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衛(wèi)清回了文杏館,崔黎還在樹上掛著。
“四哥,四哥,別裝了,他們都走了!”衛(wèi)清在樹下喊著崔黎,話音剛落,崔黎蹭的一下張開眼跳了下來。
“走,屋頂上喝去!”崔黎說罷抱著壇酒躍上了屋頂,衛(wèi)清搖了搖頭也抱了壇酒拿了兩個杯子上了屋頂。
兩人坐在屋頂開始你一杯我一杯,碧色的酒落在邢窯的白瓷杯里在月色下顯得格外的醇厚。
“這青梅酒是趙娘子帶來的吧。她不是有夫有子么,怎么也跟了你?!贝蘩柘乳_了口。
“是元娘帶來的,她雖有夫有子,可是有了那一遭,便無夫無子了。她照顧傷兵,算是碰了外男,她家阿舅阿姑容不下她,郎君又不幫她說話,就被趕了出來。”
“都是可憐人。”
“是啊?!闭f完又是一陣寂靜,還是衛(wèi)清先開了口“四哥可是有什么心事?”
崔黎連著喝了兩杯酒“家中的事?!?p> 衛(wèi)清聽罷沒有開口,崔黎是博陵崔家的一支,可是他阿爺是個不受寵的庶子,早年是個紈绔,一次跟太原王家的郎君喝酒起了爭執(zhí),回家后病了一場離開了人世,他外祖家不顯赫,阿娘被族中欺負不久也過世了,留他一人,只有家中的老祖母還念著一二。
崔黎家中只得蔭一人,還需上邊指定,崔黎與圣人有情分于他們而言,不啻為一把懸在頸上的刀。
“他們要給我找一門婚事?!?p> “這是好事啊,四哥你今年也二十二了是大哥二哥在你這么大時都有了小郎了?!?p> “時安,我心中有人了,只是不可能娶回家。”
衛(wèi)清沒有開口默默喝著酒等著崔黎,“時安不問問我心上人是誰?”
“你別招惹我們家常娘和鐘兒就行?!?p> “呵,還是不是好兄弟了。”
“你不招惹就是,招惹就不是?!?p> “嘖嘖嘖,時安你變了,你現(xiàn)在一點都不通情達理了。”
“……”
崔黎見衛(wèi)清不搭理他,嘆了口氣“行了,不逗你了,咱兩還能當(dāng)好兄弟?!?p> 衛(wèi)清倒了兩滴酒水在正脊上,點了兩下道“四哥,我給你起了一卦,卦象有點麻煩,大致意思是說,四哥你上輩子是位小娘子,這輩子投胎成了郎君,麻煩的是,你和你夫君情緣未斷,這輩子注定要相愛的?!?p> “不是吧,你騙人?!?p> “四哥莫忘了,我?guī)煾缚墒亲谠⑷??!?p> 衛(wèi)清死死地盯著崔黎,盯得崔黎心中發(fā)毛,腦門上開始流汗。
“哈哈哈”衛(wèi)清突然開始大笑“四哥,我逗你的,哪有那樣的卦象?!?p> 崔黎拍了拍胸口說“嚇死我了?!?p> “什么?”
“沒什么,對了,當(dāng)初宗元散人到底為什么找你?你們聊了什么?你還沒跟我說過呢。”
“也沒什么,我上輩子孟婆湯少喝了一口,又投錯了胎,散人找我看我的過往?!?p> “呦,厲害了,你上輩子是男是女,為什么投錯了胎?投錯什么胎了?”
“哎,我哪知道上輩子是男是女,我頂多就是早慧,沒什么奇怪的,至于投錯胎,”衛(wèi)清指著院中的銀杏樹,“你看啊,將時間比作這棵樹,由前往后,在一個節(jié)點上某件事錯位,就生出一個新的枝丫,我從一個枝丫跳到了另一個枝丫,可不就是投錯了胎?!?p> “那你五年不說話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我上輩子是個啞巴吧,感覺有什么東西壓迫著,想說但是說不出口?!?p> “這樣啊,外面?zhèn)鞯蒙窈跗渖?,都傳你是武曲星下凡,我差點都信了?!?p> “那是四哥你好騙?!?p> “那你都跟散人學(xué)了什么?”
“也沒什么,就是學(xué)了老子、鬼谷子、莊子、孫武什么的?!?p> “你連禁書都學(xué)!”
“噓,小點聲,川柏幾個都是宮里出來的。”衛(wèi)清四處看看,見沒有人又道“鬼谷子雖是禁書,可并非蠱惑人心之書,我倒覺得書中所言甚有道理?!?p> “有傳言說此書可亂天下?!?p> “亂天下的從來都是人不是書?!?p> 崔黎暈暈乎乎端著酒想了半天,突然道“哎,時安,你說如果我真的喜歡了郎君,你會怎么辦?”
衛(wèi)清愣了一愣,右手托腮想了想,“那我就把四哥招贅進我宣平侯府,給四哥劃個院子,讓四哥金屋藏嬌。四哥要不要看看院子,外院還有很多空著的?!?p> “不了不了,四哥惜命?!贝蘩栊÷曕洁熘?p> “什么?”
“沒什么!”崔黎突然大聲喊道。崔黎自飲一杯緩道,“時安,你說我能拿他們怎么辦呢?”
“老夫人她……”
“祖母疼愛,我也不能不孝,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p> “所以四哥中意的是誰?”
“你不是不問么?”
“我這不是問了么?”
“不說了,四哥突然不愿意說了?!?p> “……四哥不說,我待會把四哥灌醉,也是能知道的?!?p> “呵,我不跟你喝,誰不知道你從沒醉過?!?p> “……”
“對了,這么些個小娘子,你要怎么養(yǎng)?”
“我有點計劃,不過還沒籌劃好,等籌劃好了,再跟四哥說?!?p> “這有什么可藏的?!?p>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聊到了入夜,崔黎已經(jīng)醉了,衛(wèi)清看著他東倒西歪怕他摔下去,便攙著他下了屋頂,拖著他往舒文閣走去。
好不容易把崔黎拖進了舒文閣,崔黎一見到肖鈺就抱著不撒手,衛(wèi)清都看呆了,心想“這家伙莫不是把成玉當(dāng)成心上人了吧?!?p> 衛(wèi)清看著成玉沒空搭理她的樣子,清了清嗓子“咳咳,成玉啊,四哥喝醉了,府里那么多小娘子,我怕他沖撞了別人就拖到你這了,你看著收拾一下吧,我就先回去了?!?p> “女侯慢走?!?p> 衛(wèi)清見狀也不多留轉(zhuǎn)身就走。
衛(wèi)清出了舒文閣,沿著回廊在園中閑逛,后院有一個湖占面積五分之一叫鴻隙,應(yīng)是取自“古言鴻隙大陂,言汪汪千頃陂,皆謂大池也?!毙l(wèi)清搖了搖頭,心想,這名起得也忒湊合了些。
園中以島、樹、橋、道相間;植株以水竹為主,湖中有一島,建亭以橋相通,環(huán)池開路,置西溪、書樓、臺、琴亭、等;并引水至小院臥室階下;又于西墻外街渠內(nèi)疊石植荷。
衛(wèi)清逛了一圈覺得頗為奢侈,“這大概就是富貴人家吧。”嘆了口氣回了文杏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