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天師斗
“天師斗”,天師道傳承下來的一項儀式,由天師候選人進行比試,贏者便是新任天師。
左小右一看便知這是對方精心安排好的,在場弟子異口同聲地齊齊喊出“天師斗”。
其實外人不知,張平一心想當天師,自從大哥去世后,張平繼任天師幾乎成定。可老天師認為他們幾人資質(zhì)平平,就把希望放在孫兒一輩。本來張子孝乃長孫,資質(zhì)不錯,有機會繼承大統(tǒng),誰知道老天師偏愛張子廉,這讓張平忿忿不平。
長期被打壓的張平郁郁孤歡,忽然老天師駕鶴西去,繼承人未定,見天賜良機,聯(lián)合四弟張云,想在天師大典上推翻張子廉,一舒多年怨氣。
張子廉面沉如水,不為所懼,道:“好,就‘天師斗’。”
張?zhí)煲惑@,心知他雖資質(zhì)上佳,但較之張子孝,目前修為尚有不足,連忙勸住道:“子廉,不得胡鬧?!?p> 張子廉一臉嚴肅道:“二叔,若我不能技壓于人,這掌教怎么服眾?!?p> 在場前來觀禮的賓客聽說有架打,不管你什么門派家事,紛紛鼓掌叫好。張平也知若不這樣,難以服人,無奈之下,退到左側(cè)為首的椅子,緩緩坐下,不再言語。
有架可看,左小右拍手叫好。張子廉修為不算高,但他們的符箓之術(shù)比較有興趣,可借此機會觀摩,怎能不高興。
張子孝褪去外套,緩緩走向中間。此刻寒風咧咧,那些前來觀禮的賓客不禁縮了縮脖子。張子廉臉不改色,也脫掉外套。
他們外穿的都是祭祀用的道袍,袖寬衣長,不利于行動。
道童拿來兩把劍,端在二人中間。
“子廉,你先選?!睆堊恿膊豢?,抄起最近的一把劍,左手拿著,張子孝拿起另一把,雙手一躬,“請了?!?p> 張子廉也抱拳還禮,二人緩緩向后退步,但眼睛一直緊緊盯著對方。
張?zhí)烀嫔林?,要知道張子孝比張子廉年長十歲,光是十年修為的差距,就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他不清楚為什么張子廉一定要答應(yīng)比武,雖然目前資歷尚低,但就憑他的天資,天師之位早晚實至名歸,只要張子廉不答應(yīng)這“天師斗”,以張?zhí)斓耐⒉槐葟埰?、張云二人?lián)合低,壓住二人并不難。
反觀張平,面帶微笑,不急不慢,信心滿滿。
“鏘”地一聲,兩人同時拔劍,張子孝立劍于胸前,張子廉垂手持劍,劍尖在后。
張子孝笑道:“子廉,記得小時候,我教你練劍,練得不好,我便用柳條打你,直到你練好為止?!?p> 張子孝舊事重提,意在羞辱他。張子廉回想起柳枝打在身上的辣痛,目光如炬,面不改色道:“兒時多謝大哥栽培,才有今日成就。待小弟成為天師,定不忘大哥當年諄諄教誨。”
張子孝道:“那今日就看子廉你學到愚兄幾分斤兩了?!?p> 說罷,長劍一抖,嗤嗤而來。張子廉手腕一抖,迎了上去。
張子孝劍勢厚重長綿,張子廉卻靈動飄逸,氣勢不相上下。
左小右曾在幽月谷內(nèi)見過老天師張勉的劍法,大開大闔,凌厲無比,卻不失精妙靈動,再與二人一相較,都只得其一半之勢。
張子孝年紀較大,又值壯年,氣息綿長,修為深厚,每一劍都氣勢十足。反觀張子廉,修為不如對手,只能避重就輕,以輕制重,二人就這樣拆解數(shù)十招,竟也難分高下。
左小右雖贊二人劍法高明,但比起老天師張勉則氣勢不足,失之精妙。而左小右不知,天師劍法中最精妙的劍招失傳于張勉之手,雖然張子廉在幽月谷中失而復得,但堪堪數(shù)月光景,又能精進多少。
二人劍法在他眼中自然有些拙劣,但在張?zhí)烊值苎壑?,都為之一驚。
張子廉不僅帶回“天師訣”,那冊子上還記載了許多失傳的武學,天師劍法便是其一。張子廉能在數(shù)十招不落下風,他對天師劍法的領(lǐng)悟確實比張子孝要高深得多,難怪他肯答應(yīng)進行“天師斗”。
看到如此,張?zhí)焐裆跃?,張平雖有些吃驚,但依舊穩(wěn)操勝券的樣子。
張子孝越斗越心驚,張子廉招招精妙,處處搶占先機,自己則處處受制,不免心存疑慮,“難道子廉他領(lǐng)悟劍法比我還快?”
