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臺上教授的一番諄諄告戒,趙方想迷迷糊糊中已經(jīng)聽不見了,他昨晚睡得太晚,現(xiàn)在困意不可阻擋地爬了上來,眼皮睜一下,閉一下,上下打顫,他試著用手去掐自己的肉皮,讓自己醒過來,好讓自己別在這么嚴肅的場合打瞌睡,可毫無作用,他的大腦神經(jīng)已然停止工作。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寬敞的教室里面寂然無聲,四下空蕩蕩的。
趙方想剛起來就用手使勁拍打腦袋,過了好一會才看著無人的教室愣愣發(fā)怵,突然,一股冷意襲透全身,這種冷不是身體上的冷,而是一股來自靈魂上的寒冷,以至于強狀的他,身體不停地在哆嗦。
他休學了一年,復學回來分到了下一個年級,補修原來沒有上的課程,但他與這個班的同學關系并不好,應該是很差。
他在這里沒有朋友!一個朋友也沒有!
沒有人能走近他的內心,沒有人愿意幫他,他那張瘟神臉就足以讓人望而卻步。
他現(xiàn)在收拾起書包,便去食堂了。
當他刷卡的時候食堂大媽在玻璃櫥里朝著他大聲喊著:“你刷教師卡,還是學生卡?”。
趙方想頓時覺得莫名其妙,心想,自己有那么老嗎?但他不知道,他那張成熟的大叔臉,佝僂的身形,比一個四五十歲的教師有過之而無不及,可他,還只是二十歲的年紀!
他禮貌地笑了一下,回答道:“學生卡”。
當他端著飯菜離開的時候仍然聽見另外一個大媽在喋喋不止地叫聲:“我就說他是個學生,你還不信……”。
他一陣的搖頭,心想這些大媽也真夠無聊…
他端著飯菜找了個位置坐下,大口嚼著飯菜,那鮮味一入他的嘴就變得如同粗礪,他完全不知道吃飯也是一個非常享受過程,如果不是為了填飽肚子,他可以永遠不吃飯。。
趙方想一個人走回寢室,但中途卻又折返了。
午睡,這是他念學以來固有的習慣。
可今天他不想睡覺。
他想到昨晚李金玉哭紅的眼神,心里一陣酸楚。
自己該死!是個窩囊廢!他在骯臟地詛咒自己。
他不明白,為什么李金玉那樣好的女孩子會喜歡自己?為什么要讓別人來承受自己的痛苦?
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教育他不能傷害別人,他一直銘記于心。
可現(xiàn)在……,他給別人帶來的似乎只有痛苦。
……
他現(xiàn)在想他的父親了,那個他八歲的時候就死了的短命父親!
他還清楚的記得,父親躺在病床上因為無錢醫(yī)治而活生生病死的!
這一刻,他心里覺得這個世道太不公平了。
他心神惶惶地從廣場走進了圖書館,一路都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樣子。他記父親臨終時那一刻,雙手緊緊抓住自己胳膊,近乎嘶吼的聲音“一定要爭口氣…父親對不起你!…”。
“現(xiàn)在父親要走了…“。
“以后一切都要靠自己!”。
…
他只記得他哭喊了一聲:“父親!″,父親就撒手人寰了,父親至死眼睛都不肯閉上。
母親在一旁催促著方想和姐姐離開,一邊傷心欲絕的呼喊:“你怎么不把眼睛閉上?你快點閉上??!…”。母親哭喊著叫父親把眼皮閉上,但父親就是不肯,母親害怕死者不祥,甚至拿一塊黑布將父親的眼睛蒙住,將父親的眼睛完全遮住,這樣才好讓父親安息。
現(xiàn)在趙方想已經(jīng)長大了,每次他感覺痛苦至極,想要自己結束自己生命的時候,他都會想起這一幕,想到父親的期望……,讀了書的他漸漸會用理性來看問題,父親當時因為腫瘤壓住心臟,導致心臟驟停,那時他的呼吸供應不上,可大腦在那幾分鐘里還會有反應,父親眼睛遲遲不肯閉上,為的不就是多看孩子一眼么?而母親這時竟然拿一塊布將父親的眼睛遮住,這……對父親而言未免太過殘忍……
想到這里,趙方想便一陣苦笑搖頭,倘若不是有父親臨終時那固放不下的執(zhí)念,他大概活不到今天,他應該在十二三歲的時候就投江而亡了,被人們潮笑又一個夭折的,可十分可笑的是他居然活了下來,還活到現(xiàn)在…!
他現(xiàn)在心絮很重,心里很愁,他打算著去圖書館看下書,看書能讓他那顆焦躁的心暫時安靜下來。
一進門卻看見一道倩麗的影子正坐在前面桌旁的凳子上。
她穿著一身潔白的紗衣,明眸浩齒,清裝素手,宛如仙子一般。
而她旁邊,一個長得帥氣的小伙正圍著她,小心地侍俸她,看樣子更像在討好她,因為她的身上流著一股尊貴。
陸羽萱抬頭的瞬間,美眸與趙方想相視了。
可以看見她本來憂郁的臉,一下子眉頭皺起。
趙方想快迅將視線轉移到旁邊那個小伙身上,他很帥,能比得上那些帥氣的明星,一身名牌裝扮,不用說,很明顯,他,什么都好過自己。
突然間,趙方想笑了起來,這笑里透著一股深深地自我潮諷。
可這笑容,到陸羽萱那雙瞳孔里的意味就完全不同了,這時陸羽萱突然站了起來,朝著趙方想沖了過來,一只手抓著趙方想的手,美眸盯著趙方想,焦急道:“我跟他沒有什么,你不要誤會!”。
趙方想感受著陸羽萱手心的溫度,很暖,很舒服,他轉頭看著她,輕聲道,“誤會什么?”。
陸羽萱道:“我跟………,我跟他………”。
陸羽萱一下子支唔起來,趙方想頓了一下,笑道:“你跟他是不是情侶,這是你的事情,你不必跟我解釋什么”。
陸羽萱一聽一下子低頭去,紅著臉,薄唇微啟,沉聲滴濃道:“可是……”。
趙方想看著陸羽萱,心臟砰砰直跳,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開口,道:“你還有什么事,這么多人,你抓著我的手不放,恐怕不太好吧”。
陸羽萱望了望大廳周圍,確實有很多人,終于還是松開了趙方想的手,勉強地沖他笑了笑,道:“今晚,我們第一次遇見的地方,我等你!…你一定要來…”。
陸羽萱說完,一個人跑了出去。趙方想木愕地看著陸羽萱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徑自來到三樓,這時天下雨了,灰蒙蒙的,趙方想的心事也如同這下雨天氣一樣,陰沉沉。他不知道是釋懷過去,找一個重新的開始,還是……,…,他一下子迷茫了。他這時想到了父親,倘是父親在世一定會給他正確的建議,可現(xiàn)在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了,沒有人給他建議了。趙方想捧著古龍的《天涯明月刀》,看了開口,竟然自言道:“天涯遠嗎?”
“不遠…”
“…人就在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