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只是結(jié)果并非后果

　　芙蓉主城。

　　夜晚似乎總是能發(fā)生許多意料不到的事情。

　　又或者，總是有很多事情發(fā)生在夜晚。

　　張十三刀根本沒有料到，清清會離開自己。

　　不是因?yàn)樯鷼猓皇且驗(yàn)閯e的女孩子，而是因?yàn)槭裁匆姽淼脑齑?p>　　“怎么可能跑得掉……”娜姆大人打著哈欠，“一個女孩子，大半夜的，怎么可能跑掉？我們都是擺設(shè)嗎？召喚七夕這個技能，是在吃屎嗎？”

　　隨從：“大人，要找回她嗎？”

　　娜姆大人：“當(dāng)然！這是天哥的治療對象，也是天哥向長老烷證明自己的治療方法沒錯的機(jī)會。怎么可能讓她逃走？傳出去，不就成了笑話嗎？對吧，天哥。”

　　袁天佑：“額……我不需要向長老烷證明什么……其實(shí)，這也不見得是壞事。本來這種治療所依靠的，就不是說教，而是‘大家都這樣’的恐怖力量。所以，只要她不回要塞，不去找其他四人，都沒關(guān)系。”

　　娜姆大人：“那，天哥，還要找回那女孩嗎？”

　　袁天佑：“隨意吧，你是城主，你說了算。”

　　娜姆大人笑笑，沖著隨從揚(yáng)揚(yáng)頭，示意其將清清找回來。

　　“我也去！”

　　張十三刀跟著跑出去。

　　…………

　　院子里，只剩下娜姆大人和天佑大人。

　　“天哥，只有我們兩個了?！?p>　　“是啊?！?p>　　“你困嗎？我想去睡覺了。”

　　袁天佑：“暫時不困，跟那個亞哈聊了一會，感覺還不錯。那人還算比較誠實(shí)，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估計(jì)他會邁出第一步……噢，你想睡就去睡吧，我還睡不著?！?p>　　娜姆大人：“天哥，你就這樣回答我？”

　　袁天佑：“你想說一起睡嗎？我沒有太大的興趣?！?p>　　娜姆大人：“是因?yàn)椋愕募彝?？?p>　　袁天佑：“不，是因?yàn)轫樍?。?p>　　娜姆大人微微沉默，然后嘆氣：“天哥，這十五年，我想了很多。你的那些說辭，我都讓人收集起來，我也一直在閱讀。我很想知道，當(dāng)年你說我是餿的，究竟是想要表達(dá)什么。

　　說實(shí)話，最初的一年，我非常想殺掉你，非常想毀掉你的家庭。我恨不得，直接沖到錦官主城，踹開你的院子……或者，派人不斷騷擾你們，讓你們無法正常生活。讓你說我餿，讓你不選擇我，這就是代價！”

　　袁天佑笑道：“看來，我命懸一線啊?！?p>　　娜姆大人：“殘存的理智，讓我沒有那么做……我有試過，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用別人來代替你?？上В咀霾坏?。哪怕只是假裝生活在一起，假裝成親，我也做不到。天哥，我的心里只有你?！?p>　　袁天佑點(diǎn)點(diǎn)頭，沒說話。

　　娜姆大人：“我想，也許弄懂了你所謂的餿，說不定我自己就可以改變自己，就可以讓自己變得不是餿的。這樣的話，說不定天哥會重新選擇我。但我看了你的那些說辭，天哥，我發(fā)現(xiàn)我根本不了解你。

　　我只是看著你的所作所為，跟正常人沒有區(qū)別。在要塞的時候，打怪物，吃怪物肉，以及篝火下的吹牛聊天，似乎你只是有點(diǎn)無法無天，有點(diǎn)不在意所謂的規(guī)則而已。但沒有想到，你的心里，會是那樣恐怖的狀態(tài)。

　　順流，說好聽一點(diǎn)，就是讓梵天來駕駛戰(zhàn)車。說準(zhǔn)確一點(diǎn)，就是停止相信腦子里的判斷，不依靠腦子里判斷的好壞對錯來行事。只是感受一股流動，只是順著流動順著怦然心動去做事。

