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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彼岸情動忘川

番外——舊憶(蘇南塵)

花開彼岸情動忘川 沐立夏 4155 2020-01-25 11:31:24

  婉兒最愛曼陀羅花,所以我們便去了一處曼陀羅花盛開之地。

  我們本想,遠(yuǎn)離所有的紛擾,看落花流水,數(shù)月盈月缺,就這么安安靜靜的度過此生。

  只是有些東西終究還是躲不過,該來的終究還要來。

  李守業(yè)找到我們的時候,婉兒正在燒飯。她那么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一個人,竟也愿意為了我去學(xué)這些東西,倒叫我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那日于晚宴上,許老爺當(dāng)眾說了要將婉兒嫁與李守業(yè)為妻,一時間,我竟沒有勇氣與他爭一爭。直到婉兒在眾人面前握住了我的手,說了那句我銘記一生的話。

  “蘇南塵,便是我許玉婉此生唯一摯愛之人。”

  自那時起,我便知道,就是她了。

  第二日長安城便家喻戶曉:許府大小姐與府內(nèi)下人廝混,有辱家風(fēng),將其逐出家門,族譜之上再無此人。

  那時我并不明白,許老爺一向?qū)ν駜禾蹛塾屑?,怎會舍得斷了與她的父女情分呢?

  然而一月后,許家被滅門的消息就傳了出來。全家上下五十余口,全滅不留。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為何許老爺那么著急把婉兒嫁給李守業(yè),又為何將她驅(qū)逐出了許府。

  婉兒聽說這個消息以后,異常的平靜。像是早已知道一樣。她靜靜地抱了我好一會兒,又獨自一人發(fā)了好一會兒的呆,便恢復(fù)如常。

  第二日,我從外面買東西回來時,發(fā)現(xiàn)屋內(nèi)多了一張供桌。桌子上是許老爺和許夫人的牌位。

  我每日卯時早起讀書,只要沒有別的事,便會一直持續(xù)到戌時。

  一次,我起床時動作大了些,吵醒了她。她看看有些窘迫的我,又看看桌上的書本,并未多說什么,只讓我小心些身體,不要太累。

  我趕忙答應(yīng),她便繼續(xù)睡了。

  可從第二日開始,每當(dāng)我起來時,桌上便多了一碗熱粥。

  我有些自責(zé)。終究,婉兒變得懂事了,她再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了。終究還是我把那個她弄丟了。

  婉兒喜歡平靜的生活,我雖懂得,卻不能按她的意思安于現(xiàn)狀。

  許府的前車之鑒,讓我明白,唯有自己足夠強大,方可護(hù)自己所愛之人一世平安。

  終究,我去參加了科舉,卻因不肯賄賂主考官被除名。雖氣憤,卻終究無可奈何。

  我知道一定會有不速之客,只是未料到他來得如此之快。

  李守業(yè)看到了我們住的茅草屋,對著墻上我給婉兒畫的那幅畫像盯了許久,我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雖然他并未明言,但我卻明白此刻他心中所想。

  他并未對我惡語相加,我卻看見了他眼中的敵意,想來他也是為了婉兒。

  “婉兒,你......真的決定了么?”

  他遲疑地開口,目光閃爍,似是不忍。

  婉兒卻握緊了我的手,我抬眼看她,她對我明媚一笑。

  我便安心了。

  “守業(yè)哥哥,謝謝你。但是,對不起。”

  我知道他們有話要說,便尋了個由頭在門口等候。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李守業(yè)從屋內(nèi)出來,只丟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若你今后讓她受了半分委屈,我定會讓你付出代價?!?p>  第二年,我如愿考取進(jìn)士,意料之外的順利。

  授官的旨意很快便來了,那時起我便多了一個身份——禮部侍郎。

  于我而言,無論官位高低,我終于有了保護(hù)婉兒的能力。

  入朝之后,因我并無任何顯赫家世與背景,主動與我交好之人只有寥寥。官場之上,這是最為尋常之事。

  令我未曾料到的事,在如此尷尬的時候,李守業(yè)卻主動在百官面前問候與我,且所用言語皆十分親近。

  我一愣,對上他冷冰冰的眸。

  我便明白了。逢場作戲,他不過是怕婉兒跟著我受苦罷了。

  “多謝。”

  我十分恭敬地對他行禮,算是感謝他幫我解圍。此情此景,一如那年我們在許府初見時那般,只是時過境遷,心境各不相同罷了。

  果然,李將軍對新晉禮部侍郎蘇南塵關(guān)照有加的消息便傳開了。府里不再像從前那般無人問津,時不時會有人前來拜訪。我自是懂得官場相處之道,更是明白他們想拜訪的人究竟是誰。

