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沙?”
當我講出這種物質時,大家反應各異。
“那是啥?”韋娜自然是不知道。
“沒見過……”舒亞也是一臉迷惑。
蕾雅的表情則多了一份疑惑:“這東西會長出某類原始菌種?什么原理啊?難道是因為埋在土里成了培養(yǎng)基嗎?那樣的話,來源還是成謎啊……”
“這……只是瞎想而已?!蔽易约阂舱f不通,純屬腦子一熱隨口就說。
“蕾雅同學所說的來源,確實至今還是成謎?!泵妨指f:“但它們的載體,也的確就是伊珂同學所說的‘晶沙’。一種由能晶分裂,細碎如沙的物質?!?p> 竟然真的是晶沙?
而且,這種晶沙,居然含有可培育出UC-24和UD-23菌種的原始微生物?!
但是,感覺有點混亂。
記憶里,某種極烈極猛卻又具有匪夷所思邊界的爆炸后,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遺留物就是晶沙。如果是真是由能晶引發(fā)的爆炸分裂而成,那得是蘊含多么可怕能量的能晶?
問題是,要引發(fā)出這些能量,就需要黑能晶的結合,更需要引發(fā)劑的使用,如果引發(fā)劑的關鍵原料來自能晶爆炸后的衍生物……怎么感覺像是一個不可能存在的循環(huán)?
“這樣的晶沙么……”舒亞提出疑問:“但是,能晶本身是很硬很穩(wěn)定的礦物,就算是在動力源的工作環(huán)境下,能量或活化物質都耗盡,也只是裂成一些碎塊,而不可能是碎沙啊。”
“反過來呢?假如是有特別,特別龐大的能量,將這些能晶壓成沙子?”韋娜張開雙臂,就像是抱著一個看不見的大球。
語言文學系的她,總可以提出一些超越理工定律束縛的想法,雖說天馬行空,卻也頗為有趣。
“嗯……”舒亞稍微后仰,好躲避韋娜的夸張動作。他一會后才說:“用什么容器才能裝下這么多能量?”
“就這么大的能晶,不行嗎?啊?”韋娜還保持雙臂張開的姿勢,就這么抱著個想象中的超大號能晶,一個轉身看向舒亞,右臂肘部立刻撞在對方胸前。
“嗷……”舒亞輕呼一聲,立刻彎腰,快速把自己連同椅子退后一點,接著說:“那么,將這么大的能晶粉碎成沙,又得需要更可怕指數(shù)級的能量來引爆,哪里找,怎么裝啊?如此循環(huán)疊加下去,始終沒法解決問題……”
“抱歉,痛不痛?”韋娜趕緊收手,關心問過一句后,便接著提假想:“如果還存在一種容器,可以裝下更多能量呢?比如可以把能晶粉粹成沙子的那種量級?!?p> “沒事,沒事。嗯,應該……不可能吧?!笔鎭喎畔聞偺饋砦嬷乜诘挠沂郑戳丝崔D成傾聽狀態(tài)的其他人,似乎猶豫后才說:“能晶應該是目前世界上能量密度最大的物質,擁有絕佳的能量容積比。至于是否存在其他物質,同等體積下還可擁有百倍千倍的能量……我是真想象不出來?!?p> “一定還有,只是你不知道?!表f娜裝著嚴肅的樣子否決舒亞的理性結論,可馬上就“嘿”的一聲笑出來。
“啊哈哈……”舒亞也笑了,卻是一臉無奈。
“很棒的討論?!泵妨譂M意地鼓掌,說:“這樣的跨專業(yè)交流,才能碰撞出思想的火花?!?p> “謝謝梅林教授。”韋娜禮貌地回話后,便轉頭看向舒亞,笑著問:“怎樣呀,學弟,感受到火花了嗎?燒到?jīng)]?”
“嗯,嗯……”舒亞被戲弄得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雙手相握,并攏膝蓋,尷尬笑了一下就沒再接話。
“剛剛的討論,正好談到能晶工業(yè)應用史上的一個關鍵難題。”梅林接著說:“在此之前,我們先談談一個至今也沒法解決的悖論吧。你們聽說過光速的故事嗎?”
