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這好父親指望不得，齊氏……說起來她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考量，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也無意去指責(zé)她這一點。而孟家其他人與我卻是無仇無怨，若無人來挑釁，這段時日安生過了，倒也算是難得的閑暇日子了?！?p> 正好她也躲一躲武林大會，畢竟年紀(jì)大了，機(jī)會還是讓給小輩，天魔榜上也該有些新的名字了。
云羅想了想，道：“只怕齊氏不會善罷甘休?！?p> 她既然是要為了自己的兒子打算的，孟青便是最大的妨礙，她們之間更有昔年的仇怨，這顯然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消解的。
齊氏使人拐走孟青一事過去多年，早已經(jīng)尋不到證據(jù)，唯一可能有所察覺的孟老爺也不是個會出頭的，而世人只愿助弱抗強，這形勢，顯然是孟青為強，齊氏為弱。
只可恨那齊氏自己做了惡事，如今一見孟青另有機(jī)緣，隱隱的，竟是覺得孟青若要與她明著來計較，便是欺負(fù)人的了。
“回去之后嚇?biāo)粐槪蟾拍馨采鷰兹??！泵锨嗖淮蛩阒鲃尤フ引R氏的麻煩，不過也不會任由她來試探。“或者我找機(jī)會和孟知瑫聊一聊。我這個弟弟，說老實話都叫我有些驚訝，他除了年紀(jì)尚小有些天真驕縱，其他的，齊氏教的還真不錯?！?p> 齊氏用自己的惡毒為孟知瑫換將來，樁樁件件為他打算周全，看人的眼光和自保的手段都教過，平日里溺愛些，可就是沒有將他養(yǎng)成一個心思狠毒的紈绔子弟。
那日在街上與孟青起沖突是因為他遭了魚娘的算計，但孟青問過了，也用自己的眼睛去瞧過，孟知瑫素日里的驕縱其實不過是仗著年紀(jì)小與人撒嬌，他本性不壞，齊氏也沒有教他如何做壞事。
那日孟青在街上被認(rèn)出來，云羅便遵照她的指示悄悄離開了，她印象中的孟知瑫還是個只知道大呼小叫的無禮孩子，實在是不明白這短短時間內(nèi)孟青如何就改變了對他的看法。
據(jù)她所知，孟知瑫自那日回府，便被齊氏關(guān)在小祠堂里，除了昨日放出來透了透氣，其余時間都沒和孟青打過照面吧。
云羅遲疑道：“難道小姐真的覺得他不錯？”
真的不是在說反話嗎？
孟青看著她，掀了掀嘴角：“你竟然質(zhì)疑我看人的眼光，小云羅，我這輩子唯一自得的，便是這雙眼睛！”
云羅卻心道：我看是那膽量。只消見著合眼緣的，不明不白的人也敢收容在身邊。
不過千機(jī)樓這幾個，又有哪個不是孟青這樣撿回來的呢。這樣想想，她又沒壓住唇角的笑，心里也暖暖的。
……
回孟府的路上再無意外，只是云羅拉住韁繩停在蘿娘小院外時，孟老爺敲了敲車壁，道：“直接回去?！?p> 云羅當(dāng)然不會真的對他下狠手，那穴道過了些時候自然便解了。
不過方才還嚇得在車?yán)镒渤龊么舐曧?，這回能說話了，頭一句話竟然是這個，倒是不知道是不是美人在懷壯了他的膽子，或者是看后來她們又沒了聲音，發(fā)覺云羅不過是在嚇唬他了。
孟青頭倚在車壁上，合著眼睛哼了一聲，云羅也不禁翻了個白眼，脆生生地答道：“是，老爺?！?p> 馬車?yán)?，蘿娘雖然不曾言語，但心里也是詫異的。
男人心思居然也這樣多變，她被孟老爺養(yǎng)在外面許多日子了，不見他點頭準(zhǔn)許她生養(yǎng)一個孩子，這名分自然也沒得到任何的保證，今夜蘿娘本以為她聽了這許多的秘辛，為保孟老爺?shù)哪樏妫凰突厝ズ缶褪潜焕渎?，沒成想孟老爺竟然要帶她回府。
孟府大房的夫人齊氏善妒，孟老爺雖然護(hù)住了自己的幾個妾還有外室，可他膝下嫡女已經(jīng)二十余歲，那些庶子庶女最大的卻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一看便知道府中被夫人把持，后院里兇險萬分，恐怕還比不上在外面的日子。
可她只是浮萍，人要到何處去根本由不得自己。
不過孟老爺只是看她方才鎮(zhèn)定，覺得這樣的紅顏知己還是放在自己院中比較穩(wěn)妥，免得她在外面沒著落，還可能在自己瞧不見的時候受人欺負(fù)。
他這般輕松地想著，完全忘記家中如今糟亂的樣子。
孟老爺?shù)脑淞粝旅锨啵^室生了孟知瑫，因為當(dāng)家老爺身邊女人一茬接一茬從沒停過，于是庶出子女也多，便是不算外面沒有入族譜的，府里面也有三女一子，再加上“繼室的娘家嫂子的侄女”這么個聽來就惹人發(fā)笑的親戚借住——院子便不太夠用了。
孟青自己的院子被曲襄玥占著，那姑娘也是個狠的，不愿意將住了幾年的大院子還給孟家名正言順的嫡女，竟是借口家中親長患了病，匆匆回到齊家去躲著，想要先拖一拖再做打算。
應(yīng)虹翎說她連西貝貨都沒混上，只是被齊氏放進(jìn)庫房的一只老鼠，享受了幾年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一朝打回原形，就怨恨起正牌主人，覺得是孟青故意為之，妒忌她過了這許多年的好日子。
孟老爺將他外室?guī)Щ馗?，要安排人住在何處？他怕是從沒想到過這個問題。
如今就連孟青自己都只能住在爺奶那邊——孟家已經(jīng)分為兩房，但屋子卻在一條街上，不過是隔著花園的一堵墻分開了，兩房各有小門通往老太爺和老太君居住的院落。
云羅看，怕是他們才一進(jìn)府門，那齊氏就得發(fā)作一回。
果不其然，齊氏早早便派人等在了門房處，遠(yuǎn)遠(yuǎn)瞧見自家的馬車緩緩駛來，便伸長了脖子去看。
這是個齊氏身邊的得力丫頭，認(rèn)得孟青的模樣，也隨主子，對她不是不理不睬的，便是說話陰陽怪氣。
她這樣得臉的丫頭，在府中見著庶出子女，多半是對方對她行禮，對上孟青也毫不顯弱勢。
饒是知道孟青已經(jīng)今非昔比了，手中沾著血，是個狠人，在她眼中，孟青也依舊需要對當(dāng)家夫人口稱“母親”。她以為，只這輩分便是大過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