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宴勤與連秀(三)
連樹和連石并不屬于蘇氏的弟子,因著蘇氏的關(guān)系,他二人被安排在蘇氏外門弟子暫住的地方。
到達(dá)事發(fā)地點時,連樹被蘇氏的幾名弟子拉著,神色相當(dāng)憤怒,嘴里還在不停的說著:“你再說一句試試,你要是敢再說,我還會揍你?!?p> “連樹,好了,別說了?!边B石在一邊勸解。
“怕你啊,我就說怎么了?我……”對面是一眾宴氏子弟,為首的一人雖然被其他宴氏子弟拉著,他的神情卻極度囂張。
“到底發(fā)生了何事?”連蘇緩步上前,沉聲問道。
笠澤見連蘇到來,立刻就感覺好像找到了主心骨:“連蘇前輩!”
連蘇現(xiàn)在的這張臉很少有人認(rèn)識,見他過來,對面那人又高聲叫道:“喲,又來一個撐腰的,不要以為你們是蘇氏的人,我們就怕了你們,我宴敕可不是嚇大的?!?p> 連蘇注意到他周圍的其他宴氏弟子,雖然都沒有講話,但是臉上的表情一覽無余:囂張。
對那人的叫囂,連蘇并未在意,只是輕飄飄的給他一個淡淡的眼神,輕聲問連石和連樹:“發(fā)生了什么事?”
連樹臉上的憤怒還未褪去,眼神激動,他指著囂張的宴敕道:“他……”
想起那人之前說的那些話,連樹嘴唇動了動,不好當(dāng)著連蘇的面再說一次,只能負(fù)氣的將頭偏向一邊:“他出言不遜?!?p> 連蘇審視著連樹,再看住連石:“連石,你說!”
連石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他說話態(tài)度囂張,連樹看不慣而已,兩人就發(fā)生一些口角?!?p> “哦?什么樣的口角?”
“是……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他看不起我阿姐,說我阿姐也不知道是憑借什么關(guān)系才能拜入蘇氏門下?!?p> 連蘇聞言,心中的疑惑更甚,這根本就是不是什么值得睜搶的借口,只要是脾氣稍微大度些的人,都不會計較,可是他們偏偏找的是脾氣火爆,見不得別人說連秀一點不好的連樹,這就值得讓人深思了。
況且還有連秀那邊的事,看來是有人想要針對連秀,或者是針對蘇氏,這讓他不僅想到了多年前的舊事。
不過現(xiàn)在,他沒有那個心思去深思,還不知道連秀那邊的傷勢到底如何?
片刻后,連蘇淡定的站在宴敕面前,眼神微涼的看著他:“無論憑什么,都與你宴氏子弟無關(guān),不是嗎?難道蘇氏之人做事還需要給你報備不成?我倒不知道你們宴氏何時出了你這么一號人物?”
宴敕被連蘇的眼神有些嚇到,面前這位中年男子看起來普普通通,可是眼神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卻感覺到了一陣涼嗖嗖的冷意從脊背處一直竄到頭頂。
“你……你想怎么樣?”宴敕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
“不是我想怎么樣?而是你想怎么樣?不如這樣吧,既然你輕賤連樹,那明天的比武場上見吧,只要你贏了他,我會讓他當(dāng)著眾人的面跟你道謙,不過要是你輸了的話,同樣,你當(dāng)眾對連樹道謙,如何?”
宴敕思慮了片刻,大聲道:“好。”他就不信了,他作為宴氏的弟子,雖然不能說在宴氏是拔尖的,但是那么多年的修習(xí)也不是白練的,就眼前這個毛頭小子,難道還會敗給他不成?
宴敕這般想著,神色得意,眼神輕蔑:“小子,給我等著,咱們明天比武場上見?!?p> 隨即一個邪魅的笑容,帶著其他宴氏的弟子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連樹低著頭站到連蘇面前:“連蘇哥哥,對不起,是我沒有控制好自己,給你添麻煩了??墒撬麄儭B秀與他們無冤無仇,他們……”
連蘇無聲的探了一口氣,該來的遲早會來的:“好了,你也別太自責(zé),這件事情不怪你?!?p> 連樹小聲嘀咕:“這些人都怎么了?一點也不像我們蓮花村的人,簡單?!?p> 笠澤拍拍他的肩膀給予無聲的鼓勵,連樹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發(fā):“不過,這樣也挺好的。”這樣是指那樣,沒有人明白。
連蘇雙手背在身后,抬頭望著夜空,聲音帶著看透紅塵的清透,緩緩的道:“倘若無冤無仇便不加害,世間種種仇怨,又從何而生?”
“我們不去主動欺負(fù)人害人,但也不能任由別人欺負(fù)。連樹,你明日就放開手腳的去比試吧?!?p> 連石扒著連樹的肩膀,對他點點頭:“你可以的?!?p> …………
連秀被蘇幼清裹成一個蟬蛹帶到后山的一處溫泉,隨手一扔就將連秀給扔進(jìn)溫泉之中,濺起大片水花。
隨后蘇幼清在溫泉的附近設(shè)置了結(jié)界,以免有其他人上來,取出羽靈琴,坐在一棵大樹后,信手撥弄琴弦,裊裊琴音緩緩而出。
連秀在水中不停的撲騰,雖然水是溫的,但她不停的在水面上上下下,夜風(fēng)吹在濕潤的衣衫上,陣陣涼意不斷襲來。
漸漸的,連秀的神識清醒了一些,一時間很茫然,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有那悅耳的琴音在夜空里回響。
“鏡辭君?”
