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神情冷漠,道:“公子身懷阻隔陰氣侵?jǐn)_的異寶,定有本事帶我去望夫?qū)?。?p> 張衡聽她說出這一句,腦中嗡嗡直響,也不追問望夫?qū)ヌ?,一時語塞,吶吶道:“這、這......”
只聽得白靈語氣恭敬了幾分,繼續(xù)說道:“公子大可放心,小女一心只想重游舊地,絕無他念。”
張衡聽她說這番話平淡無常,心中自然是排斥的很,回道:“白靈姑娘,你身世凄慘,我心里也替你惋惜,但是,這......我實(shí)在不能。”
說完這話,張衡不禁屏住了呼吸,生怕白靈起了殺心突然襲來。
不料白靈竟是輕輕地笑了,笑聲清脆悠長,在這一方空氣中蕩漾開來,片刻后面容一窒,低聲道:“公子倒是和往常的過路人截然不同?!?p> 白靈眼神空洞,卻有一種神秘的魔力,這時又深深地望著張衡,道:“公子心中有怨么?”
這一聲柔軟平靜,在張衡心中卻如洶涌浪濤一般,久久不能忘記那一幕,他靜靜地望著青竹下的那位女子,思緒翻涌,口中仍是無言。
白靈身上衣物單薄,晚風(fēng)在竹林之中回蕩,掠起她素衣一角,只聽她繼續(xù)說著:“你我如今立場不同,自是不能理解我被匪徒殘害于此的仇怨。”
張衡不知怎的,心頭一熱,口中竟失聲叫道:“我懂?!?p> 這一幕白靈看在眼里,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又道:“夫君行軍打仗,我反遭同鄉(xiāng)人所害,如今化作這副模樣,又當(dāng)如何?”
張衡聽這女子道出心中哀怨,不禁有幾分同情,忽地又想起那一日親眼目睹小河村化作一片廢墟,若不是張伯一家人悉心照料,恐怕如今他也成了這副模樣,那才是深淵。
如此想著,張衡的胸膛忽然滲入一道冰涼氣息,眨眼間便侵入筋骨,渾身透著寒意。
只聽得白靈口中又哼著那段歌謠,如泣如訴。
張衡心中飽受苦楚,自知放下痛苦談何容易,念頭在救與不救之間糾結(jié),卻是不知該如何作答,一時怔怔出神。
這時白靈唱完一段歌謠,見那少年久久沉思,道:“公子若不愿助我,自行離去便是?!?p> 張衡聽她歌聲愈感悲痛,耳鼓悶響不止,緊接著心頭也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強(qiáng)自鎮(zhèn)定一會兒,只聽白靈忽地長笑不止。
張衡聽她笑聲逐漸凄涼,心中不忍,篤定道:“我知道你絕不想過這般孤獨(dú)的生活,那害你之人如今怕也不在人世了,你又何苦折磨自己。”
不料白靈又呵呵笑了幾聲,反問道:“你不怕我么?”
“自然是怕的?!睆埡獾馈?p> 張衡自然是知道如今白靈不下殺手除了有求之外,怕更是忌憚于懷中玄陽花的威力,不過也正因?yàn)樾柣?,或許另有它用。
不等白靈說話,張衡沉吟一會兒,終于道:“我、我可以幫你?!?p> 張衡說完這話,白靈神情明顯一怔,而后她略有意味地道:“公子可是說真的?”
張衡頷首,篤定道:“當(dāng)然是真的,但你要把事情原委都告訴我。”
說罷,但見白靈手腕一轉(zhuǎn),指尖射出一道白光,奔著張衡額前去了。
張衡來不及防備,“砰”的一聲悶響,如同手指蓄力在額前彈了一下。
片刻之后,張衡腦海之中如同放映戲劇一般,一副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畫面映入腦海之中,二人感情甚佳,成親不過數(shù)日卻要分離。
一日,敵寇大舉入侵,男子將妻子留于家中,最終卻無奈兵敗,妻子受人侮辱又喪命于此,時光悠悠,轉(zhuǎn)眼也不知過去多少青蔥年華。
那一幕幕在張衡的腦海之中仿佛刀刻斧鑿一般深刻,歷歷在目,猶如自己親歷一般越陷越深,他心間不禁生起幾分絕望的孤獨(dú)感。
這時,白靈又輕輕地吟唱起那段歌謠,張衡聽在耳中又有了不同的滋味,道:“我該怎么帶你去相思亭?”
