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洛跟隨著赫卡來到了一座陳舊的五層樓房,眼前是被雨水腐蝕的發(fā)黃墻體,地面滿是沉積的落葉與灰,一樓的窗戶里傳來時斷時續(xù)的電視聲,或許信號不是很好。
柴郡貓不知何時走散了,楊洛吞了口唾沫,打望了一下周圍已經(jīng)被廢棄的樓房。
老實說,這種地方真的該拆了。
正當他升起這個念頭時,便在旁邊的墻上看見一張已經(jīng)快要脫落的危樓告示,這讓他心中更加不安。
赫卡拉開了銹跡斑斑的柵欄門,步入其中,楊洛連忙跟上她的腳步。
小心翼翼地走過出現(xiàn)裂痕的樓梯,楊洛來到了二樓的走廊,這一層老舊的木門后仿佛早已無人居住,卻又時不時發(fā)出異樣的聲響。
赫卡毫不在意地筆直前行,楊洛跟在她身后,一路來到了盡頭的房間。
推開木板門,門后的世界一片漆黑,連地板都看不見。
“跟上。”
赫卡淡淡說道,直接步入黑暗之中,楊洛猶豫一下后,還是跟著走了進去。
純黑之中,楊洛跟隨著赫卡的腳步聲,周圍明明沒有光源,卻能看見空氣中飄蕩著白煙,淡淡彌漫的熏香讓他心中稍稍安寧。
“到了?!?p> 赫卡輕聲提醒道,撩開了前方的布簾,楊洛跟著走了進去。
白煙繚繞,里面是一個充實得狹隘的房間,除了書什么都看不見。
正對著入口處的墻面有一扇灰黑色的鐵門,門前放置著一個木柜臺,一位老人正坐在柜臺后方,他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跡,慢慢翻閱著手中的老舊筆記本。
房屋兩側(cè)是巨型書架,房屋中間則雜亂無章地堆積著書,連地板都看不見。
天花板上有一副旋轉(zhuǎn)的星圖,白煙如云彩,夢幻般的星光灑下,照亮了整個房間。
赫卡踩在地面的書籍上,隨意找了個書堆坐下,說道:“人我已經(jīng)帶來了。”
老人抬起頭來,他的一只眼睛是渾濁的白,另一只眼睛則被單片眼鏡覆蓋住,深沉的目光蘊含著無窮的睿智。
他上下打量著楊洛,滄桑的聲音開口道:
“你就是那個瘋了的獵人?”
楊洛有些拘謹?shù)鼗卮鸬溃骸皯?yīng)該是吧?!?p> “那你還記得多少關(guān)于自己的事?!?p> “沒有……”
“沒有?”
楊洛撓了撓頭,說道:“我連獵人是什么都不知道?!?p> 他的這句話讓老人愣住了,老人疑惑地看向赫卡,赫卡吹了下額前的劉海,說道:“他自己不愿醒?!?p> 老人摸了摸下巴,有些驚異地看著楊洛,說道:“雖然獵人或多或少會出現(xiàn)精神問題,但你這樣的情況還真是麻煩啊?!?p> “你在失憶后至少完成過一次獵殺嗎?”
楊洛點了點頭:“昨晚那應(yīng)該算是一次?!?p> 老人一邊低頭翻閱著筆記本,一邊說道:“這樣就好辦了,我先給你個委托,做完以后你大概就知道獵人是什么了?!?p> 然而當他翻了幾頁以后,表情突然一凝,盯著楊洛說道:“你身上接有委托?”
“哦!”
楊洛想起昨天發(fā)生的事,說道:“我昨天莫名其妙就到了一個隧道,在隧道底部有個房間……”
老人有些不耐煩道:“直接說委托內(nèi)容是什么?!?p> 楊洛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清楚,我沒有中間的記憶。”
老人皺眉沉思著,說道:“可能是對方讓你遺忘了內(nèi)容,這通常是一些比較特殊的委托。”
楊洛疑惑道:“可我連他說了什么都不知道,又該怎么去完成?”
