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對我說,你名喚無憂,無憂冬夜衾寒,無憂酷暑難耐。
每每想起來,我的心里泛不起一點波瀾,因為生活平靜,日日重復,也大抵天命如此,從不多想。我如其名。感受不到憂傷難過,卻也無喜無歡。
居住的地方,是個藥谷,名作長明。長明谷有四季,時令分明,蕭肅的蕭肅,熱烈的熱烈,谷內每季都有奇花異草和珍稀藥草,隨處可見走獸和飛禽。但除了我和他,不見半個人影。
日日都是清晨我去采藥,他到谷外販賣,日頭往西偏落不過三尺他必定歸來。每次都會給我?guī)Щ貋砗芏嘈缕娴耐嬉鈨海袝r是一個玩具,有時是一匹好看的布料,有時是一件首飾。
哦,對了。他叫挽轍,我們相依為命,我有記憶以先他就存在于長明谷,對于我記憶的最源頭我從沒問過什么,他也沒說過。
或許你見過他,提著藥籃,次次穿著純色衣裳,文文弱弱的書生模樣,卻又不愛多言。若你見過,勿須被他冷冷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場而唬住,只管買藥就是,他從不害人也很溫柔
每次挽轍把禮物遞到我手里,我都會照單全收,對任何東西都不會表現(xiàn)出失落,但也表現(xiàn)不出期待,靜靜微笑著收好,轉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記得一次他試探性地問我:“喜歡嗎?”
然后看著我迷惑又呆愕的眼神,笑著揉揉我的腦袋:“罷了罷了,收藥去吧傻姑娘。”我轉身走后,他眼里的落寞和痛苦,是我后來才知道的,后來才可以感同身受的,在我有了感情以后。
挽轍我應該怎么形容呢?不知道樣貌算不算出眾,因為我只見過他,但總是對我無限包容,其實我也并不吵鬧,只是有時會有讓我自己都琢磨不透的想法。
“挽轍,我想去看星星?!边@是我在夜里睡過一覺后的突發(fā)奇想。
他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從不抱怨,牽著我的手慢慢走到谷里的山坡上。我們倆不說什么話,并列躺臥。他也知道我的心思簡單,里面什么也沒有。
不知谷外如何,但于我,感覺每天的時間愈來愈長,長到在他不在的時候,心里突然會感覺空落落的。
望著滿天繁星,很亮很亮的撒滿,風不緊不緩地輕撫,時而有蟲鳴,時而有鳥語,這讓我的心里都有一種特別的感覺,熟悉又遙遠,遙遠到讓我并不太想去在意。
當我躺下凝望著星空的時候,挽轍總會注視著我,用一雙我怎么也學不會的眼神。我回過頭去懵懂地看著他,他就把我擁入懷里,我好像看見他的眼睛里有很剔透的液體,晶瑩如繁星,很是好看。
他會教我念咒,這么多年來,每次都是一樣的咒語。念完后我就會忘記很多事情,整個人都變輕快不少。
我并不擔憂時間的盡頭,讓它無休無止的走好了。只要我的谷,我的挽轍一直陪著我,其他一切都好,我并不是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