。
這不,很快機會又來了。
大約在碰見厲華楚之后一個多時辰,滄雪忽然在路邊一座崖壁的縫隙間,看見一株鮮藍色的蘭花。
雖然蘭花長在山間,但在這樣神州西北的荒僻戈壁丘陵中,并不常見。
尤其這株蘭花的周圍,放眼整個山壁,再也看不到任何一株其他花朵,便更顯得難得。
而這株蘭花本身,無論顏色姿態(tài)都極美。
在來人面前,它迎風搖曳,空谷流香,楚楚可憐。
見它這樣,滄雪頓時便被打動,贊嘆道:“呀,沒想到這戈壁荒野,還有這樣美麗之花。”
“美嗎?”讓滄雪沒想到的,先前一味順從的蘇漸,這時候卻唱反調道,“這花根本不美啊!”
“呃?”見他如此,滄雪有些愕然。
“你懷疑我的眼光?”她冷冷地威脅。
“還真地懷疑呢。”蘇漸不為所動道。
“你!”滄雪大惱!
只是當她正要動手時,卻聽得蘇漸接著說道:“沒錯,這朵野山蘭本來挺美;但它不走運,和你的容貌一比呀,這本來美麗之極的花兒,就黯然失色,毫無光彩啦!”
“真的?”聽得這樣贊語,滄雪美目閃動連連。
“當然真的!”蘇漸面不改色道,“其實以您的容貌,這朵花,就是渣,即使再加上所有我見到過的女孩子,她們的美貌都加在一起,也及不上您的分毫??!”
口中說出這樣諛辭時,蘇漸的內心其實在流淚:“蘇漸啊蘇漸,你怎么能為了脫身,這樣節(jié)操盡失呢?別說月歌女神了,就連雪穹她和惡女比比,也只在伯仲之間啊……”
“真的沒騙我?”這時滄雪還是懷疑地看著他。
“絕對沒有!我可以對天發(fā)誓!”剛還暗暗譴責自己良心的少年,立即大義凜然地答道。
“嘻……”見蘇漸如此真誠,本來萬年冰川一樣的滄雪,也終于被說動了。
于是她滿心歡喜,粲然一笑。
這一瞬間的笑顏,還真讓蘇漸產(chǎn)生一種錯覺,只覺得她這時確實是世間最美麗的女孩啊。
“嗯,其實我夸得并不算太過分?!彼粗鴾嫜┑哪槪闹邪蛋迪氲?,“別看這惡女做的事情歹毒,但模樣還真不壞?!?p> 得到滄雪的笑容回應,蘇漸便得了鼓勵,開始變本加厲地贊美起少女來。
只聽他說道:“難道主人您不知道嗎?您的額似美玉,眸似明月,鼻如瓊瑤,唇似櫻苞,牙似珠貝,胸似——”
這時隨著他的目光下移,終于移到了少女的胸前。
看到這里,蘇漸忽然頓住——因為滄雪的那里,確實不算出眾,甚至還有點偏含蓄……
但這怎么會難得住蘇漸?
他只是稍稍頓了頓,便面不改色道:“您的酥胸,嗯,發(fā)展?jié)摿Ω蔷薮?!?p> 要說蘇漸的口才還真是常人難及,就算這位龍巫女接近完美的姿容上,有這樣的瑕疵缺陷,卻還被他換了一種方式,繼續(xù)肆無忌憚地吹捧,還吹得耳目一新。
還別說,蘇漸這贊美容貌降低警惕心的法子,還真的奏效了。
別看滄雪好像對興趣之外的世間萬物,都不太在意,但畢竟作為女子的天性,還是十分愛美的。
這一點,從先前主動撩起那根星降之鏈給蘇漸看,就是一個明證。
蘇漸大義凜然、面不改色的吹捧,特別是對少女一直耿耿于懷的胸脯瑕疵,竟然也能贊美,便終于融化了她的態(tài)度。
雖然她對蘇漸,依舊保持著種族的偏見;但她的內心,已經(jīng)起了一絲莫名的好感。
這好感,雖然細微,但卻像初春封凍河面的堅冰,起了一絲裂紋。
別看這裂紋細小,只要那春日暖陽持之以恒,裂紋終有一日會擴展成巨大的鴻溝,讓整個冰河融化消散。
跟在天才龍女巫師身邊的日子,就跟做夢一樣。
這些天來蘇漸不斷降低自己的下限,用各種甜言蜜語討好滄雪,有些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臉紅。
而以他的口才,真心誠意地說一件事,那簡直就跟真的一樣。
所以他不得不時刻提醒自己,“你面對的是一個妖女、惡女、暴力女、女魔頭,她時刻想消滅你們整個種族,千萬不能對她懷有任何善意!”
不得不說,蘇漸的花言巧語,果然讓滄雪降低了警惕心。
讓蘇漸生不如死的法術實驗,漸漸降低了頻率;同樣一個“蘇漸”的名字,滄雪喚起來也逐漸溫柔;至于“奴仆”一詞,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被她提起。
放松警惕之下,滄雪有時也會跟蘇漸吐露一些心事。
如果只是小兒女一些小小心事,也就罷了,但滄雪吐露的,卻是有關龍族的軍政大事。
很顯然,這對蘇漸來說,是意外的收獲。
滄雪聊起這些,是因為她醉心于法術研究,便對有些政事不太懂。
從她的口中,蘇漸知道了,原來龍之帝國那位“英明神武”的至尊圣龍皇,已經(jīng)將軍政大權委任給巫龍國主撒菩勒伯,封他為攝政王。
撒菩勒伯,龍族語為“墮落”之意。
撒菩勒伯乃是圣龍皇的好兄弟、最親近的左膀右臂,在攻略鎮(zhèn)壓惡魔國度的戰(zhàn)爭中,發(fā)揮了極大的作用,被封為一等世襲親王。
撒菩勒伯自己也是巫龍一族的族長,任巫龍國的國主。
巫龍之國是為數(shù)不多的上龍之國,于是這撒菩勒伯親王既有帝皇恩寵,又有強大的上龍王國作為后盾,其實力和威望可想而知。
但即使這樣,滄雪還是不能理解,偉大的圣龍皇為什么會封他為攝政王。
要知道,圣龍皇正處于龍族人的壯年之時,精力、智慧都非常充沛;而且以圣龍皇的行事作風,向來乾綱獨斷,不習慣將大權交給他人。
在這種情況下,不僅是滄雪,整個龍之帝國的上層,都有很多權貴不能理解這個委任。
不是沒有人懷疑撒菩勒伯做了什么手腳,妄圖謀朝篡位,便暗中進行了調查。
可是不僅這些調查沒有任何結果,最后還惹惱了圣龍皇,警告大家不要對他的決斷有任何亂七八糟的想法。
調查沒結果,圣龍皇也一副龍精虎猛、自愿自覺的姿態(tài),那一切的反對質疑聲音,也就煙消云散。
最后眾人理解為,天下布武的英明龍皇,在鎮(zhèn)壓了平生大敵惡魔國度,又將人族逼入絕境后,天下已無大事,便也想歇歇了。
而那位巫龍之王接受攝政王之位后,也請勤勤懇懇、恭謹?shù)驼{,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打理政事、為主分憂上,這樣一來就打消了眾人最后一絲疑慮。
雖然幾乎所有人都打消了疑慮,但反而滄雪這位對政治不敏感的天才少女,卻對此事始終保持著疑惑。
至于究竟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滄雪也說不上來,但她總覺得此事頗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