“獵人是本能的奴隸,即便你沒有記憶,也會隨從本能去完成委托?!?p> 看著楊洛滿臉茫然的模樣,老人嘆了口氣:“說再多你不懂還是不懂,做完委托后你就明白了?!?p> 楊洛有些不安地問道:“有危險性嗎?”
老人抬起眼眸看楊洛,說道:“當然有,你是獵人又不是保姆,不要問這種蠢問題?!?p> “可我沒記憶啊,萬一死了怎么辦?”
老人舔了下手指繼續(xù)翻著筆記,淡淡道:“證明你不過如此,死了也不可惜?!?p> 聽到這兒,楊洛露出一絲不解,說道:“那我不接受委托不就行了,為什么非得拿自己性命開玩笑?!?p> “呵。”
老人略顯嘲諷地低笑了一聲,“這是你說了算的嗎?”
楊洛皺了皺眉,“什么意思?”
老人合上手中的筆記本,單片眼鏡反射著星光,笑道:“你昨天為什么會到那個房間接受委托?”
“那是有人篡……”
說到這楊洛停住了,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不合理的地方,自己被篡改認知發(fā)生在上車后,可自己之前為什么要上那輛車?
回想柴郡貓說過的話,獵人會乘坐十三號列車去接受一些遠距離的委托。
“獵人”無疑指的自己,遠距離的委托是那個男人的,可關(guān)鍵在于這個“去”字。
自己明明不是一個富有冒險精神的人,昨天卻難得的賭了一把,并且還全部賭對了,這些都是巧合嗎?
看楊洛似乎明白了,老人說道:“即便我不給你委托,你也會本能地去尋找委托,獵人是本能的奴隸,這無關(guān)你意愿與否。”
“唉?!?p> 楊洛嘆了口氣,有些認命地說道:“麻煩給我整個簡單點的?!?p> 老人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遞給了楊洛。
“不去做又怎么知道難度呢。”
好像也是這么個理,楊洛看向手里這張紙,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符,自己明明一個都看不懂,卻莫名能理解其意思。
他斷斷續(xù)續(xù)地念了出來:“林……湘路南……洋街29號,3-2,唐曉悠?”
“鏘!”
當楊洛念完以后,前方的鐵門發(fā)出一聲機括彈出的聲音,慢慢打開,門后同樣一片漆黑。
老人讓開了道路,笑道:“進去吧。”
楊洛握緊手中的紙,小心翼翼地踩在書籍之上,一路來到了鐵門前。
臨走前,楊洛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老人的名字,回過頭來說道:“我叫楊洛,怎么稱呼您?”
老人扶了扶單片眼鏡,說道:“叫我‘引路人’就行。”
楊洛的表情有些糾結(jié),你們怎么總喜歡用這種代號之類的東西,不覺得尷尬嗎?
楊洛說道:“我是問你的具體名字。”
老人的臉上稍顯訝異:“我以為你們獵人都不喜歡名字。”
“名字好歹是父母起的,沒名字怎么稱呼啊。”
“父母?獵人沒有父母?!?p> 這句話已經(jīng)聽第三遍了,楊洛嘆氣道:“我知道,只是留著做個紀念,證明我的存在?!?p> 他的話不知道哪里把老人逗笑了,老人的目光略顯柔和,拿過一本書,沉吟道:“我看看……就叫我……赫爾墨吧?!?p> “好。”
楊洛點頭回應(yīng)道,一只腳邁進了黑暗。
也就這時,一旁小憩的赫卡睜開了雙眼,說道:“別再掛我電話了。”
想起自己昨晚掛掉的電話,楊洛帶著歉意說道:“如果不是發(fā)生緊急情況我會接的。”
“嗯?!?p> 回應(yīng)完后,楊洛另一只腳邁進黑暗,整個人消失其中。
看著慢慢合上的鐵門,老人低聲道:“好運,楊洛。”
房間內(nèi)又變得安靜了起來。
些許的沉默后,老人說道:“擁有自我的獵人,的確是很好的樣本,可你還剩多少時間?”
赫卡口中吹著泡泡,眼神帶著一絲迷離。
“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