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柳龍

　　當(dāng)那車的燈光連同阿杰身旁的貨車也完全照亮?xí)r，他的視線中就出現(xiàn)了他大哥那輛黑色轎車。

　　黑色轎車緩緩駛來，直直駛向阿杰，就仿佛要撞死他一般，甚至轎車散發(fā)的那股熱勁兒，阿杰都能清晰感受到，可他的臉上卻是波瀾不起。

　　“嗤-嗤-嗤，咔！”

　　伴隨著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轎車最終咔的一下停在了阿杰前面，車身帶起的氣流將他的褲腿吹得向后獵獵作響，刺眼的燈光讓他短暫失明。

　　雖然燈光刺眼，可一眨眼驅(qū)散那種炫光感，阿杰的目光就盯向了轎車后排右邊的車門。

　　咔嚓一聲，車門被人推開，接著一只反射著貨車燈光的黑色皮鞋首先出現(xiàn)在阿杰視線中。

　　“踢踏！”

　　鞋底接觸地面石板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隨之一個戴著黑色平頂帽，里面白色襯衫加一件豎條紋馬甲，外面一件黑色齊膝風(fēng)衣的高大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了轎車旁。

　　因為是晚上，加上有帽子遮擋，所以男子的面容并不是很清晰，可這男子整個人卻散發(fā)著一股強(qiáng)烈的陽剛氣息。

　　看到這個男子出現(xiàn)，阿杰之前面對直直駛向他的轎車時都不曾低下的頭，緩緩低下幾分。

　　兩步繞過駕駛位剛剛下來的人，阿杰走到了男子身邊，這男子自然就是金龍幫的老大，柳龍。

　　“大哥！”

　　阿杰乖巧的輕喚一聲，那樣子哪還有之前罵月的傲嬌。

　　“怎么回事？”

　　柳龍的聲音亦充滿陽剛之氣，在這種氣息下，如果是小說作品中，那種所謂的牛鬼蛇神恐怕直接就會蒸發(fā)。

　　阿杰聽到柳龍的話，詳細(xì)的將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緩緩訴說，而柳龍則是安安靜靜的聽著，不時食指中指夾著煙湊到嘴邊深吸一口。

　　待到阿杰說完，將嘴邊的煙順勢扔到地上，低頭，伸出右腳，用腳尖左右輕碾幾下，柳龍才抬頭看向阿杰：

　　“對方怎么會知道我們今晚運貨呢？”

　　阿杰沉吟一下：“我們每次從碼頭運貨回來都會例行封禁徐家匯路，這似乎不是什么秘密，很容易就能推斷出來?！?p>　　“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這是一場有預(yù)謀的堵截。

　　對方提前破壞路面，讓人吸引你的注意力，最后還準(zhǔn)備了逃走的路線，當(dāng)然最重要的還是對方選擇堵截的地點，真的出人意料。

　　我現(xiàn)在就想知道到底是誰謀劃了這次堵截，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你說是鎮(zhèn)南幫呢，還是南灣商會？又或者是宏宇賣行？”

　　柳龍一邊說一邊臉上帶著笑容，聲音落下的時候，目光落到阿杰身上。

　　雖然那目光平平淡淡，可阿杰就是感覺到一股壓力，讓他渾身難受，每次都是這樣，所以如果不是必要，他很少會去找柳龍。

　　腦海中略微思索，阿杰才開口道：

　　“南灣商會，宏宇賣行其實都有自己的貨源，雖然沒有我們的大，但我覺得他們應(yīng)該不至于蠢到會搶我們金龍幫的貨，那就只剩下鎮(zhèn)南幫了！”

　　“是有點道理……”

　　柳龍很是隨意的答了一句，讓阿杰有些琢磨不透。

　　空氣短暫安靜了幾秒鐘，接著阿杰才試探性的問道：“大哥，我們不用立刻調(diào)查是誰搶了我們的貨么？”

　　“當(dāng)然得調(diào)查，但是得等一會兒！”

　　柳龍說完就從胸前的馬甲口袋里又掏出了煙。

　　阿杰見狀，掏出自己的打火機(jī)，提前打開打火機(jī)的蓋子，待柳龍將煙放到嘴里的時候就給他點上。

　　柳龍深吸一口，吐出一口濃煙，接著把煙遞向阿杰，阿杰接過，順手也給自己點上，然后開始吞云吐霧。

　　既然柳龍說了要等一會兒，那他就不會再多問。

　　約摸過去二十來分鐘，街道上再次出現(xiàn)車的燈光，一輛黑色轎車緩緩?fù)５搅肆埖能嚭竺妗?p>　　車門打開，一個男子走到柳龍身邊不知耳語著什么。

　　男子說完就退到了一旁，而柳龍則是道：“你去將他接來這兒吧，就說是我的意思！”

　　“好的，大哥！”