“不要懈怠,靜心,凝神。這溫泉的水可助你渾身血液快速流動,你體內(nèi)的毒會散發(fā)的更快一些?!碧K幼清冷冷清清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
“毒?我中毒了?”
“嗯,不要說話,按我說的做。”
“那……腐生咒?”
“我已經(jīng)暫時替你壓制住了,羽靈的琴音也會協(xié)助你。”
“哦!”
連秀搶忍著內(nèi)心深處的那股躁動,盤坐在溫泉中。
冰與火的交替,說的就是現(xiàn)在的感覺吧。
牙齒不停的上下哆嗦,連秀也是一個要強(qiáng)的性子,緊咬牙關(guān),不讓那撕裂的痛苦呻吟溢出嘴角。越是疼痛,心中的怒火也越來越盛。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要這么對付自己?
到底是有什么樣的深仇大恨,要對自己使這種下作的手段?
到底是誰?
“連秀,靜心!什么也不要想,一定要靜心,否則你的心魔會被腐生咒吞噬,容易走火入魔!聽到?jīng)]有?”蘇幼清的聲音伴隨著羽靈裊裊的琴音從遠(yuǎn)處傳來,像一陣的溫柔的風(fēng)包裹全身,他的聲音就像是有魔力,瞬間讓連秀清醒過來,自覺的就按照蘇幼清的吩咐去做了。
這一幕幕都被一人盡收眼底,那就是悄悄尾隨蘇幼清而來的宴勤。
憑著蘇幼清的修為,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悄悄尾隨在他身后,但是那人依舊不動聲色,當(dāng)她不存在。
過去的多少年,她都以為那人對任何人都一樣,對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以為他不會因為任何女子而焦急?
可是她錯了,不是不會。
原來他也可以那么溫柔的對別的女子說話,原來他也會為別的女子擔(dān)心焦急,原來他也會將女子抱在懷里。
所有的則一切她所期盼的,她夢里無數(shù)次夢到過的場景,就在自己眼前發(fā)生,可那個女子卻不是自己。
不是自己???
為什么?
這到底是為什么?
情不深重,不生婆娑。
愛與恨只在一念之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宴氏宴勤,永遠(yuǎn)都是溫柔善良的。
可是此時此刻,她不想再做善良的人,她只想隨心而欲,她只知道,她想要毀滅,毀滅眼前這“溫馨”刺眼的一幕。
靈力凝聚在掌心,手中的利劍出鞘,宴勤拔身而起,迎頭直擊蘇幼清設(shè)下的結(jié)界。
蘇幼清在宴勤拔劍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他快速將羽靈調(diào)轉(zhuǎn)方向,琴聲錚鳴,不似之前的溫柔緩和,而是帶著強(qiáng)烈的殺伐之氣。
一聲聲琴響帶著一陣陣靈力,將宴勤阻隔在外。
宴勤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心中的嫉妒之火更甚。
蘇氏三公子蘇幼清的古琴羽靈和靈劍耀雪,玄門中人人人皆知。
傳聞耀雪只是在十幾年前,蘇幼清年輕時外出夜獵出現(xiàn)過幾次。其余的基本都是羽靈就足以讓妖魔鬼怪聞之色變,難逃厄運(yùn)。
這么多年來,宴勤從未真正與蘇幼清正面對決過,可是今日她也不想與他正面對決,她只想去破壞結(jié)界,去了結(jié)溫泉池中的那個女子。
將宴勤擊退之后,蘇幼清抱著琴站在結(jié)界前面,面色冷凝,眼中怒氣翻滾:“宴勤姑娘,你這是作何?”
“為什么?”宴勤輕聲質(zhì)問。
“你為什么對她那么好?”再問一次,她希望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是我蘇氏子弟,此乃理所應(yīng)當(dāng)。”
“只是蘇氏子弟嗎?”宴勤幾乎咆哮,她知道此時的她與平日里那個溫柔的她截然不同,可是她現(xiàn)在顧不上那么多。她只想知道一個答案,可是知道答難以后呢?
“宴勤姑娘以為呢?”
“就算是蘇氏的女修又如何?我從未聽聞鏡辭君對哪位女子和顏悅色,關(guān)懷備至。她到底有何特別之處,值得你如此關(guān)心在意?”
“這是幼清的事,還請宴勤姑娘速速離去?!碧K幼清沉著臉,不愿與宴勤多做糾纏。他剛剛又感受到了連秀的心緒波動,再一次撥弄琴弦,輕柔的琴音緩緩而出。
宴勤盯著蘇幼清的側(cè)臉,還是和記憶中一樣俊美如斯,只是此時他的眼中不再是平靜無波,而是深深的隱藏著或許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關(guān)切和擔(dān)心。
“如果我今日便要闖進(jìn)去呢?”
“即使你是宴氏的人,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你從未對我留情過,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