白靈微微一笑,道:“公子不怕我加害你么?”
張衡心中凄涼,這段時日已然逐漸接受了小河村的事實(shí),淡然道:“死便死了,我也好見我爹娘和先生,要是大難不死有幸度你,那便是福報(bào)。”
只見白靈蒼白的臉頰上略顯詫異,訝道:“公子年歲應(yīng)當(dāng)不大,想不到會有此覺悟,我本想騙你信任再取你性命的,如今看來倒也是我的福報(bào)了?”
張衡只覺周身內(nèi)外倍感寒冷,不想再此待下去,徑直說道:“白靈姑娘直言便是?!?p> 白靈一拂斷袖,身形凌空如風(fēng)中飄絮往一側(cè)忽閃幾次,最后坐在水井之上,空洞的眼神定定地望著井中的自己,輕聲道:“公子你過來。”
張衡見她那副模樣心頭自是恐慌,偷偷地從懷里取出玄陽花緊握在手心,終于硬著頭皮往井邊走了過去。
這時,張衡站在籬笆之外,與白靈相隔一丈之遙,便有一股寒氣從她肌膚之上透了出來,極是冰冷。
張衡僅僅站上一會兒手腳已是冰涼,卻不知是怕的還是冷的。
只見白靈渾身膚色當(dāng)真如白雪一般,相貌更是奇美,如同畫上的女子,完美無瑕,只是遍體寒氣令張衡不敢久久直視。
白靈緩緩抬起頭,目光與張衡相接,微笑道:“也算是個俊俏的小伙,只可惜與他比起來仍是差了些?!?p> 張衡強(qiáng)自振作氣勢,道:“我與你相公比什么,你說吧,白、白靈姑娘。”
不料白靈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我才想起,你一直喚我姑娘,我的年紀(jì)做你姨奶也足夠了?!?p> 說著她余光瞥見張衡的手腳不由自主地抖動著,又道:“怎么,我還道你膽量不小呢?!?p> 張衡被戳破心思,臉上有些掛不住,振聲道:“姨......不是,姑娘,你究竟說不說了?再過一個多時辰天就亮了。”
“我許久不與人交談,難得如今有了機(jī)會,你急什么,難不成要與情人私會么?”白靈挑眉激道。
張衡也是不知為何焦急的很,又說不上來,道:“總之我有急事就是了?!?p> 白靈見他神情緊張,正色道:“你手中的寶物能讓我看看么?”
張衡一驚,原來她早就知道了,卻是將手掌展開了一點(diǎn)縫隙,只讓她看了個大概,就忙收了回來。
不料白靈只是瞄了一眼,竟訝道:“這可真是怪了,靈氣均勻,不吸引也不排斥?!庇痔ь^問道:“這是哪兒來的?”
張衡心想說了你也不信,口上也是直言,道:“山上撿的?!?p> 果然這女子聽罷冷哼一聲,道:“不說也罷,你將寶物放在井口就好?!?p> 張衡遲疑了一會兒,終于走到井邊,攤開手掌伸了出去,遍體純白的玄陽花在月光之下淡淡散著黃芒。
只見身前白靈渾身無風(fēng)自動,眨眼間軀體及衣物化作一縷青煙。
水面上清風(fēng)徐徐,一縷青煙緩緩地落在張衡的手心,最后又融入玄陽花的黃芒之中。
霎時間,玄陽花上大放異彩,一道刺眼的光芒四射開來令人無法直視。
張衡不禁閉上雙眼,待青煙消失,片刻之后光芒又蕩然無存。
只見玄陽花的微弱黃芒之中,一縷青光若隱若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