　　男子說完，轉(zhuǎn)身上車，接著轎車拐彎，原路返回。

　　阿杰全程懵逼，他完全不知道自家大哥在干嘛。

　　“大哥，你看！”

　　阿杰思索的時候，他們兩人身邊的一個小弟卻是突然開口，同時手指指向了徐家匯路的入口。

　　遠(yuǎn)處模糊的黑夜中，幾個人正互相攙扶著有些踉蹌的向他們走來，正是之前三輛貨車上的人。

　　看到這幾個人，不要說阿杰，就是柳龍都顯得有些錯愕：“對方?jīng)]殺你們幾個？”

　　其中一人道：“拖大哥的福，僥幸活了下來！”

　　柳龍短暫的驚愕過后就恢復(fù)平靜：“給我說說怎么回事？”

　　“之前我們的車不是被人攔下了嗎？當(dāng)時我們就想下車來著，可是卻有人突然將我們擊暈，我們兩個醒來的時候在橋家巷，其他的就不知道了?！?p>　　一人說完指著身邊的同伴。

　　其他四個人也分別說了醒來的地點，其中兩人在華一路，另外兩人則在西北人民路。

　　柳龍聽完，眉頭微皺，接著看向身邊的阿杰：

　　“西北一片有沒有什么廢棄工廠之類的地方？”

　　阿杰微愣，接著搖搖頭：“不知道！”

　　柳龍食指輕彈手中的煙，臉上帶著著些許疑惑：“這樣么？”

　　呢喃一句，柳龍將煙遞到嘴邊，不再說話，靜靜等待他剛剛安排的人回來。

　　又是二十來分鐘過去。

　　周圍沒有絲毫聲音，只有轎車和貨車的燈光交匯閃爍，直到第三輛車的燈光出現(xiàn)，才重新引起眾人的注意。

　　當(dāng)那輛車回來的時候，阿杰直接看向了車?yán)铮芎闷?，剛剛自家大哥讓那個小弟回去接誰了？

　　車門打開，下來兩個人，一個正是剛剛柳龍安排的人，而另外一個則是趙四。

　　當(dāng)看到趙四的時候，不知怎么的，阿杰心里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他很了解他的大哥，如果沒有嚴(yán)重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專門安排人去接一個手下的小弟。

　　趙四下車后就笑著走到了柳龍和阿杰眼前：“大哥，你找我？”

　　“嗯！有幾個問題問你。”

　　“大哥你問！”

　　“昨天早上十點左右你在哪兒？”

　　“在城北老張面館吃面。”

　　“你一個人？”

　　“不是，還有我一個朋友。”

　　“你那個朋友呢？”

　　“那是我許久沒見的一個兄弟，就昨天見了一面，聽他說他好像加入了貧民區(qū)那邊一個叫黑鐵幫的小勢力！”

　　“好了，你可以走了！”

　　……

　　兩人一問一答，剛開始阿杰還有點懵，可是當(dāng)自家大哥最后一個字落下，阿杰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而且最后那句話也絕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簡單。

　　同時一切都豁然開朗，阿杰知道肯定就是趙四透露了今晚他們押運的準(zhǔn)確信息，才會有了今天的一切。

　　想清楚這些，阿杰忽然就有點心痛，他有些后悔，將小時候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兄弟給帶進(jìn)了金龍幫。

　　但是他又無可奈何，因為出賣幫里的人，自家大哥絕對不會放過，哪怕你是無心也只有一死。

　　阿杰看向柳龍：“大哥，能讓我送他嗎？”

　　柳龍很是隨意的點點頭。

　　這一刻趙四也意識到了什么，他轉(zhuǎn)身就朝后面跑去，可是還不待他跑出去多遠(yuǎn)，阿杰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他的必經(jīng)之路上，任憑他如何改變方向，阿杰都始終在他前面。

　　最終，趙四放棄了逃跑，臉色蒼白如死人，無力的聳拉著身子，看著阿杰一步步走向他。

　　阿杰走到趙四身邊，左手將他摟到懷里，右手則是顫抖著從下面捅出了刀子。

　　“噗嗤！”

　　當(dāng)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趙四最后還聽到了耳邊阿杰的話：

　　“你放心，嫂子我一定幫你照顧好！”

　　這一刻趙四才恍惚的想起來，自己確實是比阿杰大來著，就是阿杰一直都很強(qiáng)勢而已，而這是阿杰第一次承認(rèn)他比自己小。

　　縱然心里不甘，但最后趙四還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右手有些熱乎、粘稠，但阿杰仿佛沒有知覺，一動不動，最終還是柳龍走到他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帶你去個地方，回來你心里就會痛快一些了！”

　　柳龍說完就向自己的車走去，而阿杰則是緩緩將趙四的身體放平后，才跟在他身后上了車。

　　黑色轎車當(dāng)先向徐家匯路的出口開去，消失在了黑夜中。

　　而他們消失不過十分鐘左右，就有十輛同樣的黑色轎車開過徐家匯路，方向赫然是柳龍的車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