  三年后,我升為禮部尚書,第一件事,便是迎娶婉兒。

  由于許家的緣故,婉兒成了罪臣之女,這件事拖了許久。若是傳出去,難免對她的名聲不好。所以商量過后,婉兒同意以李家義女、李守業(yè)義妹的身份嫁與我為正妻,雖然坊間仍有流言,卻也不會成什么大氣候。

  擇了吉日,定了吉時,便開始著手準(zhǔn)備了。

  我至今都記得,那一日天晴得很,稍有微風(fēng),婉兒一身紅衣,如陽似火,轟動了長安城,也實實的打動了我的心。

  傍晚,應(yīng)付完那些賓客,我便回了房。一身紅衣的婉兒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看起來孤單得很。

  我心里一涼。給了自己兩拳。

  婉兒聞聲,忙自己掀了蓋頭,急匆匆的跑過來。

  她肌膚勝雪,臉上泛起了紅暈,好看得緊,卻皺了眉頭。

  她小心地幫我揉著剛剛打中的地方,卻始終一言不發(fā)。

  我握住婉兒的手,定定的看著她。

  有多久沒這么認(rèn)真地看過她了?換言之,這段時間我真的忽略了她太久。

  整日忙于政事,甚少與她談心游玩,我甚至都快忘了,當(dāng)初是為了什么才選擇入朝為官的。

  “對不起。讓你等了我這么久?!?p>  我?guī)缀趼牪灰娮约旱穆曇?。婉兒沉默了,我卻不敢抬頭看她。房里安靜極了。

  “你這個混蛋。”

  良久,耳邊傳來這么一句看似不著邊際的話。她用力捶了我兩下,開始放聲大哭起來。我知道,她終究還是沒有怪我。

  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涌了出來,一發(fā)不可收拾,我卻顧不上自己,只忙著幫她拭去眼角的淚。兩個人就這么邊哭邊笑。我不記得究竟過了多久,我將婉兒擁入懷中,伏在她耳邊,許她一生的諾言。

  “你信我。”

  她未答話,只是靠在我的肩頭,抱我的力道又大了些。

  我不再像從前那般整日忙于政事,每日下朝后,離著很遠(yuǎn)就能看到在府門口等我的婉兒。倒像是回到了從前在茅草屋時的日子。

  沒多久,李守業(yè)娶親的請?zhí)愕搅烁希译m有些吃驚,卻也是真心祝福。據(jù)說那位陳小姐傾心李守業(yè)多年,家世也顯赫,倒算得上是門當(dāng)戶對。

  他們成親后半年,李夫人便有了身孕。

  我有些羨慕,開始變著法的暗示婉兒。

  也不知她是真傻還是裝傻,每次一談?wù)撈疬@個,她就想盡辦法扯開話題。

  “我生辰快到了哦,蘇先生想好如何操辦了嘛?”

  所以她看到滿院的曼陀羅時便直接蹦到了我的身上。

  于是那一晚,她一反常態(tài),主動吻了我。

  大約三月后,李家傳來了喜訊,李守業(yè)有了一個兒子,取名李亦安。

  宴席上,眾人紛紛向他道喜,他絲毫不推辭,一連喝了七八杯。

  而到我們這一桌時,還未等我起身,他卻主動斟滿了酒,直奔我而來。

  “我這妹妹性子野得很,勞煩你多包容?!?p>  “理應(yīng)如此。”

  我一飲而盡,而婉兒的酒杯則剛到嘴邊,就被她條件反射般的扔在了地上。

  她捂著嘴,十分難受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想嘔吐。

  我趕忙向眾人致歉,扶著她到了偏房,差人請了郎中來看。

  郎中的話卻讓我直接傻在原地。

  “恭喜蘇大人,夫人有喜了?!?p>  婉兒便被我禁足在家,禁止她做任何危險的事。

  她日日都抱怨,我只當(dāng)沒聽見。

  待到月份大些,婉兒便時不時地嘔吐,什么東西都吃不下,眼見她一日日消瘦下去,我十分心疼,各路打聽能讓她不那么難受的法子。

  這時候,卻傳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兵部尚書陳大人、李守業(yè)夫人的父親被舉惡意謀害大臣,經(jīng)大理寺查實后獲罪,而李夫人得知自己父親被斬后傷心過度,一病不起,沒過多久便去世了。

  婉兒懷著孕不便出門,便讓我代替她前去吊唁。李府內(nèi)一片素白,只是那孩子尚在襁褓之中,看著真是讓人心疼。

  李守業(yè)見到我十分平靜,并未多說什么,不知是否是傷心太過的緣故。

  婉兒的肚子越來越大,身子也越發(fā)懶了。整日在床上半臥著,一整天也不起來活動。

  “肯定是個女兒!”

