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不遠(yuǎn)處傳來呼喚聲,男子一頓,應(yīng)是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過來尋了。
男子正要將姓名告知對方,輔一轉(zhuǎn)身,眼前已經(jīng)沒有那道紅色身影了,男子望了一圈也沒看見人影只能放棄。
“公子,你怎么在這里!小的都要急死了,宗主正到處找你呢!”侍從終于找到自家公子,見他無恙總算放下心來,語氣不免帶著些抱怨。
男子并不放在心上,他淡聲問道:“他找我有何事?”
“哦,是這樣的,云游四方的云末子剛到了,家主讓你過去人他看一眼看能否幫你治好舊疾。若是能治好,公子你就能修煉了!”
言靈隱在暗處聽到這對話心中重復(fù)了一遍:“云末子?”她記得以前是有流傳著這么一個人,聽聞他醫(yī)術(shù)了得能妙手回春,且此人無心權(quán)貴一直云游四方,居無定所,被尊稱為醫(yī)仙。她之前也是未得一見,如今倒是個好機會。
“走吧!”男子面色依舊平靜,并無半點喜悅激動之情,仿佛是治不治好無所謂一般。他從小就被發(fā)現(xiàn)一種怪病,不知是何原因,他本來是有優(yōu)質(zhì)靈根的,卻始終無法修煉,尋過多少醫(yī)者皆無所獲。也是因為這個,他遍嘗人情冷暖,如今能不能修煉他亦并不放在心上了。
言靈悄悄跟在他們身后隨著他們回到了現(xiàn)場。如今人已散的差不多了,倒顯幾分空曠。前面兩人走到高臺一個中年男子與一位身著白袍,一副仙風(fēng)道骨老者身旁。
男子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禮儀:“父親?!?p> 中年男子點點頭,看著老者介紹到:“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醫(yī)仙大人!”
男子又一行禮:“醫(yī)仙大人?!?p> 中年男子又指著男子介紹道:“醫(yī)仙大人,這便是犬子。還望醫(yī)仙大人能屈尊替我兒診診,看他這是什么問題!”
云末子一手探上男子的脈搏一手捋著胡須,一臉沉思的模樣。他手上動作一頓,皺皺眉頭,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奇怪的東西,幾次三番的查探,一臉疑惑不解。良久,他松開探脈的手,思索著道:“令郎這種情況老夫亦是第一次見,我方才觀他體內(nèi)是存在著很優(yōu)質(zhì)的靈根的,但是他體內(nèi)同時還存在著一股力量,這股力量將靈根封印了起來,而且不僅阻止靈力的運轉(zhuǎn)和儲存,還在蠶食他的元神,常理來推斷,令郎活不過十五歲,可是如今他年齡不像是才15歲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p> 中年男子一聽這話趕緊道:“不瞞醫(yī)仙大人,當(dāng)初犬子兩歲之時便有先生診斷過,也說他有早夭之兆,可兩年前卻發(fā)現(xiàn)他除了無法修煉,身體并無大礙?!闭f完他又朝著云末子深深一拜,懇求道:“醫(yī)仙大人,您既然能清楚我兒癥結(jié)所在,且見多識廣,還望大人伸出援手拉小兒一把!”
云末子無奈搖頭,“不是我不愿幫你,我云游四方,廣聞各族,他們的修煉功法里沒有一個與之相似,我也無可奈何,除了一處或有機會,不過也是希望渺茫!”
“恭請大人指點!”
“你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醫(yī)仙伸手指了指頭頂。
中年男子失望不已,頹然坐回椅子上。想他風(fēng)光半生,最后卻只剩下這一個兒子且還無法修煉,頓感心力交瘁,人也蒼老了幾分。
男子站在一旁從始至終不多說一句,面容平靜毫無波瀾,仿佛話題里的主人公說的不是他。
暮色沉沉,言靈站在一處雜草叢生的地方,她目光看向遠(yuǎn)處仿佛要透過時空去看某個地方。
“師妹,你小心著點,別摔下來了!”
“師姐,你快教我兩招,我要把他打趴下!”
“你啊,能不能有點女孩子的樣子,當(dāng)心以后嫁不出去!”
“阿靈,這個喜歡嗎?送給你。”
言靈看著浮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一個個人影,呢喃出聲:“師兄,胖子,哥,心心……”
言靈緩緩蹲下身,手掌輕撫地面,師兄,胖子,大家,你們都還好嗎?原諒我沒來得及將你們的魂魄收起來!
哥哥,心心,你們又在哪里?
嘩啦啦!倒水的聲音將言靈的思緒打斷,她喝道:“誰?!”
那邊仿佛也被這突然一聲呵斥給嚇了一跳,手中的水桶也掉在了地上。
言靈起身看過去,見一男子神色微有些慌張,觀他面容不記得什么時候見過。她走過去盯著男子問道:“你是誰?”
男子看到她卻忽然平靜了下來,他微微拱手道:“在下華允,下午還是姑娘救了在下,在下正愁找不到人呢,卻不想在這里遇到了?!?p> 言靈恍然,下午她確實救了一個人,只是她卻是不記得樣貌了,看看他的臉也是了然,平平無奇到過眼就忘,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她瞇著眼瞧他:“你來這里干什么?”
