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顆星
下課后，蘇晨星和程書回了家。
程家并不富裕。這些年，程書跟母親兩個人相依為命，住的是一間小小的兩居室。
房子不大，甚至比不上蘇晨星一個房間。但她們收拾得很干凈，很溫馨。
蘇晨星每次來，都能在這里感受到家的感覺。
程母因?yàn)槟贻p的時候吃了太多苦，這兩年疾病纏身，幾乎下不了床。
可即便如此，她對生活還是抱有很大的熱忱。
見到蘇晨星，她還從床上坐了起來，笑著說道：“星兒來了?！?p> 她很喜歡蘇晨星。
以前她身體還好一些的時候，常常會讓程書帶蘇晨星回來吃飯。尤其是她們讀初中那會兒。
“來了?！碧K晨星笑著將自己帶來的水果和補(bǔ)品放在客廳的餐桌上，走到她臥室里，笑著道：“不好意思啊阿姨，前段時間比較忙，您住院都沒能去看您。您這幾天感覺怎么樣？”
“沒關(guān)系，你有事要忙你就去忙，我沒事，都是老樣子了。”程母面上滿是作為母親的溫柔慈愛：“就是前幾天疼得厲害一些，夜里都睡不著覺，苦了書書也跟著幾天都沒合眼。”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女兒，眼里滿是心疼。
程書笑了笑，走過去幫她整了整背后靠著的枕頭，眼圈卻泛了紅，有些哽咽：“媽，您說什么呢？什么苦不苦的？您好起來了我就不覺得苦。”
程母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臂：“你也好好休息兩天，先別急著去打工，身體重要，我們慢慢來，家里的錢還夠用?！?p> 程書低低的“嗯”了一聲。
蘇晨星坐在一旁，不由得感到有些心酸。
程書的父親是個重男輕女的男人。在程書十歲那年，他在外面養(yǎng)的女人生了個兒子，于是她們母女倆被毫不留情的掃地出門。
可憐的母女兩什么都沒有得到。柔弱且沒什么文化的程母沒辦法，只能咬咬牙，什么重活累活都做，靠著一己之力將程書拉扯到十六歲。
她撐到了前年，終于因?yàn)檫^勞病倒了。
這一倒，程書的天塌了一半。
程母干不了重活，經(jīng)濟(jì)來源一下子被砍了大半，還要花費(fèi)高昂的醫(yī)藥費(fèi)。
于是還未成年的程書被迫挑起了家里的重?fù)?dān)，一邊做兼職貼補(bǔ)家用一邊照顧生病的母親。
蘇晨星心疼她，也提過要幫忙，可程家母女倆都沒有同意。
她們說自己有手有腳，能養(yǎng)活自己。
蘇晨星無法，但只能悄悄的在暗地里提供一些不太明顯的幫助，盡量幫她們減輕一些壓力。
從程家出來，已經(jīng)是傍晚了。
天幕暗暗沉沉的，再過不久，就要全部被黑暗覆蓋住了。一天又要過去了。
蘇晨星長出了一口氣，情緒有些低落。
程母的病越來越重了。
她精神狀態(tài)也不太好，才跟她說了幾句話就累了得休息了。
蘇晨星記著小時候發(fā)生的事，對“母親”這個詞，本來是沒什么感覺，甚至還隱隱排斥著。
直到認(rèn)識程書，認(rèn)識程母。她又開始羨慕，羨慕程書有一個這么溫柔、這么疼她的媽媽。
所以小時候她放學(xué)了，總是喜歡跟著程書回家。
程母也很喜歡她，對她跟對程書沒有什么區(qū)別。她在程母身上，感受到了自己所缺乏的母愛。
可現(xiàn)在，這個媽媽，被病痛折磨得整個人身上就只剩下了病態(tài)和疲倦。
趴在方向盤上發(fā)了會呆，她抬眸，看著路邊路燈下，縈繞在燈光周圍的小小飛蛾。
它們不斷的掙扎，拼了命的想要朝有光亮的地方靠近。
從口袋里摸出手機(jī)，她翻了一下通訊錄。本來是想寧致遠(yuǎn)出來吃個飯什么的，可視線卻先落在了另一個名字上。
手一頓，她撥通了那個號碼。
彼時顧懷瑾剛下班。
他走到停車場，正準(zhǔn)備上車，抓在手里的手機(jī)就震動了起來。
他垂眸看了一眼。
這串號碼沒有備注，可他知道來電人是誰。
那個張揚(yáng)肆意的小姑娘，昨天晚上還站在夜色里，對他說要以身相許。
耳邊是漫長的連接聲，像是對面的人根本沒有要接的意思。
蘇晨星聽了會就沒耐心了，正準(zhǔn)備掛斷，聽筒里卻傳來了幾聲“滋滋”的微弱的電流聲。
緊接著，低醇的男音響了起來：“你好，哪位？”
“顧先生，是我?！碧K晨星的聲音帶著幾分嬌俏。她頓了頓，隨即露出了一點(diǎn)點(diǎn)失落和遺憾的意味：“你沒存我號碼??？”
顧懷瑾拉開車門，上車，面色平靜的道：“原來是蘇小姐啊，有事么？”
“沒事就不能找你啦？”小姑娘的聲音聽起來很軟糯，在電話里有些少許的失真，但還是很好聽：“我昨晚說了要以身相許報(bào)答你的，你忘啦？”
顧懷瑾扶額：“不必了?！?p> “必。”小姑娘很執(zhí)拗：“你吃飯了嗎？一起吃飯吧，我也沒吃?！?p> “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去找你啊?！?p> 顧懷瑾漠然拒絕：“我還有事要忙，你自己吃吧?！?p> “這么晚了還要忙？你不用吃飯的嗎？”蘇晨星不信：“你別是找借口拒絕我吧？”
“.......”顧懷瑾：“沒有，待會七點(diǎn)鐘，我有個視頻會議?！?p> 是真的有，沒有騙她。
蘇晨星有些失望：“好吧，既然你沒空，那就改天好了。”
“嗯?！鳖檻谚乱庾R的應(yīng)道。
“那就明天中午吧?！碧K晨星又說道。
顧懷瑾：“.......”
“再說吧，我明天不一定有時間?！?p> 蘇晨星才不管：“就這么說定了，明天中午我到你公司樓下等你。”
“就這樣，拜拜?！彼w快的說完，掛了電話，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jī)會。
將手機(jī)從耳邊拿下來，蘇晨星想象了一下顧懷瑾那張冰雕似的臉出現(xiàn)懵逼的表情的樣子，一時沒忍住，勾了勾唇，剛剛因?yàn)槌棠傅牟∏槎兊贸林氐那榫w也消散了不少。
而停車場內(nèi)，顧懷瑾看著手里被掛斷的電話，頓了下，眼底竟流露出了幾分淺淺的、不易察覺的無奈。
說風(fēng)就是雨的，這性子倒是不太符合她給他的印象了。
不過，好像又是理所當(dāng)然的。
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輕輕敲了敲。他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機(jī)，丟回置物格里，啟動車子離開地下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