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孟二叔在趕過去的路上得知了這些事,盡管一直都知道孟老爺很不著調(diào),可孟青并不是一直唯唯諾諾生活在大房的孩子,他是生了一個怎樣的腦子,才會在現(xiàn)在還敢對孟青口出妄言?
孟青對孟氏頗為冷淡,讓很多族人都覺失了面子,但是他們還是期盼著孟青能夠被“真誠”打動,想起自己身上流著孟氏的血,血脈親情是割舍不去,而不要一直將自己當(dāng)做是陌生人。
他們不期盼著孟青能夠讓孟氏馬上成為北方數(shù)一數(shù)二的望族,但從她指縫中漏出來一點好處,就足夠他們發(fā)展了。
偏偏是這個想法時常異于常人的假正經(jīng)孟老爺是孟青的親爹,他又是個沉迷于享受風(fēng)花雪月的,眼里只有紅顏知己,就連那些他喜歡的女人生的孩子,都不一定能夠得到他另眼相看,就像是孟老爺根本不在乎子嗣一般。
他是個只看現(xiàn)在,不看將來的人,要他時刻謹(jǐn)記討好孟青以換取孟氏將來的前程,這就很為難人了,而壞就壞在,孟老爺更是一個看中面子的人。
他并不關(guān)心自己的子女,卻又很看中這個身份,看中血脈帶來的天然地位,并且不允許子女忤逆。
這個漠視子女又以此自得的人,哪里能容忍孟青的挑釁,在當(dāng)初受到驚嚇之后不見孟青有更多的動作,更是讓孟老爺覺得她是口頭上占便宜,而不敢有更進(jìn)一步的舉動。
這無疑給了孟老爺自信,使得他敢于在人前與孟青掰扯那些胡說的話,句句都如刀子一般,像是他生了這個女兒,注定會成為禍害,所以當(dāng)年老天爺有眼,派人把她給收走了。
只是孽障運氣好,活到如今,又回來害他這個父親。
這樣的話說出口來,簡直不像是一個為官的正經(jīng)人,哪怕他就是個假正經(jīng),可如今連臉面都不要了,就連大房這些同樣不著調(diào)的下人們也露出了詫異、鄙夷、不忍等情緒,看著孟老爺?shù)难凵窕钕袷强匆粋€瘋子。
當(dāng)然了,這不只是因為他說話不著調(diào),還因為孟青有多厲害,在這個家里誰不知道,孟老爺這一通話說出口,幾乎已經(jīng)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這是要把一個靠山往外逼??!
孟二叔知道以后,只覺得胸悶氣短,幾乎要吐出血來。
他猜不到孟青的來意,但顯然不是為了好事來的,而且和孟氏脫不開關(guān)系。這已經(jīng)讓孟二叔很是不安了,可這時候孟老爺還來搗亂,簡直不像話!
他緊趕慢趕,還是沒能趕上關(guān)鍵時候,孟老爺將胸中濁氣一吐為快,已經(jīng)斷了和孟青修好關(guān)系的機(jī)會了。
但孟青這邊的態(tài)度也很耐人尋味,之前只是因為主人家沒有出面,祁澤就直接動手震懾,眼看著這兩人還要去老太爺老太太那里告狀的樣子。
可現(xiàn)在被孟老爺這樣一通罵,祁澤沒再顯露出他的急躁脾氣來,孟青聽了這些詆毀也不曾露出哀傷或者氣怨的神情來,就好像孟老爺在對著別人說話一樣。
太平靜了,就算是孟青不認(rèn)孟老爺,也不該如此。
尋常人聽見自己被罵了,難道不該生氣?
她卻一臉平靜,在聽完之后,示意孟老爺跟著他們一起走,卻又不像是要去找長輩評理的樣子。
孟二叔趕上的時候,只見孟老爺被孟青這平淡的反應(yīng)噎得面色鐵青,生生斷了一口呼吸,好半響才恢復(fù)過來,喘得像是有人往他的喉嚨里吹了一口煙塵。
孟老爺自然也看見了趕來的孟二叔,已經(jīng)氣昏頭的他當(dāng)時就覺自己在老二面前丟了臉,竟是不講理地將一部分的怒火轉(zhuǎn)移到了孟二叔的身上,對他的勸和嗤之以鼻。
他儼然是被氣得狠了,根本沒法想起來曾經(jīng)在孟青那里吃過的驚嚇,也或許是想起來了,但覺得是雷聲大,雨點小,孟青到底是個姑娘,只有嘴上說說的膽子,如今在孟家,她就不敢亂來了。
這眾生百態(tài),孟家的兩位老爺仿佛就是兩個極端,孟老爺風(fēng)流荒唐,心智有時還不如一個孩子,遇事只想著自己的得失,為了臉面能做出許多糊涂事來。也就是他現(xiàn)在做著一個不重要的官,愛好也只是風(fēng)流一些,身后又有孟二叔兜著,才沒有鬧出什么事兒來。
孟二叔沉著冷靜,絕對是家中的頂梁柱,但也太冷靜了,習(xí)慣了將一件事的好壞處想個通透再做決定,寧愿讓自己生生錯過了時機(jī),也不愿意冒險。
只是他并不覺得錯過時機(jī)便是壞事,有時也得看個人的能力,而他是個能人。所以與其說是過于冷靜,倒不如說是謹(jǐn)慎。
孟青兩人的來意還不清楚,但被孟老爺一通攪和之后,這件事顯然是不可能就此罷了了,而且孟老爺也不甘心被孟青這樣無視。他倒也看出來孟青不會聽自己的,但想到她之前住在府里和老太太親近,那二位說的話,她總得聽吧?
于是不需孟青催促,孟老爺自己就趕著要去告狀了,而且生怕孟青先一步到達(dá)會顛倒黑白,說他的壞話,孟老爺甚至加快了腳步。
他原就是趕著來罵人的,消耗了一番力氣之后,竟然還有這樣的體力,倒是祁澤在后頭嗤笑了一聲,道:“人不可貌相?!?p> 孟二叔草草地安排了周圍的仆從,聽的這話不由得面露無奈,只不過他對祁澤這樣不假辭色的針對有些困惑,如果說他手下查到的消息屬實,祁澤應(yīng)當(dāng)不是個孩子氣的人啊,而且就他這樣,孟青能看上?
雖然是趕來救場沒救成,但孟二叔也不拒絕與他們一道過去見一見長輩。他中年儒雅,身居高位卻不曾以此蔑視他人,盡管是面對小輩,他也不執(zhí)著于噓寒問暖,而是盡力做到了讓他們不尷尬。
他也想借孟青和祁澤的東風(fēng),但做法比旁人高明許多,而且能看出來,他的“借”并不是有來無回,也沒有以為孟青姓孟,就一定得幫助孟氏的想法,是個拎得清的人。
這若是雙方互不相識,倒是個可以結(jié)交的,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