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洛漫無目的地走著,看著略顯冷清的街道,一點頭緒也沒有。
雖然少女有告訴他要老老實實地去找,可現(xiàn)在他面臨的問題是該怎么找、去哪找。
而且最為致命的一點,對方隨時能將那些通向真相的東西給變沒,只要解決不了這點,自己甚至可能永遠找不到對方。
楊洛看著手中的硬幣,回想著少女的提示,疑惑道:“本能和硬幣,難道是靠猜正反面?”
雖然這個想法讓他自己都覺得不靠譜,但總歸還是要試一試。
楊洛將硬幣高高拋起,看著空中旋轉(zhuǎn)的硬幣,伸出右手,聚精會神道:“正面!”
然而這時,前方驟閃的車燈干擾了楊洛的視線,使他一個不注意間便接空了,硬幣掉落地面,向著旁邊漆黑的巷子里滾去。
“草!”
楊洛低罵一句,跟著硬幣走進巷子。
當他剛走進巷子時便停住了腳步,倒不是遇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而是看見里面有一個混混打扮的男人,正淫笑著將一位身穿洛麗塔服的女性堵在其中。
那個男人回過頭來,目光不善的看著他,楊洛也不笨,立馬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直接掏出手機,一邊撥打電話一邊朝外跑。
他的果斷讓那人大驚失色,狠話都沒來得及說便直接追了出來。
“站?。 ?p> 身形較矮,梳著大背頭的混混沖出了巷子,然而迎接他的是一只43碼的鞋底。
楊洛直接一腳將他給踹翻在地,從兜內(nèi)掏出彈簧刀欺身而上,抵在對方喉嚨上。
“你他媽……”
混混的狠話還沒能放出,在他喉嚨處便傳來針刺的感覺,瞬間滲出溫熱的血,這讓他立馬選擇了閉嘴。
狂暴的力量將他壓制得動彈不得,映襯著黑夜,他看見楊洛眼中逐漸浮現(xiàn)出了細密的血絲,兇狠的目光與之前判若兩人。
“有話好說,兄弟……”
混混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如果這是威脅的話,那未免也太過火了。
這當然不是威脅,楊洛真打算殺了他,沒能立馬下殺手完全是理智拉住了脫韁的欲望。
源源不斷的憤怒感在他心中涌出,那些積攢的負面情緒被不斷放大。
他突然感覺很不公,為什么老實本分的自己會遭受這種事情,而像對方這樣的人渣卻還活得無憂無慮?
如果世界不公平的話,我就來稍稍把它變公平一點……
身軀因興奮微微顫抖,楊洛發(fā)紅的目光盯著對方恐懼而無力的面龐,嘴角露出一絲獰笑,慢慢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準備將刀刃遞進對方的喉嚨。
就在這時,巷子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楊洛?”
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楊洛瞬間回過神來,茫然地看向左側(cè)。
巷子里,那位身穿洛麗塔服的女性走了出來,慢慢摘下頭上的假發(fā)。
凌亂的碎發(fā)下是一對清澈眼眸,白凈的瓜子臉稍顯稚氣,嘴唇或許是涂了唇彩,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柔嫩。
楊洛看著他的臉,脫口而出道:“陳安!”
陳安有些靦腆地笑道:“對?!?p> 陳安是他的高中同學(xué),是一位正兒八經(jīng)的男性,以前因為臉嫩被班上同學(xué)開了不少玩笑,那時還會生氣來著,沒想到現(xiàn)在……連女裝都穿上了。
人總是會變的,楊洛心里一陣感慨,問道:“你在這干嘛?!?p> 陳安有些急切地說道:“先別管這個,你趕緊從他身上起來,為這種家伙坐牢不值得?!?p> “噢!”
楊洛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松開手中的刀,對著地面的受害人說道:“抱歉?!?p> 看著對方鮮血淋漓的脖子與打濕一片的褲襠,楊洛莫名覺得有些愧疚,伸手準備拉他起來,說道:“我給你叫輛救護車吧?!?p> 那人捂住溢血的脖子,滿是畏懼地看著他不斷后退,直到拉開距離后立馬一個鯉魚打挺,怪叫著逃走了。
楊洛看著混混的背影,又看向陳安,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尷尬地笑著。
陳安皺眉看著他:“你差點殺人了?!?p> 楊洛本想說那人跟自己有過節(jié),但回想起自己剛才的態(tài)度也不像,只好說道:
“心情不太好,也沒打算真動手,只是想嚇嚇他,話說你怎么穿著這身出來了,還差點被人劫了色?!?p> 十分明顯的轉(zhuǎn)移話題,陳安看了楊洛脖子上的繃帶一眼,說道:“我陪社團一起去參加漫展,社團里沒女生,就讓我臨時充當一下看板娘?!?p> 楊洛感嘆道:“忘了你老二次元了。不過你是怎么被堵里面的,沒帶別的衣服換嗎?”