再斗了數(shù)十招,張子孝不得不承認,張子廉精進之快,自己無能與之比肩,唯一的優(yōu)勢是功力深厚,才能立于不敗。
左小右見二人平分秋色,不免開口問道:“大師兄,他們這般打要到幾時?”
常遠也看出來了,二人眼下難分伯仲,各有千秋,勝負難料,隨即搖搖頭道:“看不出來。不過張子孝修為略高,或許機會大一些?!弊笮∮衣犃T不是滋味,他并不想張子廉輸,但事實勝于雄辯。
常遠話剛說完,張子孝大喝一聲,欺身進招,威力重重鋪開。張子廉長劍被震開,心下一驚,急忙回劍護身,張子孝哪里肯放過機會,狂攻而來。
張子廉腳下急退,盡量拉開距離,好可以從容格擋??蓮堊有莺裰兀鸬脧堊恿直郯l(fā)麻,幾招下來,虎口迸裂,幾乎握不住長劍。
張子孝見機會來了,長劍直直一刺,帶著嗤嗤聲直撲而來。張?zhí)煨睦铩翱┼狻币幌?,暗叫“不好”?p> 此時張子廉身子已經(jīng)被迫得微微向后仰,不能再退,回劍已是來不及,索性雙腳一抬,身子急沉,屁股重重往下一摔,長劍從頭頂呼嘯而過,同時長劍上揚,穿過張子孝雙手之間,指點眉間。
張子孝沒想到有此一招,只能向后急退。張子廉這招雖有點狼狽,但也好歹躲過一劫。
張子孝持劍笑道:“子廉,這屁股著地又是什么招數(shù)?”
他出言譏諷,張子廉臉一紅,急忙爬起來道:“這叫‘張果老倒騎驢’?!北娙艘宦?,覺得還像那么一回事,紛紛大笑,也對張子廉的急智佩服。張子廉顧不得眾人大笑,右手舉劍,便是一刺。
張子孝飄然幾步,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符,念道:“三昧真火。”
黃符頓時化作一團火球,撲向張子廉。張子廉冷不防,下意識左手一擋,“三昧真火”燒在他左臂上,吃痛著一邊后退一邊拍滅手臂上的火焰,好在威力不大。
左小右不禁嗤笑一聲,“三昧真火”不是尋常之火,水都無法澆滅,張子孝的“三昧真火”不僅威力小,而且被張子廉拍幾下就熄滅了,難免生出輕視之心。
其實張子孝的“三昧真火”威力弱,修為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周圍有賓客,威力太大唯恐波及眾人。
張子廉袖子被燒焦,說道:“大哥這是要跟我比比符箓之術(shù)嗎?小弟來了?!?p> 說罷往懷里摸去,少頃,發(fā)覺空空也。
原來此次大典,張子廉并沒有隨身帶黃符,然后雙眼盯著張子孝,他面帶譏笑,想來早有準備。
張子孝道:“怎么?不發(fā)招嗎?那我發(fā)招了?!睆堊有⒈究梢砸詣θ?,但思來想去,要是符箓也能勝過張子廉,門下弟子也會無話可說。說罷又摸出一張黃符,喝道,“五雷正法”。
滋滋聲劃破空氣,一道雷電破空而來。左小右不禁脫口叫道:“好厲害!”說的不是雷法厲害,而是這雷法威力純正,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線條。
