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最憐天上月,一夕如環(huán),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p> 這一戰(zhàn),從六月底持續(xù)到八月中旬。
衛(wèi)子期率衛(wèi)家軍以及西軍大營的將士一路嚴防,抵御住西戎的重重進攻,俘獲了一大批西戎將士。西戎將士士氣低落,沒多久西戎王便派人來議和,說自己被奸人所迷,才會出此下策,立誓與玄月教劃清界線,希望與云秦重歸于好。
而齊憬然率玄月教引入地下,消失的無影無蹤。自此,衛(wèi)子期一行將士總算可以安心休息。這一日,衛(wèi)子期換了普通衣裝,來到殷于歌房中。
床上的人兒臉色比起一月以前紅潤了不少,他握起她的手,輕輕摩挲著,“于歌,戰(zhàn)爭都停了,你還不醒來?”
“今日天氣可好,萬里無云,你再不醒來,夏日都快過完了。往時,你不是最愛夏日么?”
“今日是我生辰,再過一月馬上你就過生辰,滿二十三了,已經(jīng)是個大姑娘?!?p> “還記得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年里,我生辰那日,你說我正好比你大三十天,兩個人的生辰緊接著就來了,又不需要刻意的記。你還說,要是哪天我們分開,你就再也不會過生辰,因為每年許的愿望都沒有實現(xiàn)過?!?p> “如今,你可是欽定郡主,過生辰是會有賞賜的噢。”
“你那座宅子,戶部已經(jīng)批下來了,等你醒來,我們一起回都城去看看。”
“于歌?!?p> 他將殷于歌的手放到自己唇邊,“我,好想你…”
殷于歌感覺自己睡了好長的覺,不知道在黑暗里,走了多久,終于看到了光亮。她奮力睜開眼,只覺渾身難受,還有誰握著她的手。她微弱的開口,卻只能發(fā)出沙沙的聲音,“渴…”
旁邊的人好像沒有聽到,她想抽動手臂,卻使不上力。
“水…”
衛(wèi)子期猛地抬起頭,俊美的臉瞬間驚喜萬分,“于歌!”
“水…”
殷于歌看著這里的床柱,分明是西軍大營??墒悄莻€好看的男子,是誰?
她渾身癱軟無力,他小心的用棉布沾濕后才放在唇邊。
衛(wèi)子期向門口喊去,“葉醫(yī)師!”
殷于歌秀眉微蹙,這聲音,恐怕全營都聽見了。
“你,誰是葉醫(yī)師?這不是,只有戚軍醫(yī)?”殷于歌試著抬起手來,被他一把抓住。
“小心些,才醒來,要慢點?!?p> 她好看的眸子凝視著這俊美男子,他臉側(cè)還有一道疤,“你是何人?”
“我,叫衛(wèi)子期。”他揚起嘴角,只要她醒來,不記得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
真是奇奇怪怪,不知道又是哪來的紈绔子弟,竟然來軍營中歷練。葉儒良跑進來,見到殷于歌已醒,又把了把脈,為她活動了四肢。
“殷姑娘,你現(xiàn)在可以試著起身么?”
她試了試,搖搖頭,“我腰好酸?!?p> 兀得,她似想起了什么,在腰腹間摸索著,“好像缺了什么…”
葉儒良神色微震,旋即說,“你昏睡了許久,才醒來這樣的?!?p> “噢…”
殷于歌閉著眼,當時,她正在胡楊林中偷看齊憬然與誰人的談話??稍偻?,卻記不起了。
“對了!戰(zhàn)爭?”
衛(wèi)子期笑著,眸色深深,“已然結(jié)束了。”
“噢…現(xiàn)下什么時候了?”
“明日八月十五,中秋。”
殷于歌一驚,眼巴巴的望著葉儒良,“那關(guān)夢他們呢?回都城了么?”
“于歌姐姐!”
關(guān)夢跑進來,徑自坐到床沿,“你終于醒啦!”
說著說著又是鼻子一酸,開始哭泣。
“小夢兒,你壓,壓著我了。”
關(guān)夢猛地起身,“對不起?!?p> 她又將殷于歌扶坐起來,她坐在床沿,只聽殷于歌看著輕聲問道,“那個男子,哪來的人,怎么那么直勾勾的看著我?”
“??!那是將軍??!”
殷于歌眸色一轉(zhuǎn),“將軍?哪里的將軍?”
“衛(wèi)家軍啊,于歌姐姐,你忘了?”關(guān)夢雙手捧住自己的臉,瞪大了雙眼。
殷于歌緩了會兒,又聞聞自己,“咦,我想去洗個澡?!?p> 衛(wèi)子期看著葉儒良,“可以么?”
他答道,“這樣,先讓殷姑娘起床活動活動,如果沒問題,就可以洗浴。不過,可別泡久了。”
他笑著,轉(zhuǎn)頭離開,“我去把藥方換了?!?p> 殷于歌看向衛(wèi)子期,“將軍?”
衛(wèi)子期勾唇而笑,“你叫我子期就行?!?p> “你能不能,先出去?我…不太方便…”殷于歌尷尬的笑著。
衛(wèi)子期迅速的起身,滿臉笑容,“好。”
殷于歌活動一番,又洗了個澡,在修養(yǎng)的這段日子里各種補品加身,此刻感覺神清氣爽。正穿衣服之際,她摸了摸胸前的疤,問道關(guān)夢,“我當時怎么會受傷?”
關(guān)夢突然想起葉大娘說,醫(yī)師說,可能于歌姐姐會忘了最愛的那個人。于是,關(guān)夢決定在殷于歌面前為他美顏幾句。
“你為了救將軍?!?p> “救剛才那個?”