“帶了呀,收工后就換回來了?!?p> 陳安嘆氣道:“我們社長說要辦慶功宴,結(jié)果他又喝不來酒,吐了我一身,我沒別的衣服就只好將就穿這cos服了,后來又怕衣服被弄臟,就連飯都沒吃就回來了?!?p> “本來一路好好的,但走著走著,我又覺得戴著假發(fā)有點癢,就想找個地方偷偷摘下來,結(jié)果那變態(tài)就一路跟在我屁股后頭,把我給堵里面了。”
“我跟他說我是男的,他說沒關(guān)系,馬上完事,然后就撞見你了?!?p> 楊洛有些發(fā)懵地聽著,說道:“還真是跌宕起伏?!?p> 陳安無奈地甩著手中的假發(fā),對他說道:“誰說不是呢,不過你又是怎么回事?你脾氣沒這么暴躁吧?!?p> 話題又繞回來了,楊洛暗嘆一聲,說道:“我遇到點麻煩事?!?p> 陳安疑惑地問道:“什么事讓你這么大脾氣?”
看陳安一副想要追根究底的樣子,恐怕不好打馬虎眼,但楊洛又不想將他牽扯進來,于是組織了下語言,說道:
“具體什么事我不好跟你說,但我咨詢一下你的意見。”
“假如有人催眠了你,讓你覺得有一件重要的東西不見了,可你并不確定這東西到底存不存在,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催眠,這時候該怎么辦呢?”
聽到這兒,陳安突然表情一滯,這讓楊洛心頭一緊。
不說好只有父母是假的嗎?我這也沒直接詢問什么,不會把人給變沒了吧。
然而下一刻,陳安沉思著說道:“有點像‘缸中腦’或‘薛定諤的貓’,你該不會是在學(xué)‘量子力學(xué)’吧,這玩意把你逼到這種程度了嗎?”
什么玩意,但是……
楊洛撓頭道:“差不多……吧?!?p> 陳安皺了皺眉,說道:“這除了解開催眠以外沒別的辦法了呀,畢竟你本身都是建立在錯誤的認知上,無論這東西存不存在你都沒法確定?!?p> “也是……”
楊洛嘆氣道,原本也沒打算從陳安這里得到答案。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叫道:“對了,我的硬幣。”
楊洛走進巷子拾起自己的硬幣,將其高高拋起,然后接住。
當楊洛打開手掌……是正面。
他笑了笑,將硬幣丟給了陳安,說道:“我等會兒還有事,你身上帶錢沒,要不我送送你?!?p> 陳安白了他一眼,“你都說你有事了,我還能麻煩你怎的,再說,要送也是我女朋友來送?!?p> 楊洛瞪大雙眼道:“你有女朋友了?!”
陳安高傲地仰起頭,說道:“那是,不看看哥這外表?!?p> 楊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肯定道:“嗯,楚楚動人?!?p> “草!”
陳安笑罵了一聲,揍了楊洛胸膛一下。
居然意外的有勁,恐怕并不需要自己來當這英雄。
楊洛也笑了起來,拾起地上的彈簧刀,說道:“改天再介紹給我認識認識,我先走了?!?p> “嗯。”
陳安雙手提起裙角,微微屈膝,裝嗲地說道:“ご主人様,byebye~”
楊洛回頭做了個嘔吐的姿勢,“可別惡心我?!?p> 兩人都笑了起來,楊洛回頭往前走去,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知道陳安雖然看上去清秀,實際卻是個有些大男子主義的人,平時是不會做這些動作的,這次可能只是想讓自己放松才故意如此,畢竟他們是朋友。
也正因如此,楊洛擦干刀上的血跡,看著其中倒映的眼眸,眼神漸漸變冷。
那些想要打破自己生活的人必須得死。
“喂?!?p> 身后傳來了陳安的叫聲,楊洛回過頭去,一個亮晶晶的東西正朝他面門飛來。
楊洛伸手接住了它,打開一看,是之前給陳安的那枚硬幣。
陳安遙遙指了指他的右手,大聲說道:“硬幣旋轉(zhuǎn)時既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但硬幣總會有停下來的一刻,唯有正反兩個結(jié)果是一定存在的?!?p> 聽到這兒楊洛愣了愣,他看著手中的硬幣,茅塞頓開!
他忽略了十分關(guān)鍵的一點,那就是事情發(fā)生先后順序的問題。
屋子是自己第二次進去時變空的,身份證是自己打開書包后不見的,少女的電話是在給自己提醒后消失的……
“消失”的結(jié)果總是出現(xiàn)在“問題”后,也就是說這些東西之前是存在的,當自己意識到這些東西存在問題時就不見了。
如果將“意識到問題前”的自己比作硬幣旋轉(zhuǎn)狀態(tài),那么之后必然會得出兩個結(jié)果,事物仍然存在,或不存在。
仍然存在的事物,整個客廳;不存在的事物,那些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但不存在的東西真的就消失了嗎?
沒有,只是自己認知不到了。
如果將“事物”分為“真”與“假”兩種情況,那“假”的那種結(jié)果是沒有意義的,畢竟只是自己意識不到“真相”了,事物并沒有消失。
反過來說,結(jié)果為“假”的都是線索,只要將所有“假”結(jié)果串聯(lián)起來,便能逆推出對方的用意乃至事件的真相。
線索與提示瞬間連通,楊洛有些難以置信。
這就……解決了一個問題?
他抬起頭來,欣喜地叫道:“謝謝,改天請你吃飯。”
然而前方的街道,陳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