符箓威力,一在于畫符者的本身實力,二則在于符文。符文寫得漂亮,威力自然純正,控制也隨心所欲。
天師道的符箓之術(shù)盛名已久。
方才張子孝催動符文時,左小右定眼一看,雖只有一瞬,符文字正方圓,秀麗靈動,瞬間印在腦海中,能寫出此等上佳的符文,天劍玄宗內(nèi)能做到的人也是屈指可數(shù)。
張子廉臉色一變,自己身上沒有黃符應(yīng)對,只能橫劍一擋。當?shù)匾宦?,雷法如刀劍般凌厲,把張子廉手中的長劍震斷。
張子孝“哈哈”一笑,又摸出三張黃符,一并催動。風、火、雷三道齊刷刷而來。
張子廉眼下避無可避,只見他面色冷峻,左手食中二指立起,快速劃了幾下,左小右也微微錯愕,張子廉這起手姿勢明明就是“通靈仙符箓”。
不過張子廉畫符速度太慢,符剛成便被三道符文相撞,張子廉畫的是土符的“厚土墻”,防御極強,由于太匆忙,只能堪堪擋下沖擊,身子還是被逼退數(shù)步。
“好!”張?zhí)炫氖纸械?。左小右眉頭微皺,心想,“這也叫好?”
左小右自信如果是自己畫符,就一定能成型而且擋住攻擊,土墻不散。而在張?zhí)煅壑校苁钩觥巴`仙符箓”眼下只有張子廉一人,連張子孝都不能做到,張子廉露了這手,其他弟子均暗暗佩服。
張子孝的臉色并不好看,雖然自己有些優(yōu)勢,但張子廉能凝出“通靈仙符箓”,這就意味著張子廉遲早有一日會超越自己,心里對張子廉的怒氣和妒忌不免加重幾分。
他本身是長孫,資質(zhì)不錯,經(jīng)過這些年歷練,不論在教務(wù)上還是武功上,都可稱得上不負眾望,無奈天師道高深武學遺失,難以精進。
他本以為自己會接任天師之位,不曾想殺出個張子廉,而且他的資質(zhì)比自己還要高些,眼下只是年紀問題,但只要再有五年光景,就能超越自己。這也就是為什么選擇在這天動手原因。因為越往后,張子廉實力越強,越不好對付。只有在張子廉沒成氣候之前,將其扳倒。
可今日一戰(zhàn),張子廉已經(jīng)隱隱約約有勝于藍的跡象,張子孝不得不防備。
“??!”張子廉忽然悶哼一聲,雙腿一軟,單膝跪在地上,一時間滿座皆驚,不知云云。
張子廉明明不落下風,為何突發(fā)狀況。張子孝也不明所以,回過神來,以為張子廉是強弩之末,內(nèi)力不濟,剛想出言譏諷,不料自己忽然身子一軟,也倒了下去。
莫名其妙之時,場上哀叫聲一片,坐的人身子紛紛一癱,在身后站立的人也一一倒下,忽然間,情況往極壞的方向發(fā)展。
左小右也愣得出神,忽然嘴上被人塞進一粒藥丸,吃驚之余,只聽得常遠急道:“別出聲,快服下,意守丹田?!?p> 他不由得多想,連忙吞下,氣聚丹田,一股清風由丹田直沖腦門,無比舒爽。
常遠也吞了一顆,然后低聲道:“先看情況,別輕舉妄動?!毙囱b成和其他人一樣,癱坐在椅子上。
左小右雖不明發(fā)生何事,但眾人癥狀明顯是中了毒,他也想看看是何情況,照著吩咐,也癱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