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小院,臟亂的環(huán)境,院里的一間破屋內時不時傳出人垂死的呻吟聲。
“殺了我……殺了我……”
“只要你說出我想知道的,我就遂你所愿!”
“我沒有撒謊,我都說了……”
“給他喂藥,不許他死了!”車營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轉身出了門。
被折磨得半死的影荒嗚咽了兩聲,他的身上已無一塊好肉,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車哥,影荒說他什么都不知道?”老齊問道。
“看他的樣子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車營臉色沉沉的道,“可是,就算此事與他無關,可他最后敢指證將軍,我便無法讓他善終?!?p> “車哥,不要氣壞了身子,先吃點東西吧!”老齊遞過一個用荷葉包著的餅子。
車營咬了一口,眉頭陡然一動,雙眼盯著手里稍顯粗糙的吃食。
“車哥,怎么了?味道不對?兄弟們都覺得很好吃?。 ?p> “這是哪里來的?”
老齊見車營面色難看,不知他為何生氣,小心翼翼的說:“前幾天,小飛出去探消息,隨手在巷子里的一個小食肆買的,覺得味道不錯,價格又便宜,便又去買了些回來。”
車營冷冷的笑了聲:“找了他這么久,他居然在長安!”
“誰???”老齊疑惑不解。
“阿雄!影荒說他被俘醒來后,只看到將軍和自己被關于一室,卻再沒有見過阿雄和莫寒。審訊他們的黑衣人自頭到尾只露著眼睛,約十個左右,都非常年輕?!?p> “車哥怎知阿雄在長安?”
“阿雄做的飯你吃得少,可我在西域一行中天天食用?!彼剖腔貞浧鹆水斈?,車營的臉上竟有了些淺淺的笑意,“將軍愛好美食,我跟著沾光?!?p> 說到此處,他停了好一會兒,臉色又漸漸冷凝,不過是幾個月的時光,便已宛若隔世。他用力捏著手里的餅子,餅屑簌簌的落在地上,“我怎會忘記阿雄的手藝!雖然外形全無當初的精致,可這獨特的味道……哼哼。你去選三個兄弟,好好監(jiān)視,不要放過蛛絲馬跡,我要看看他的背后到底是誰!”
“是!”
自青州回來,馮異小病了一場,歸還兵符后便回府休養(yǎng),看來休息得不錯,人長胖了些。
紹淵親來馮府探視。
馮異心中對并州之戰(zhàn)頗感興趣,自派鄧禹到范杰麾下后,范杰一掃之前頹勢,對戰(zhàn)勢如破竹,說這些都是鄧禹的功勞,自己卻是不信的。那么,在這背后一定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縱著,會是左沐安嗎?他又想做什么呢?
雖心中有疑,但范將軍父子一舉擊退來犯匈奴,于家國有益。
紹淵卻主動提及,“將軍是否對我介入并州一事頗多疑竇?我不過一閑散侯爺,手無縛雞之力,卻先請將軍派親信入并州,又請奇人攜訊隊相助?!?p> “侯爺通透人心,我確實想知道在此事中侯爺扮演了何種角色。并州之戰(zhàn)我未知詳情,但此戰(zhàn)中,瑞修是在鄧禹到達后才有了不敗戰(zhàn)績,世人以為是瑞修神勇,我卻明白是侯爺手段。你有這般大才,卻甘愿隱于幕后,寂寂無名,又請辭了典樂副卿之職。我實在是有些想不明白?!?p> “介入朝局非我所愿,只是師兄……也就是甄邯大人,他臨終之時仍憂心朝局,含恨相托,我此舉一是不負師兄相請,二是不愿生靈涂炭。但將軍也知道,我來長安是為求醫(yī),不會久居,并州種種,實在不愿為人所知,還請將軍替我擔待一二。若范小將軍前來感激將軍相助之功,還請將軍不必分辨?!苯B淵自座位上站起,微微欠身向馮異行了一禮,語氣真誠的道:“左家與將軍頗有淵源,多年前是你不遠萬里馳援家父,解大邑之危,去歲,又是你為我?guī)硪u侯之旨。還請將軍應我所請!”
“若瑞修問起,我會告訴他自有高人相助,讓他在旁人面前也不必多言。所謂輔星之說,我也稍有耳聞,陛下既已如此認為,瑞修便只得好好的去完成輔星該做的事了!有鄧禹這個吉祥物助他,我相信他會做好的?!?p> “多謝將軍。公孫述之事進展順利,我會和你保持聯(lián)系,此人自樓七死后,防衛(wèi)更為嚴密,將軍不要輕舉妄動,給我三年,慢慢籌謀。我不知將軍與他之間有何過往,但他無故將你我作為刺殺目標,總歸是有原因的,若需要將軍助力,我會與將軍直言。”
“好,我負有王命,身不由己,對他確實鞭長莫及,就請侯爺費心了,我力所能及,必竭盡全力!”
“我不日便會離開長安,今日過來,一是探望將軍,二便是與將軍告辭,若有機緣,江湖再見,必與將軍把酒言歡!今日還有幾句話請將軍切記,天下紛爭,亂世已至,將軍國之壁壘,萬望珍重!”
紹淵離開馮府沒多久,范杰的拜帖送了進來。
馮異看著范杰的帖子,心中有些驚異。
左沐安方才拜托自己為他隱瞞,瑞修便來拜訪,是巧合,還是安西候猜到了瑞修此舉?
沒一會兒,范杰和鄧禹便入了正廳,還沒等馮異開口,范杰便跪到了他的面前:“多謝老師助我,運籌帷幄于千里之外,我方可在此戰(zhàn)中力挫匈奴,保邊境安寧!只是老師竟然勞累成疾,讓我難以心安,現(xiàn)在可好些了?”
“我無妨,只是風寒,早就痊愈了,瑞修先起來再說。”馮異拉起弟子。
“老師一定要保重身體??!還有一事我百思難解,老師派鄧禹帶人替我解并州之難,卻為何讓鄧禹告知我,不許我在戰(zhàn)報中提及此事?”
馮異看了一眼跟在范杰身后的鄧禹,暗嘆了一聲:安西候思慮周全!
鄧禹沖著自己的老師傻笑了一下。
“你們不是該在并州嗎?怎么回長安了?”
“陛下突然加封,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州牧大人給了我們一個月的時間,回家稍作安排!”范杰說此話時有些臉紅。
鄧禹在一邊笑著補充道:“老師,瑞修兄一任三年,無法回家,他先回來完婚后再上任!”
范杰自懷中取出喜帖,雙手奉到老師面前,“時間有些倉促,婚期是后日,二月初六,請老師務必賞光!”
馮異接過喜帖,頷首應下。
“老師,此后我無法在老師座前學習,實在不舍啊!老師的謀略,我望塵莫及!若非有老師,我現(xiàn)在估計還不停的跟在匈奴軍后徒勞追逐吃灰呢!”范杰面帶憾色。
“并州之戰(zhàn),非我之功,背后自有高人相助,瑞修,此事就不要再提了。上任之后,你只需認真練兵,集思廣益,勤于思考,自然會有進益。瑞修,鄧禹,寶刀需磨礪,實戰(zhàn)便是最好的磨礪。作戰(zhàn)其實就是進退之道,進可攻,退可守,進退只能擇一時,要懂得取舍?!?p> “謝老師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