華允抿抿嘴唇還是如實回答:“我是來紀(jì)念故人的!”
言靈道:“哦?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華允點點頭,語氣有些沉重,“這里是一些好人的埋骨之地!”
言靈心里輕呵,埋骨之地不過是美化的說法,確切的說,這里是他們的拋尸之地!
她輕嘲道:“門派世家都認(rèn)為他們是邪魔歪道,你居然覺得他們是好人?”
華允對這話很不贊同,他蹙眉道:“恩人也是這樣想他們的嗎?我以為恩人與那些門派之人是不一樣的。他們都是好人,沒有一個壞人!”
這可有意思了?!芭??你怎么就能這么確定,他們死的時候你才包子大小吧,都還不懂事,怎么就認(rèn)定他們是好人?”
“因為我曾經(jīng)有個恩人就是這些人的親人,她是個好人,她的親人也一定是好人!”
言靈眼睛發(fā)漲,鼻子也微微發(fā)酸,有人能忘恩負(fù)義到極致,也有人始終能記得那一點點的恩情。
她目光掃向一旁,見桶旁邊有一棵小樹,看樣子是剛栽的。她問華允:“你在這里栽樹?”
華允點點頭,不過面色還是有點不好看,令言靈有些想笑。
“當(dāng)初知道他們都不在了以后,我每年都會來這里栽一棵萬年青,我人微言輕又不能修煉,無法為他們伸張冤屈,也只能盡我所能做一些微小的事了?!?p> 言靈笑著搖搖頭,她道:“對你來說可能是微小,可是對他們來說,這已經(jīng)是大的恩情了!至少在所有人憎恨他們?nèi)枇R他們傷害他們的時候,還有一個你給他們送去那一縷難能可貴的溫暖。你能給我講講你與那個恩人之間的故事嗎?”
華允聽她這么一說,心情也好了不少。他目光悠悠望向遠(yuǎn)處回憶著當(dāng)初那一幕:“那時候我才四歲,因為從小無法修煉且體質(zhì)極差,父親對我沒有了耐心,在我兩歲時便將我送出了家門。之后我與母親兩人相依為命?!?p> 那時的華允比現(xiàn)在糟糕的多,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也不知道是哪里被鬼域出來的鬼給看上了眼,竟將他從簡陋的房子里擄走了。在回鬼域途中遇到在外歷練的言靈,兩方你爭我斗,打的難分難舍,最終那鬼被言靈斬殺,華允便被救了下來。本來他體質(zhì)就很差,被鬼氣一侵染更是奄奄一息,言靈耗費法力才將他救回來。也是在那時,言靈發(fā)現(xiàn)他體內(nèi)有一股氣息讓她覺得很熟悉,誤打誤撞的教她吸走了一半,剩下的氣息仿佛是害怕她直接縮了回去蟄伏起來再不露面。
華允覺得好受了很多,他睜開眼睛便看到一個長得像仙女一樣的姐姐正在看著他,被人綁架的害怕在遇到這個美麗的姐姐之時統(tǒng)統(tǒng)宣泄了出來,哭的昏天暗地。言靈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安慰道:“好了好了,沒事了,別怕,別哭了,男子漢大丈夫,掉眼淚是很丟人的哦!”
華允立馬止住了哭,帶著濃濃鼻音抽噎道:“我是男子漢,我不哭!”
“這就乖了,告訴姐姐你家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后來我到家了,仙女姐姐見我家里貧困,留下了一些銀錢便離開了。”
言靈聽見“仙女姐姐”四個字覺得好像自己在哪里聽過,但是就是想不起來,便也懶得再想。她反而是很奇怪,也問出了口:“你當(dāng)時沒問她的名字,你怎么知道她是溫家的人呢?”
華允微微一笑,一向沒有表情眸色淡漠的男子此刻仿佛活過來了一般,有了些許顏色。他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知道她是修仙之人,我聽了很多關(guān)于紅衣女子的事情,人們稱她為血鳳,一身紅衣,還有一條鳳凰花鞭。仙女姐姐就是這個樣子的,她當(dāng)初的衣著打扮我記得清清楚楚。后來我打聽了便知道了她是溫家的天之驕女,隨母姓,音言靈?!?p> 言靈戈登一下,她此刻才算是正兒八經(jīng)的細(xì)瞅華允的容貌,但是很遺憾,她怎么也想不起來何時救過這樣一個人。她有些尷尬,別人記了她十多年,而她連一丟丟都想不起來,慚愧啊慚愧。
“所以你是為了她來祭拜這些亡魂?”
“嗯!除了我母親,我再沒遇見過對我好的人,除了仙女姐姐。即便是我的生父,也不過是因為中年痛失愛子又再無所出才想起還有我這么一個廢物兒子。”
“莫要妄自菲薄,無論是人還是什么,只要存在這個世上,哪怕只是一棵小草,都有它存在的意義。”
華允低喃:“小草存在的意義是綠化大地,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呢?”
“或許是引領(lǐng)眾生呢!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華允無奈一笑也不理會她的打趣,道:“我早已不在乎這些了,不能修煉就不能修煉吧,平平淡淡一生也未嘗不可?!痹掚m如此,但他還是伸出了手。言靈探上他的脈門,法力在他體內(nèi)掃過一遍,瞬間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波動,似是對她害怕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