“不知道哦……梅林教授,怎么回事?”蕾雅挺起身,兩臂相疊擺在桌上,就像個渴求知識的小學生。
“世界上,跑得最快的是光?!泵妨珠_始講:“曾經(jīng)有研究者在北方卡諾州選取了某處山地進行試驗。兩個人站在相隔數(shù)公里的山頂,利用探照燈發(fā)出信號,通過先后見光開燈并記錄時間的方式,試圖推算出光的速度。但意外的是,最后兩個人記錄的見光時間竟是一樣的?!?p> “十幾次試驗的結果皆如此,除了誤差因素。這其實說明光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無需一秒就能跑完十幾公里?!泵妨纸又f:“這是背景。隨著科技的進步,特別是能晶的實用化、動力源的發(fā)明以及動力車的誕生后,就有人提出假想:我們能不能發(fā)明出跑得像光一樣快的機器?”
“就像這顆能晶。它這么輕,能量卻這么多,如果噴發(fā)能量,說不定就像子彈那樣‘咻’的一聲飛到目的地?!泵妨植鸪鲎郎系匿摴P蓋,拿起來模擬成一枚飛行的能晶,在空氣中劃過一道線,說:“但是,現(xiàn)代子彈也就幾百米每秒吧?比音速更快,很好。但我們想要更快?!?p> “怎么辦?簡單的辦法就是加能量。嗯,這就是未來液化重組技術的方向。就像韋娜同學說的,也許能制造出更大的能晶,注入更多的能量?!泵妨謱⒐P蓋擺在玻璃杯旁邊,說:“現(xiàn)在,小能晶變成大號能晶,能量更多,通過一次性輸出,豈不是可以獲得幾倍速度?”
說到這里,梅林看了看我們。
“嗯嗯,就是這樣!”韋娜點了點頭:“至少理論上是可以的吧?果然剛剛不是瞎想呢?!?p> 呃,待議啊,未來記者同學。我在心中暗想。
舒亞則不給面子地說出來:“不行吧……”
“為什么?”韋娜看向舒亞。
“變肥了啊,這顆能晶?!笔鎭喼钢郎系牟AР璞f:“質量變大了,得損耗更多的能量,才能驅動自己跑起來……哦,或是飛行??傊换厥隆!?p> “那再注入一些能量嘛?!表f娜表示不服。
“那就等同于注入某種比例的質量?!笔鎭喺f:“能量和質量其實是一體的,能量密度也是有限的,能晶已經(jīng)是自然界中擁有極致指標的天然物質。想要更快,就要輸出更多能量,能晶就變得更重,最后就越跑不起來,永遠也達不到目標速度。”
“什么啊?!表f娜兩手交叉,歪著頭皺起眉,盯著舒亞說:“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p> “哈哈……”舒亞無語敗退。
“這個故事的結論就是,因為現(xiàn)有物質的條件限制,永遠沒有任何東西能達到光速。不過,這不是本次討論重點?!泵妨謹傞_手指按住玻璃杯,說:“假設沒有能晶外殼的束縛,其中的能量體以某種類光的形式存在,再也沒有質量的限制,那說不定某種條件引發(fā)下的能量波噴發(fā)就可接近光速?!?p> “但是,如果沒有能晶外殼,我們很難發(fā)現(xiàn)和利用這些能量。這就是矛盾所在?!泵妨质种阜鬟^杯子后,輕輕彈了下玻璃面,說:“能晶的存在讓我們能簡單有效利用能量,推動技術乃至社會進步,但自然產(chǎn)物的既定屬性,總會讓我們的技術發(fā)展止步于某種極限。而越接近這個極限,研制和生產(chǎn)成本就會越高。不過,這也不是本次討論重點。”
呃……那重點是什么?我倒是覺得,這些話題挺有意思的。
“我們就先不暢想未來了。按照這次活動的主題,讓我們先回顧歷史吧?!泵妨掷^續(xù)講:“能晶工業(yè)史上,基于對黑白能晶屬性的認識,第一個關鍵,是發(fā)現(xiàn)雙活性原始菌種的存在,第二是培育出擁有其部分指標和功能的可量產(chǎn)菌種,第三是完善工藝,通過多級培育,利用相對常見的化學原料生產(chǎn)特種工業(yè)酵母并干粉化,以制造引發(fā)劑。嗯,就像面包酵母那樣,只不過配料并非碳水化合物。”
“而最初的第一步,就是0到1的意義?!泵妨指锌f:“雖說晶沙是雙活性原始菌種的必要載體,但要創(chuàng)造出這樣的晶沙,本身就可能需要極為劇烈的能量爆發(fā),就算假設可以使用大量能晶集中輸出能量,但問題是還需要可靠的引發(fā)劑。這就成了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那,先用外力轟擊,比如炸藥?搞出一堆晶沙,找出原始菌種再來做培育嘛?!表f娜跟著發(fā)言。