關(guān)夢點點頭,“于歌姐姐你忘了,你們倆已經(jīng)訂親。不過你受了傷,把將軍忘掉了?!?p> “訂親?”殷于歌指著自己鼻頭,“我,和他?”
她可是素來不喜歡這種出身世家的公子,殷于歌努力回憶,卻一片空白,又回憶如何認識關(guān)夢的,如何翻案的,也只記得湘王和一部分情節(jié),連貫不起來。
難道,真的如她所說,關(guān)于他的一切,自己都忘了。
殷于歌微蹙著眉,又穿好衣服,在那發(fā)呆。關(guān)夢拉過她坐在銅鏡前,“喏喏喏,忘了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開始嘛。你看你記憶中缺失的東西,是不是加上將軍就正好合適啦。我不會騙你的噢?!?p> “今天雙喜臨門,我要給于歌姐姐你畫個美美的妝?!标P(guān)夢說著就開始準備。
“什么雙喜?”
“于歌姐姐你醒來,此乃一喜。今日是將軍的生辰,此乃第二喜?!?p> “今日的生辰?那他正好比我大一個月?!?p> “對了,齊憬然呢?”
關(guān)夢擼擼嘴,“戰(zhàn)敗后蹤跡消失,不知道去哪。”
“噢?!?p> “于歌姐姐?!?p> “嗯?”
“你覺得將軍不好看么?”
殷于歌思忖片刻,“確實俊美無雙,不過,我對這個長相好像也沒那么執(zhí)著。”
“你們倆可是訂了親!當時你答應的好好的,你可不許反悔哦?!?p> “我…”
“可是我忘了?!币笥诟杳滥可铄?,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無妨無妨,我們都幫你記著呢。反正你只要記得你們是一對兒就行了?!标P(guān)夢樂此不疲,這下,將軍肯定會感激涕零。
“…”
夏意正濃,關(guān)夢給她挽了個髻,內(nèi)襯絳紅錦緞裹胸,又調(diào)來一件月色紗衣,腰間纏著絳色絲帶。因為胭脂水粉的關(guān)系,從病中醒來的殷于歌的小臉重新又紅潤起來。
她低頭看了看,“這裹胸,太艷麗了…”
“哪有!”關(guān)夢笑意盈盈,“于歌姐姐你大病初愈,就是得穿點靚麗的顏色,襯得膚色好。”
殷于歌眸中含笑,“那就這樣吧?!?p> 甫一開門,抬眼而望,衛(wèi)子期仍然站在門口,他焦灼地望著,這都快兩個時辰了。
“于歌?!?p> 殷于歌正輕提起衣裙,越過門檻,衛(wèi)子期快步上前扶住她。接觸的那一霎那,殷于歌抽回手,有些尷尬的笑著。
“你氣色還不錯?!?p> 殷于歌向四周望著,又用手背靠了靠額,“許久不曾出門,倒覺得陽光有些刺眼了。”
衛(wèi)子期向這邊靠了靠,替她擋住陽光。
“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殷于歌垂眸,“只是,我將你忘了。”
她玩著腰間的系帶,“我聽小夢兒說了,我們訂了親,可是…”
“訂親?”聽到她這么一說,衛(wèi)子期到有些微愣,只見關(guān)夢站在門口在那里暗笑。
殷于歌仰起頭,他好看的臉有些詫異,她繼續(xù)說,“可是如今我將你忘了,你,能不能給我些時間?”
她滿心忐忑,可這該說的始終要說,她也不愿就這么直接嫁給他。萬一,她對他毫無感覺,那該怎么辦。
“我等你?!?p> 聽到這句肯定的回復,殷于歌開心笑起來,美目中有暗華流動,“那就這么定了,如果相處下去,我對你還是沒有感覺,那我們的親事就一筆勾銷,你也早些另擇良緣?!?p> 見她如此熱切的模樣,臉色又有些微紅,衛(wèi)子期勾唇而笑,“好?!?p> 這一笑,殷于歌有些看呆,他看向自己的眼中,似有萬千星辰。殷于歌有些躊躇,轉(zhuǎn)身去叫關(guān)夢,卻不知她何時已經(jīng)消失無影無蹤。
“他們在木華堂等你?!?p> 一想到終于有好吃的,殷于歌兩眼放光。衛(wèi)子期似看穿了想法,笑著揉上自己腦袋,輕語道,“傻于歌?!?p> “你這樣叫我,感覺我跟小孩子似的?!?p> 按照自己的脾性,對于初次見面的人就摸上自己腦袋,殷于歌定是冷眼相視。而對于他,她卻討厭不起來。
她嘟著嘴,緩步向前走著,自己什么時候成了好色之徒了。
“小心!”
殷于歌只顧著思索回憶,卻沒有看到腳下的階梯,一個激靈,落入溫暖的懷中。她驚魂未定,任憑衛(wèi)子期攬住自己的腰,溫熱的氣息拂來,她向前輕嗅,聞著他頸間清爽的味道。
這氣味,好熟悉。
“于歌?”
聽到他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她才回過神來,又后退兩步,想起剛才自己的曖昧舉動,尷尬的笑起,用手理了理衣服,解釋道,“方才我,有些恍神?!?p> 卻不料衛(wèi)子期俯身而下,在唇邊輕輕落下一吻,“現(xiàn)下,會有些熟悉嗎?”
她臉頰緋紅,別過臉向木華堂走去,“流氓…”
明明自己記憶中沒有他,為什么他的觸碰,卻讓自己心跳得好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