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西行成都府
此人叫郭瑋奇，年約四十，他的妻子是王永川的遠方堂姐。他天啟年間就中了舉人，然后一心要考中進士，本來家境還可以，加上考中舉人后有不少沾親帶故的人來投獻土地，在鹽城也算殷實之家了。但他這一去京城就是十多年，參加了四次考試，次次都名落孫山。
郭瑋奇學問還行，但夠不夠中進士就不知道，崇禎年間是明朝黨爭最厲害的時期，他一個四川人又放下面子去鉆營，結(jié)果可想而知。
在加上京城開銷極大，且衣食住行樣樣都需要花錢，要考進士，就要結(jié)交官吏，拜訪名師這些必不可少，這樣，只有舉債度日。
加上他再怎么說也是舉人，別人也不怕他還不上，萬一，他要是高中進士了呢？這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就這樣，郭瑋奇在京城蹉跎了十幾年，今年，隨著年紀漸漸大了，總算放棄了考取進士的想法，但一算賬，連本帶利，這些年一共欠別人五千兩的銀子?，F(xiàn)在他家里房子加上土地不過值五百兩銀子，這些年他專職考試，早就沒了收入，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兩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嗷嗷待哺，郭瑋奇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他死不了，他的債主跟著他到了鹽城，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滿嘴的京城口音，吃喝拉撒，寸步不離。就怕他一死了之，留下孤兒寡母怎么辦，難道還能真把他們賣了，就是賣了，也不值不了五千兩銀子。說不好還要背上任命官司，逼死一個有功名的人，這到哪里去說都討不到好。
王永川聽說郭瑋奇回到了鹽城，連忙向他家趕去。
這時，他的這位京城的債主正在把他家的桌椅板凳往外搬，顯然這是準備賣了多少換些錢，而且聽說他家的房子也正準備要賣出，這一時半會沒有找到買家。
“慢著，等一下，等我談完你們再搬不遲”
王永川說道：不知道這位小哥怎么稱呼，我是郭瑋奇的親戚，不知道他欠你多少錢”
“小人叫江永仕，這位郭舉人欠了在下白銀五千兩，你要幫著他還嗎？”
旁邊的郭瑋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好說，好說，我先問問我這位舉人姐夫不遲，”
“姐夫，你家現(xiàn)在這樣子，你可有什么章程?！?p> 郭瑋奇無奈的說道：“我能有什么辦法，我大半輩子都是在讀圣賢書，就是為了出仕做官，現(xiàn)在官做不了，還能怎么辦。”
“那你現(xiàn)在想過做點其他事沒有，比如跟著我做事，我們現(xiàn)在成立了鹽業(yè)聯(lián)盟，準備大干一番，現(xiàn)在正缺你這樣一位熟悉官場的任務(wù)，如果你愿意過來幫我，我愿意每年給你白銀五百兩?！?p> 一旁的江永仕連忙插嘴道：“還不趕快答應(yīng)，你別以為我不敢把你老婆孩子賣給別人?！?p> 郭瑋奇猶豫不定，一邊是讀書人的矜持，一邊是現(xiàn)實的殘酷。
“你真是讀書讀傻了，這么好的機會放在這，還放不下你那讀書人的臉面，這樣的人我在京城見多了，他們的下場多半的是妻離子散?！苯朗送{到。
“好吧，那就多謝永川提攜之恩了”
“那他欠我的銀子你也能幫著還了？”江永仕見他的錢有了希望，忙不停的說。
王永川說道：“欠你的錢我可以幫他還”
江永仕聽到前半句笑開了花
“但我要分三年還清，這一次我只能給你一千兩”
聽完王永川的話，江永仕的臉從一朵花變成了苦瓜臉。但也沒有出言反駁。
“那就這樣了，姐夫帶著我堂姐把家里歸置歸置，瞧這亂的，我今晚在天香樓設(shè)宴為你接風洗塵?！蓖跤来ń又鴮朗苏f道：“不知道你是要現(xiàn)銀還是實物？”
“當然是要銀子?！苯朗瞬患偎妓鞯恼f。
“等一下你看了東西在說，我們一起去我的店子里面?！蓖跤来ㄕf道。
一路上，王永川刻意套近乎，了解了這件事的始末。原來江永仕是京城土著，家里是刑部大牢的胥吏，世襲的。但他是家中老二，沒機會接他父親的班，就在京城做著這放水的生意，他的錢很多也不是他自己的，是京城一些勛貴和皇親國戚的。但他還接觸不到頂級權(quán)貴，他能接觸到的都是一些三流權(quán)貴，不過這樣也很不錯了。
郭瑋奇總共累計借了他一千多兩銀子，這十多年下來，共計需還五千二百多兩，這在明朝來說已經(jīng)是良心價。王永川不禁高看了他一眼。
他們兩人來到了博雅軒，叫周掌柜拿來了兩個盒子。一個是一塊玉佩，一個是一個鎏金佛像。
他接著說道：“如果你要現(xiàn)銀，我這一次只能給你一千兩，這兩樣東西在我們這慢慢出手也能賣了五千多兩，你拿到京城去賣怎么也能賣個六、七千多兩，遇到對的人，說不定還能賣一萬多兩?！?p> 王永川說完就不在說話。
