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無須之下巴

　　小翠至丈夫死后就沒什么經(jīng)濟(jì)來源，她主要幫大戶人家洗衣服維持生計，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反而因?yàn)樨毟F處處小心翼翼，不敢得罪人。

　　楊曦問道：“你回憶有沒有什么人討厭你？”

　　小翠搖搖頭：“還真沒有，我平日深居簡出連話也不多說。”

　　“那你夫家呢？”

　　“夫家欲將我賣了，只待馮木匠存好錢后帶我走?！?p>　　“所以，馮木匠要買你？那你夫家知道嗎？”

　　小翠搖搖頭，“夫家才不管什么馮木匠，李木匠，只要有錢，哪怕是條狗也行?！?p>　　“這樣看來你夫家沒什么嫌疑?！睏铌剞D(zhuǎn)念一想：“你有沒有看見什么不該看的地方。也許是有人要滅你的口，比如你看見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只是自己不重視而已！”

　　“我沒看見什么呀？”小翠很疑惑，突然她想到什么，扭捏起來，輕聲道：“真沒看見什么。”

　　楊曦等人有了答案，小翠一定是看見了什么。

　　這時，李周勸道：“姑娘別怕，此時你已經(jīng)死了，你沒什么好計較的?！?p>　　小翠低著頭輕聲道：“可是，可是，臊得很。”

　　“騷？我喜歡啊！”李周拍了拍胸口：“在下秀才，正是文人騷客，我不怕騷。既然氣氛都烘在這里了，干脆說出來讓大家樂呵樂呵?！?p>　　楊曦也勸道：“小翠沒事，人死如燈滅，活人計較的事情你就別計較了，畢竟找出兇手才是正事。”

　　此刻小翠最計較的就是兇手，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今天的話放在她活著的時候她是不會說出來的。

　　“每月含七的日子，我要去彭同知的別院幫忙洗衣服，就在一月十七，我不小心路過別院涼亭的時候，看見，看見覃少爺正摟著同知大人的少奶奶在啃，我也不想撞見的，我腦子一片空白，急沖沖的跑遠(yuǎn)了?！?p>　　聽見這話李周很興奮：“覃少爺動手沒有？少奶奶乖不乖？”

　　“他們沒打架，是在，是在……”

　　楊曦問道：“伸舌頭沒有？”

　　“嗯！”小翠點(diǎn)點(diǎn)頭。

　　李周：“想不到大人懂得多也，難道大人也喜吟詩作對？”

　　面對李周的打趣，楊曦皺眉不語，他們能從楊曦的身上感到事情的棘手，這時李周也嚴(yán)肅起來：“請問大人，此事有蹊蹺？”

　　“蹊蹺沒有。”楊曦很為難：“那覃少爺是對岸江州城大戶人家，光良田便上萬，而那少奶奶正是江州同知彭初泰的小妾蘇蘇。同知的正室嫉妒蘇蘇，所以彭初泰才將蘇蘇安排在江北縣的別院內(nèi)?！?p>　　“有什么好為難的，地主大戰(zhàn)官員，多好的一場戲?！?p>　　“不可，覃少爺是彭初泰的侄兒，是彭初泰正室覃夫人妹妹的兒子?！?p>　　“那這案件就算了吧?！?p>　　李周到很坦蕩，不過楊曦卻不這么認(rèn)為，這案子很麻煩，這關(guān)系到同知的臉面。同知是什么官？

　　同知為知府的副職，正五品，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正廳級、市長，屬于一方大員。分掌地方鹽、糧、捕盜、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軍籍、撫綏民夷等事務(wù)。屬于實(shí)權(quán)干部。

　　若重新查小翠案，這不僅僅是在打江北知縣的臉，也是在打彭初泰的臉，若案件真查個水落石出，當(dāng)抓出真兇的那刻，正是給彭初泰戴上綠帽的那刻。

　　李周見楊曦很糾結(jié)，他勸道：“大人，我看還是算了吧。這件案子如果真查出什么來，同知的臉面可就丟了。雖說你們錦衣衛(wèi)和文官不是一個系統(tǒng)，可在我們大明朝，武將天然矮文官三級，江州府的千戶遇見同知也得笑臉相迎，若是他要找你麻煩……”

　　李周沒有繼續(xù)講下去，楊曦也有這方面的擔(dān)憂。他沉默一陣抽出繡春刀，望著刀背的寒芒，輕嘆一聲：“正義?！?p>　　“你行正義就要給人家戴綠帽子！你就行行好，饒了同知大人吧?！?p>　　“如果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我知道此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否則我怎么對得起手中的御賜寶刀?！?p>　　“大人，你這把刀是批量生產(chǎn)的?！?p>　　“那又如何！”

　　“大人說得好，那又如何?！闭驹谝慌缘姆督材柯朵h芒，“若不能伸張正義，拿這把刀來何用？我支持大人。”

　　李周嘆息一聲，問道：“請問大人可是鐵飯碗？”

　　楊曦：“？？？”

　　“大人是不是世襲錦衣衛(wèi)？”

　　“不是?！?p>　　“這件案子贏了等于輸，會有一方大員記恨你！”

　　“朝廷去年稅收不到700萬兩，在沉船案中彭初泰運(yùn)輸白銀50萬兩，其余財寶若干，他哪來的錢，這相當(dāng)于國庫收入的7%，無論如何我都會和他斗上一把，那就讓暴風(fēng)雨提前到來吧?！?p>　　“你不僅僅和他斗，你還要給他戴綠帽子?！?p>　　“他的綠帽和我無關(guān)?！?p>　　“你掀開的，就是你。”

　　楊曦不再理會李周，他問小翠：“你除了看見兇手臉上有疤，還有沒有其余發(fā)現(xiàn)？”

　　“沒有。兇手用黑布蒙著嘴，只能見到臉頰上的疤?！?p>　　“小翠，案子我心里有底，99%是覃少爺做的。你看你是和我一同辦案，還是回到黑暗中？”

　　小翠說道：“大人，我就不去辦案了。我還要在黑暗中尋找我的丈夫。嗚嗚嗚~”

　　望著抽泣的漢子，楊曦點(diǎn)頭道：“那我送你回去?！?p>　　楊曦收回功力，被小翠附身的壯漢如同泄氣的皮球，倒了。

　　楊曦望著最后一名陌生復(fù)活者問：“請問你生前是什么人？”

　　此人拱手道：“回大人，我因肺癆而死，死時七十有三，該玩的玩夠了，該吃的也吃了，老朽不知今日何年，我對世間沒有留戀，正如李先生所言，以我復(fù)活的這具身體，對世間萬物沒有欲望，見女子心無沖動，見財務(wù)心無貪念，如此這般還不如永歸寂寞?！?p>　　楊曦見此人坦蕩得很，他拱手道：“老先生如此看得開，我很欣賞。不知各位有沒有遇見過這些身體的靈魂？”

　　老人摸了摸無須的下巴，說道：“這些身體年輕力壯，既然大人開口詢問，我猜測應(yīng)該是打家劫舍的歹人吧？”

　　老人見楊曦微微點(diǎn)頭，繼續(xù)開口道：“歹人多兇徒，年輕氣盛，故此靈魂力較強(qiáng)，其實(shí)大人不知道，當(dāng)我們在黑暗中見到能通往人間的白光時有多么激動，這里是斂尸房，少說亦有數(shù)十靈魂在爭搶，而靈魂力較強(qiáng)的歹人沒有出現(xiàn)，我想這里沒有這群歹人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