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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源之土

第十八章 二絕疑云

起源之土 常廢 2926 2020-01-01 14:45:20

  天真半晌沒有回話,荀禮都以為他睡著了。

  “不是他,我祖父自記事起就未曾見過曾祖父了,我現(xiàn)在所知道的,不過是曾祖母代為講述,再由祖父傳我父,再傳我?!碧煺鎿u了搖頭,斟酌了一下語氣,緩緩說道,“傳法的是一個僧人。”

  “僧人?”荀禮一奇。

  “……他說是慕容家先人傳授于他,他代為傳授我祖父?!?p>  怎么聽得這么像慕容博?

  荀禮試探著問道:“師兄對這僧人的身份可有頭緒?”

  “我……”天真剛說了一個字,又閉口不言,嘿笑了一聲。

  荀禮很自覺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沒什么要問的了?!碧煺嬲f罷,扭過頭又躺下了。

  荀禮也不生氣,只是也躺回塌上,瞇著雙眼,思考著剛才得到的信息。

  天真并不知道有虛竹這么個人,在荀禮看來這沒有什么撒謊的必要,應(yīng)該是真的。如果繼續(xù)往下深入,為何天真會未曾聽聞過虛竹的名號?

  答案似乎顯而易見,假設(shè)在天真上溯三代的傳話過程中沒有遺漏,就只能是阿碧本人未曾提及,阿碧為何沒能提及呢?

  最大的可能性還是不認識,參合莊二婢與天龍三主角的交集中,與段譽是最為密切的,之后杏林事變識得蕭峰,阿朱也踏上了一條不復(fù)返的道路,而阿碧卻就此隱身,直到結(jié)局陪伴在慕容復(fù)的身邊。

  《天》書中最高潮的部分少室山、雁門關(guān)兩次事件,阿碧都未曾親歷,即便江湖風(fēng)聞迅速,也未必就能注意到這個小和尚,退一步說,阿碧知道虛竹的存在,但虛竹與慕容復(fù)卻無多少牽連,硬要說的話無非是打碎了慕容復(fù)“秦晉之好”的美夢,因而不會多加提及。

  再聯(lián)系阿碧的性格來推測,即便阿碧因恐慕容復(fù)瘋癲傷人而走,但內(nèi)心一定還是對這個風(fēng)流倜儻的“公子爺”心懷眷慕,結(jié)合慕容復(fù)光輝的前半生和恥辱的后半生,在傳述當(dāng)年之事時,春秋筆法定是少不掉的。

  ……那么,阿碧在她的故事里,是如何描述蕭峰、段譽二人的呢?

  想到這里,荀禮長嘆了一口氣,喃喃道:“南喬峰、北慕容,俱往矣!”

  眼角的余光中,對面的床榻一動不動,仿佛未曾聽到一般。

  荀禮不以為意,繼續(xù)自己的表演:“南慕容也就罷了,北喬峰可是大大的英雄好漢,奈何時勢使然,英雄如他卻自盡于關(guān)外,卑鄙如慕容卻能茍活繁衍……”

  “……你說什么?”一字一頓,寒冷而又鋒利。

  這才對嘛!這你要能忍,你何必活在武俠,你該去歷史爭霸啊。

  “師兄對當(dāng)年的事情知道多少?哦,我忘了,現(xiàn)下該是師兄問我,師兄想聽,我便說給師兄聽便是了?!?p>  頓了一頓,天真那邊又沒了聲息,荀禮暗喜,沒說不聽就是有戲。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里,荀禮著重挑選了當(dāng)年少室山慕容博所謀大白天下、西夏枯井邊的無情和曼陀山莊的喪心病狂三段代表性情節(jié),繪聲繪色地再現(xiàn)當(dāng)年往事。

  這一說,就說得荀禮口干舌燥,而天真那邊只是靜靜聽著,又或是睡著,半點都沒有接茬的意思。

  “……師兄,睡了嗎?”

  “睡了。”

  “……”荀禮有些捉摸不透,“師兄難道沒什么想說的嗎?”

  不該啊,楊過當(dāng)初聽聞柯鎮(zhèn)惡辱罵楊康,險些掌斃了柯瞎子,待明白真相后又抱頭在地,悲憤不能自已。

  瞧著你剛才的問話,也不是那種六親不認的冷血啊,莫非是因為慕容復(fù)還是隔得遠了?沒啥感情?可祖宗大過天,不是更應(yīng)該有所表示嗎?

  “你想讓我說什么?”天真問道。

  “……”

  “早有預(yù)料罷了。曾祖母確實未曾提到你所言的這些,但我祖父、我父和我,又不是傻子,若曾祖真是名垂千里,相識滿天下,便是瘋癲,我家又何至于淪落至此?連姓氏都要隱去。”

  天真的語氣低沉。

  “曾祖母也曾言曾祖有時午夜夢醒,大聲哭喊,有時喊著愧對先祖,興復(fù)大燕,而有時又喊著他家臣的名字,淚流滿面,復(fù)又沉沉睡去?!?p>  “你希望我大吼大叫,跳起來駁斥你?為我先祖正名?”他笑了笑,“你既然是我曾祖對頭的后代,你說的話我自也不會全信,不過姑且聽之,況且在你眼中的小人,在我眼中未嘗不是個心懷復(fù)國大業(yè)、敢舍敢拼的奇男子。”

  慕容復(fù)是奇男子……荀禮無語。

  行吧,一千個人心中雖然只能有一個美猴王,但可以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和慕容復(fù)。

  “師兄不惱是再好不過,不過我方才的問題,師兄可能為我解惑?”荀禮問道。

  天真斜過臉:“我說了我不知道,你又不相信,你問我要猜測……你自己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嗎?”