  我有些不解:“你為何這么肯定?”

  她一臉自信:“我吃了那么多辣椒,怎么可能不是女兒!”

  我有些哭笑不得。

  一日,她忽然對我說,想出去走走。

  我十分懊惱,她在家悶了許久,自己卻一點兒沒發(fā)覺。

  她不許人跟著,只是靜靜地牽著我的手走了許久,不知不覺走到了當(dāng)年的茅草屋。

  這里絲毫未變,周圍的曼陀羅花依然茂盛,只是無人居住,看起來有些冷清罷了。

  她在門外站了許久,卻始終不曾進(jìn)屋,便徑直走到了離這不遠(yuǎn)的小溪旁。

  那時我們的生活,倒是和這溪流息息相關(guān)。她唯一的樂趣,便是拉著我在傍晚看這溪流的潮汐。雖不能與海潮相比,卻也是別有一番韻味。

  “孩子的名字,就叫‘淺汐’?!?p>  順著她的目光,我看見了水面上泛起的漣漪。

  丫鬟慌慌張張地跑出來,我慌慌張張地跑了進(jìn)去。

  產(chǎn)婆說,原本兩個都保不住,如今小姐平安降生,已經(jīng)是個奇跡了。

  我面如死灰,手腳僵硬,雙腿如有千斤重,一步也邁不動。

  見我過來,婉兒原本毫無生氣的面龐硬是擠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你看,我說的對不對,我吃了那么多辣椒,怎么可能不是個女兒?!?p>  而這笑容于我,卻是刺眼得很。

  我輕輕扶起她,讓她靠在我的肩上,把其余人都打發(fā)了出去。

  她的氣息忽強忽弱,我死死地攥著她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我忽然想起那一年初見你時的情景了,我從家里偷跑出來,直接就撞上了你。當(dāng)時我腦袋可疼了,心想是哪個不長眼的,剛想罵幾句,結(jié)果抬眼就看見了你?!?p>  “我當(dāng)時真的看傻了。心想原來這世上還有如此俊美之人,若非親眼所見,只聽別人說,我定是萬萬不會相信的?!?p>  “既然讓我撞上了,我又怎么會輕易放你走呢。”

  “所以啊,我才故意說,為了補償我,到我府上當(dāng)我的陪讀先生,其實啊,我是怕你被別家小姐看上了,那我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p>  我聽著這如此玩笑的話,心中卻在流血,努力不讓她發(fā)覺我已淚流滿面。

  “那你可能不知道,我當(dāng)時想的卻是,這是哪家的糊涂小姐,竟會看上我這么個毫無用處之人?!?p>  她淺笑了兩聲,任憑我胡說八道下去。

  “我剛剛又想起了我爹娘,想起了守業(yè)哥哥,還有以前的好多人?!?p>  “你剛剛當(dāng)上禮部侍郎的那段時間,整日把自己關(guān)進(jìn)書房不出來,也不陪我說話,我當(dāng)真是氣急了?!?p>  “不過好在你還有點良心,成婚時許我的諾言,倒是一直未曾失信。所以本小姐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這個混蛋計較了?!?p>  她說的每一件事,都如同利刃在我的心上劃了一刀又一刀。過往種種,終究是我欠她的。

  “南辰,我困了,我要睡了......”

  天塌了也不過如此。

  我顫抖著手,像從前一般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強忍住自己哽咽的聲音,輕聲道:“困了,那就睡吧,明日還要早起呢?!?p>  她的聲音微弱到我?guī)缀趼牪灰姟?p>  “嗯,明日還要早起呢......”

  她就安安靜靜的靠在我懷里,閉上了眼睛。

  “婉兒,你還醒著么?”

  “嗯......?”

  “其實,那日在宴席上,你爹說要把你嫁給李守業(yè)的時候,我本不敢跟他爭的。是你握住了我的手,才讓我生了與你同處的勇氣?!?p>  “我知道呀,你這個傻子......哎呀你快不要同我講話了,我真的困死了....”

  “成婚那日你罵我混蛋的時候,我心里可開心了......”

  “......”

  “我還記得在草屋你第一次燒菜,被油濺到了手,在我懷里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

  “......”

  “婉兒,你還醒著么?”

  “......”

  “婉兒?”

  我摟著她的手臂又稍稍用了點力,卻感到了一絲冰涼。

  過了許久,我輕輕將她放回了床上。她的眼睛緊緊閉著,像是睡著了一般。不同的是,她的嘴角微微揚起。

  我再出來時,夜空繁星點點,已然是黑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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