江永仕看著這塊玉佩和佛像，體積都不大。江永仕也不知是不是真懂，他是分別拿起來看了許久。
說實話，這兩件東西都是古物不假，王永川也專門找人看過，都說這些東西不錯，但都沒發(fā)說出個子丑寅卯。
最后，江永仕還是決定拿走這兩件古玩，畢竟四川離京城數(shù)千里，下一次還能不能拿到剩下的兩千兩都是個未知數(shù)。
“要是有四川籍，湖南籍，和廣東籍的舉子欠你的債，我都可以幫他們還，你要你愿意用這些古玩抵債。”
江永仕點了點頭，拿起兩樣東西，從懷里掏出了借據(jù)，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江永仕怎么帶著東西回京城戰(zhàn)且不提。
夜晚，天香樓。
只有堪堪兩桌人，但都是王永川的親人和得力助手。
一桌有和他從陜西遠道而來的李海，有他的大哥王永全和三弟王永業(yè)，有他的好兄弟蔣道理和林五二，和他的貼生護衛(wèi)張華勇。和剛加入的郭瑋奇。
一桌是他現(xiàn)在的護鹽隊隊長吳強，后勤保障的夏金桂（替他姐出席），有李海的手下趙二，小王莊的王大柱，博雅軒的周掌柜，幾位在鹽業(yè)聯(lián)盟里為他馬首是瞻的幾位小鹽商。
看著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和同桌人的熱情，郭瑋奇居然落淚了，他這么多年寄居京城，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受這發(fā)自內(nèi)心的親近了。
這時，王永川宣布一件事，月底他要去成都府。眾人都沒出言反對，只有蔣道理在那里小聲嘀咕：“是不是我長太帥了，一山難容二虎，我一回來你就要走?！?p> 現(xiàn)在鹽城基本已經(jīng)打理好，不止是鹽業(yè)，包括柴米油鹽都在鹽業(yè)聯(lián)盟的控制下，這少不了王永川每年給知縣顧新舟的一萬兩銀子和他的準岳父巡檢陳亮的暗中支持?，F(xiàn)在一切都可以按部就班的進行。
現(xiàn)在他要去成都府，說到底，還是鹽城市場太小了，影響力。他現(xiàn)在去成都府一是去打開整個大西南的市場不止是鹽業(yè)，包括其他一切賺錢的行業(yè)，當然成都府是四川省治所在，官衙遍地，還有蜀王府這個超級存在，不像在鹽城，雖然富庶，但畢竟是一個小縣城。
還有一個就是在成都布置他的情報網(wǎng)和武裝力量。他有一個很大的計劃，這需要準確的情報支持和不少于二百人的武裝力量。
這一夜，賓主盡歡，郭瑋奇喝的不省人事，是被大家抬回去的。
王永川和陳慧姝的婚期定在十月十八，現(xiàn)在他要遠行成都，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去道個別。他來到陳亮的宅院里，說明來意，很順利的來到了陳亮的書房。
王永川原意是請陳亮轉(zhuǎn)達一下自己的心意，但陳慧姝是一位敢愛敢恨的姑娘，這時男女雙方婚前理應(yīng)是不能見面的，但她聽說王永川來了，毅然的來到了書房，四川的六月已是極熱，但她還是盛裝打扮，不想給王永川留下一個輕浮的印象。一身華衣配上她那高挑的身材，皮膚白皙，臉頰略有點嬰兒肥，看的王永川眼睛都直了。
“聽說父親有客人到，特意叫人沏了壺好茶，請父親品嘗?！?p> 他原以為女兒隨父，看陳亮的一身橫肉。他斜著看了陳亮一眼。
“哼”陳亮放佛看出了王永川的想法，發(fā)出不滿的聲音：“怕是好茶不是給我喝的?！?p> 王永川不免多看了幾眼陳慧姝，看的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茶送了就回房去?！?p> “聽說你要去成都府，這一去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p> “我一定會在十月前趕回來的，請岳父放心，還記得我們在江邊的談話嗎，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要盡快壯大自己的實力，鹽城畢竟太小了，我必須在成都提早布局，才能在以后獲得足夠的自保實力?！?p> 陳亮默不作聲，女婿心有大志向，對女兒不知道是福是禍。
“四川總兵孔貞會乃是我從前的同袍兄弟，如果在成都府有事，他或許能幫上一二，但現(xiàn)在我們地位懸殊，你找他還是要慎重?！?p> 王永川把護鹽隊已三十多人為基礎(chǔ)進行了擴大，現(xiàn)在有了二百人，李海任總教頭，吳強和趙二分別任一隊和二隊的隊長?，F(xiàn)在把趙二留在鹽城，李海和吳強隨王永川去成都。
七月初二，宜遠行，王永川一行人踏上了西去成都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