嗯……這個說法好像有點道理。她好像總能提出一些聽起來挺靠譜的觀點。
“是個好主意。事實上也確實有人做過類似實驗。畢竟復制培育的UC-24菌種的指標總是不太如意。如果能炸出原始菌種豈不是更好?”梅林并未馬上否定韋娜的異想天開,但接著就說:“只不過,且不論多次試驗的主要成品仍是碎塊為主,就算是到了近期,極偶然情況下獲得的類晶沙物質,也找不到任何有意義菌種?!?p> “說到底,或許晶沙只是載體,僅此而已?!泵妨终f到這里,嘆了一聲,仿佛是因科學瓶頸而惆悵,接著又對我說:“伊珂,你上次留下的晶沙,我也拿到分會那邊做過實驗。很遺憾的是,也確實未有原始菌種的存在?!?p> “所以,或許那也是人為因素的爆炸形成物吧。雖說機理尚未明確,但窮盡人力制造的晶沙,最多也就是個空載體?!泵妨挚偨Y說。
人為因素……!?我驚訝得幾乎要站起來。
難道說,都不是意外嗎?!
但是,就因為沒發(fā)現(xiàn)原始菌種,而推斷出那是由人為因素爆炸引起的人造晶沙,這個邏輯里……是不是暗含著某些未知事物或是事件過程?
真想繼續(xù)就這個方向再討論下去!
但……不行啊。這是個專業(yè)討論課,又不是案件分析會……
不過,可以把這個結論當成一個分析關鍵點。
只是,還得解決由此想到的另一個問題。
“梅林教授,難道說,原始菌種僅存在于‘天然’的晶沙載體上?”我提出疑問:“如果是的話,自然界又是在何種條件下產(chǎn)生晶沙呢?”
“對,確實僅存在于天然晶沙上。早在很久之前,它就被發(fā)現(xiàn)、提煉并用于種子培育,現(xiàn)在基本上找不到原始菌種。”梅林說:“至于天然晶沙和原始菌種的出現(xiàn),至今都是個歷史之謎。內(nèi)因有特殊病變轉化假說,外因則有隕石撞擊假說,總之沒有統(tǒng)一結論?!?p> “這就是被稱為‘真神之種’的天賜之物。就如唯一真神,圣主之力的顯現(xiàn),打破了死循環(huán),催生極少量卻又極關鍵的原始菌種,某種意義上而言比大量存在的能晶還重要。因為它的出現(xiàn),使得能晶工學的應用不再是悖論?!泵妨趾瓤诓韬罄^續(xù)說:“它在11世紀時被發(fā)現(xiàn)和應用,那就是另一段工業(yè)化歷史了。對了,就是與紅葉能晶遺跡同個年代。”
“這……真是不可思議?!崩傺艈枺骸半y道就是在這里被發(fā)現(xiàn)的?”
“這是可能性之一?!泵妨终f:“雖然發(fā)現(xiàn)的歷史尚有爭議,但其實用性培育和生產(chǎn),是在這邊變成‘遺跡’幾十年后的事了。”
“那……最初究竟是在哪里發(fā)現(xiàn)的呢?”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有好幾種說法。除了這里,還有一處也與你相關,伊珂。”梅林又看向了我。
“???”我再次愣?。骸澳睦铩俊?p> “就是在月鈴鎮(zhèn)那里,據(jù)說?!泵妨种v出令人吃驚的信息。
“不會吧……”我的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您是說……鎮(zhèn)上發(fā)生過足以產(chǎn)生晶沙的大爆炸?!”
不可能吧!如此和平的小鎮(zhèn),怎會發(fā)生過那種慘劇!
“不是在鎮(zhèn)上,伊珂,別擔心?!泵妨职参恐?,說:“據(jù)說是在野外的一個大坑發(fā)現(xiàn)的?!?p> 咦……?
“大坑?”我很迷茫:“那里沒有啊……只有草地,礦山,哦,還有一個湖。”
“湖?嗯,也可能就是那里。因為歷史記載總是有些出入。”梅林改口說:“對,應該就是月鈴鎮(zhèn)郊外的大湖?!?p> “啊……月鈴湖?!”我不禁喊出了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