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的話透著些許的無可奈何。本也是如此,他本來可以在天界清清靜靜的當(dāng)他的三途河神,誰知會卷入這場和他毫無關(guān)系的紛爭之中。到現(xiàn)在他也不明白,天界那么多整天無所事事的神仙,天帝怎么就單單挑中了他?
“她父親入獄后,她便整日郁郁寡歡,油米不進,我怕再這樣下去,她身體會受損?!?p> 聞言,月老捋了捋胡須,若有所思,在人界牽線這么多年,這里的愛恨情仇恩恩怨怨他自然是懂得,只是忘川卻不懂。
“那孩子自出生時便沒了母親,父親將她帶大,他們之間的感情自然是旁人無法感受的。如今她父親入獄,她擔(dān)心也是情理之中,無可厚非?!?p> “可......如此下去,怕是不利于彼岸花神魂魄的形成......”
忘川不懂什么骨肉親情,什么養(yǎng)育之恩,畢竟他沒經(jīng)歷過,他在乎的只有天帝交給他的任務(wù),如今離引魂之日越來越近,他必須保證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后果不是他能承擔(dān)得起的。
“這時候,還是得有個人陪在她身邊照顧著,若是想徹底解決,還是要從根源出發(fā)?!?p> “您是說,她父親的案子?”
月老微微點了點頭。
忘川沉默了。他不是沒想過要幫她解決這個案子,只是一直擔(dān)心他出手會破壞人界的秩序,而如今看來,也確實無別路可走。
“只是,你雖是要解決這個案子,卻不能是由你出手?!?p> “此言怎講?”
“你我并非人界之人,若是貿(mào)然出手,勢必會造成無法預(yù)計的后果。所以,這件事,還要那孩子自己解決,你只能盡力幫她,卻不能替她完成?!?p> “這孩子被你們保護的太好了,也是時候該長大了。”
白華的事,是月老心中的一道疤。他一直很自責(zé),覺得若是當(dāng)初自己再耐心些教導(dǎo)她,如今的種種,便都不會發(fā)生。
“多謝前輩,晚輩明白該如何做了。只是,我還有一事想要請教前輩......”
“你但說無妨。”
忘川廣袖一揮,便將蘇淺汐成親那日在她房內(nèi)的種種變作幻影呈現(xiàn)在月老面前。而月老原本十分平和的面龐,卻在看到蘇淺汐吻了忘川的一剎那變得有些奇怪。
甚至可以說,有些驚恐。
“我想請問,此為何意?”
他所指的,自然是蘇淺汐吻他的那一舉動。他一直都不明白,為何陪她玩完捉迷藏以后她會有這種舉動,所以干脆這次一起問清楚。
而看到月老如此,忘川頓時有些擔(dān)心了。
“是......有何不妥之處嗎?”
月老緊緊攥著桃木杖,眉頭緊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還時不時抬起頭打量著忘川,卻始終一言不發(fā),像是十分憂慮。
而月老此時此刻心中所想,則是他一直不曾明白的一件事,現(xiàn)在,他好似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只是,還需要確認(rèn)。
而這件事,卻是忘川不能知道的。
看到忘川一臉緊張的樣子,怕他多想,月老便故作玩笑道:“在人界待了這么久,原來還是什么都不懂啊?!?p> “請前輩賜教?!?p> 見月老的眉目逐漸和緩,忘川也松了一口氣,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這我可教不了你,其中的意味,須得你慢慢體會才行?!?p> 月老輕笑一聲,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
“老夫有一事,須得回天界一趟,先行一步,剩下的事,就留給你慢慢解決吧?!?p> 言畢,月老便消失在忘川的視線之中,徒留他一人思考其言下之意。但過了一日,也沒有任何結(jié)果。所以他覺得,與其一直糾結(jié),不如先了卻眼前的這樁麻煩事。
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她是因為父親的事食不下咽,那也只能拿她父親來刺激她了。
“只要你乖乖吃飯,養(yǎng)足精神,我便帶你去見你父親?!?p> 此言一出,便讓已經(jīng)萎靡三日的蘇大小姐瞬間來了精神,她麻利的爬到忘川身邊,抬起頭,滿臉期盼地晃著忘川的手。
“你說真的?你真的能帶我去見我爹?”
直到此刻,忘川才看清了她蒼白的臉,只有眉心那一抹赤色讓人醒目,這些天她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許多,臉色也十分難看,整個人都沒什么精神。
看著她眼睛里的光,忘川重重的點了點頭。
得到承諾的蘇淺汐愣了幾秒便傻傻的笑了起來,像個得到自己心愛之物的孩童一般,等她回過神,便踉踉蹌蹌,一蹦一跳地奔向木桌,連鞋子都忘了穿,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明明剛剛還一點胃口都沒有,現(xiàn)在卻像個餓死鬼一樣,看來父親真的對她來說十分重要了。
忘川很無奈,卻又十分欣慰,走上前去,俯下身子幫她穿鞋。
可當(dāng)他起身時,看到的卻是已經(jīng)泣不成聲的蘇淺汐,在不停地往自己嘴里塞著食物。明明已經(jīng)咽不下,卻依舊往嘴里塞。她的淚水已經(jīng)劃過整張臉,順著尖尖的下巴一滴接一滴地落在地上。
這才剛好了沒多久,不知是為何開始哭。忘川擒住她拿筷子的右手,蘇淺汐這才停下,不再往自己嘴里塞東西,只是眼淚還是無聲無息的流個不停。
“飽了,就別為難自己?!?p> 忘川松開她的手,淡淡吐出一句話。
蘇淺汐不出聲,只是努力地將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卻無法控制自己已經(jīng)決堤的淚水,她胡亂地在臉上抹來抹去,卻越流越多。
待到她稍微平靜些,忘川才稍微放心了些,準(zhǔn)備出門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卻不想剛轉(zhuǎn)過身,便被蘇淺汐一把拉住了。
他有些吃驚,又有些不解,轉(zhuǎn)過身,卻對不上蘇淺汐的目光。
“阿川,別留下我一個人。”
忘川趕忙扶住她跟著聲音一起顫抖的身體,微微皺了皺眉頭。
“我現(xiàn)在只有你了?!?p> 聽到這句話,忘川心頭一震,他不知道這是什么感覺,只是覺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一樣,卻又說不出所以然。
他反握住蘇淺汐拉他的那只手,緩緩蹲下,讓自己的視線與蘇淺汐持平。他盯著蘇淺汐滿臉委屈的樣子看了許久,便伸出另一只手撫上她的后背,將她輕輕推進自己的懷中。
而面對如此反常的忘川,蘇淺汐先是一愣,隨即便委屈的更厲害了,她另一只手死死摟住忘川的脖子,開始像從前一般撒起潑來。
“阿川,我要躺在你腿上睡!”
忘川輕笑一聲,無奈的搖搖頭。
“隨你?!?p> 聲音極致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