　　就像今晚一樣，按照順流，你可以跟我睡在一起，也可以不這樣做。倘若順流是讓你跟我一起，哪怕你已經(jīng)成親，哪怕長文已經(jīng)十五歲，甚至長馨還在昏迷狀態(tài)，你依舊會跟著順流。

　　而不是考慮你的家庭，也不是考慮你的責(zé)任。天哥，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人人都按照順流生活，那將是一種多么恐怖的社會。沒有規(guī)則，沒有責(zé)任，大家都只是順流，只是按照怦然心動來做事。

　　這種宣揚(yáng)，不可能被帝國認(rèn)可的！”

　　袁天佑卻是笑著：“沒錯，就是這樣。規(guī)則本身，是不允許‘無規(guī)則’這樣的生活模式。所以，你在各個門派，以及先祖的相關(guān)資料中，你只能看到好的一面。比如，不要判斷壞事真的是壞事。

　　比如，放下你自己，不要焦慮，任由時間流淌，去感受那股流動，去感受生命的芳香。那個時候，自然會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些什么。不要相信腦子里的判斷，那只是一種局限，把心放空。

　　看起來，這是對于負(fù)面情緒的斬殺?？雌饋?，是在教導(dǎo)你成為一個積極向上充滿正能量的人。但只有誠實(shí)思考的人，才會發(fā)現(xiàn)其中的矛盾。如果我放空自己，順流給我指向的路線，會讓我妻離子散，怎么辦？

　　這是一個讓人非常恐慌的問題。相信自己腦子的判斷，當(dāng)然妻離子散是壞事，而且我也不應(yīng)該主動做出某些事情來導(dǎo)致妻離子散。但是，大師們不是說，不要相信自己的腦子嗎？

　　如果宣稱這種狀態(tài)是一種高境界，宣稱順流是一種成長，那么就必然會面臨這樣的問題。因?yàn)轫樍鞯闹赶?，不可能完全符合傳統(tǒng)美德，也不可能完全符合刑律。那些都只是人為的編造，都只是一坨……

　　而面臨這種沖突的時候，相信順流，還是相信腦子里的扭曲？這就是所謂的修行中的‘修’。而那些大師，要么都不知道這一點(diǎn)，并不知道順流的恐怖。要么，就是大師自己知道，但同樣知道這樣的說辭會直接嚇跑所有人。

　　于是，避而不談?！?p>　　娜姆大人：“但是，天哥，這種后果呢？”

　　袁天佑：“我知道，后果在此刻看起來是如此恐怖。比如今晚，我順流，跟你在一起。于是，我老婆離開我，長文長馨唾棄我。甚至，最后你也不要我了。于是，我變成孤家寡人，什么都沒有。

　　這種恐怖的后果，恰恰是因?yàn)闆]有順流，恰恰是因?yàn)橐琅f在相信腦子里的判斷。如果你順流，那么上述的判斷根本就不存在。當(dāng)你根本不認(rèn)為妻離子散是一件壞事的時候，你也不會認(rèn)為這是什么所謂的后果。

　　只是結(jié)果，并非后果?！?p>　　“那天哥，你今晚的順流呢？”

　　娜姆大人不想討論這些話題，偶爾說一下似乎還不錯，但真正的誠實(shí)去探討，就會讓人很痛苦。

　　袁天佑笑笑：“我并沒有活成那樣，我并沒有完全順流。”

　　娜姆大人：“哦？！天哥，你……”

　　袁天佑：“跟你想的不一樣。我是強(qiáng)迫自己去抓住那些扭曲，而你們是恐懼害怕失去那些扭曲。”

　　娜姆大人：“天哥在抓住什么？”

　　袁天佑搖搖頭，沒說話。

　　只是抬頭望著星空。

　　娜姆大人也抬頭望向星空。

　　好一會。

　　娜姆大人嘆氣道：“估計(jì)我這一輩子，在天哥眼里，都是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