  “哦,師兄也是和我一般想法?”

  出乎意料的,天真卻否認道:“或許不是?!?p>  “當(dāng)年那僧人尋到我祖父,曾祖母并不在旁,因而你之猜想怕是未能驗證。他留下了斗轉(zhuǎn)星移的修煉法門后,還告知我祖父,少林寺中有大隱秘,能讓人修行至神仙菩薩的地步,若后人能得此法門,一統(tǒng)武林,攪亂天下,趁勢興起而復(fù)國指日可待?!?p>  “那么師兄來少林……”

  “不錯?!碧煺嫣谷怀姓J。

  荀禮又困惑道:“那師兄又為何不認同我的猜想?我便直說了,依我所見,那僧人八成便是當(dāng)年的慕容博老先生?!?p>  “你不過是身為虛竹子的后人,天然便站在我慕容家的對面,才作如此想。我且問你,這僧人能是我高祖,卻又為何不能是你所提過的蕭遠山?”

  如驚雷一般炸響在荀禮耳畔,他一時之間感覺自己抓住了什么東西,又好像沒摸清楚。

  “這……蕭遠山如何會斗轉(zhuǎn)星移?”

  “很不可思議嗎?他二人跟隨所謂的掃地神僧在少林修行出家,神僧年事已高,更甚我祖,畢竟是肉體凡胎,先登一步也是可能,其后蕭遠山或是取得高祖的信任,又或是威逼……”

  荀禮打斷了他的話:“他二人武功相若,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天真反問。

  荀禮語塞,真要讓他下定論說不可能,似乎也武斷了些。

  “蕭遠山為何又要傳你們法門?就為了替慕容博教導(dǎo)子孫?”

  天真冷哼一聲:“他哪有那般好心?曾祖母當(dāng)年帶著我祖父改姓,托庇于一戶燕姓的平常人家,希望我祖父能從此遠離江湖紛爭??赡巧艘粊?,先是傳以獨門神功,又是畫了個大餅讓我祖父去追尋,豈不是欲我家重履江湖?若真是高祖本人,何不直接同我曾祖母言說?又何必之后又不見蹤影?

  到少林寺尋那虛無縹緲的無上神功?我便是信了這僧人,來到這少林,又難抑對高深武學(xué)的追求,才會淪落至此境地。在寺中的數(shù)年,我觀習(xí)少林絕學(xué)固然欣喜,可也覺不對,祖父不通武功,只記下了秘籍,家父武學(xué)天資亦只常人,遠不如我,可他們也因此安安穩(wěn)穩(wěn)過得一世平安,今日聽你道這過去之事,我才驚覺往昔所為大有蹊蹺?!?p>  “這……何必如此麻煩?當(dāng)日他直接動手不是更……”荀禮依然不敢置信。

  “殺人又是什么快活的事情了?哪有看著仇人的子孫被愚弄欺騙來的舒服?你又怎知那僧人的想法不是令我等慕容后輩因著一個莫須有的神功便終日青燈古佛?甚或最終絕了嗣?”

  荒唐,何止是荒唐,簡直就是荒唐!

  荀禮第一反應(yīng)便是如此,哪有這么可笑的目的?可細細思索,又覺周身一寒。

  蕭遠山早年也是個立志于促成宋遼和平盟約的大丈夫,雁門關(guān)外被伏擊,妻子慘死,從此變得陰鷙殘忍,玄苦大師、喬三槐夫婦,都慘遭他毒手,即便少室山上和慕容博重歸于好……也不得不令人懷疑,這就放下了?

  掃地僧一句“王霸雄圖,血海深恨,盡歸塵土,消于無形!”聽著倒是很像個樣子,不過當(dāng)年看書時,荀禮就有疑惑,“王霸雄圖”指的是慕容博,“血海深恨”說的是蕭遠山,可這二者,真能等同嗎?

  或許在慕容博、慕容復(fù)父子二人看來,復(fù)國大業(yè)遠高于身邊血親好友,為此可以假死數(shù)十年不見親子,可以隨時隨地認個爹,也可以將自己忠心耿耿僅是嘴臭的家臣斃命……可那也只是個理想,沒有實現(xiàn)的理想。

  而蕭遠山是切切實實地經(jīng)歷了喪妻之痛,那可真是“帶著老婆,吃著火鍋唱著歌,突然就被麻匪給劫了”,拋出幼子跳崖尋死不得。

  因其恩師是漢人,便致力于宋遼睦鄰修好,曾經(jīng)立誓不殺漢人一人,卻被以少林方丈、丐幫幫主為首的武林高手莫名圍殺,破誓之后又跳崖尋死不得,滿腔悲憤化作二十年隱姓埋名,更是在這種扭曲之下,殺了親子的養(yǎng)父母、恩師,還要在天下群豪面前揭穿玄慈與葉二娘之事,致使虛竹才剛欲享受父母俱在的喜悅就承受了雙親自刎的大悲。

  若不究其根源,只以表面而言,蕭峰的悲慘人生中一半以上的苦痛是由康敏、全冠清等人造成的,另外一小半?yún)s是由自己的親父。

  可若歸根結(jié)底,蕭氏父子一生坎坷無端,家國情懷與現(xiàn)實激烈地碰撞,二人的摯愛都離自己遠去,這一切難道不是慕容博作亂的緣故嗎?

  誠然掃地僧神通廣大,在他的勸導(dǎo)下,慕容博放下了“王霸雄圖”,只是蕭遠山卻能這么輕易拋下“血海深恨”嗎?

  荀禮仿佛又回到了初中時代,坐在班上最后兩排,傷感地讀完了蕭峰自盡的描寫,心緒一下子不知飛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天真說道:“我乏了,師弟也早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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