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森從門縫里看到警察制服,外面至少有兩個人,不過李子森很確定他們不會掌握自己足夠的證據(jù)。
他打開門栓,三個警察走進(jìn)來。
“李子森?”他們充滿敵意。
小黑低吼著,它最會察言觀色,只要發(fā)現(xiàn)有人對自己的主人有威脅他就會不顧一切地攻擊,他繃緊了身體想要撲上去。
幾個警察嚇了一跳,想要掏武器,這下更惹怒了小黑。
“小黑!”李子森一喊,它才平靜下來。
三個警察分散站著,打量著這個房子,小黑緊張地盯著他們。
“有人舉報你偷竊,所以我們傳喚你去警察局一趟。”
“偷竊?那不得搜查搜查嗎?你們盡管去搜好了!”
“不不,你別誤會,我們現(xiàn)在沒有權(quán)利這么做的?!?p> “好,那我要多久能回來?”
“二十四個小時?!?p> “一天,你們稍等。”
李子森進(jìn)到屋里,三個警察慢騰騰地在院子里走動,這兒看一看,那兒瞧一瞧,小黑蹲在院子中央。
“有人舉報我?!崩钭由f。
“那我們有麻煩了?”
“不,你有麻煩了!我要去警察局玩一天了,小心點(diǎn),小子,你可能有危險?!比缓罄钭由秃途熳吡?,路南很納悶,為什么他被抓走了,自己可能會有危險。
看到主人被帶走了,小黑一副郁悶的樣子,它雖然沒有什么表情,卻又一雙多情的眼睛,每次它沉默不語時眼睛里就含滿淚水,心事重重的樣子。它不情愿地離開院子,走到屋里來,它也明白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
誰會舉報李子森呢?他們沒有留下什么破綻過啊。
路南把門鎖好,回到客廳里坐著。小黑那雙黑溜溜又閃著光亮的眼睛望著他,頭在路南懷里蹭,它用舌頭舔路南的胳膊,還露出牙來要啃路南的手,路南就把手放在它嘴里,小黑用牙輕輕地咬住,它可以控制好力度,不會咬傷。
這就是狗狗表達(dá)愛與依賴的方式,真誠而純粹。但很多人卻不會表達(dá)自己的愛,有些人又虛情假意,人喜歡把這些感情弄得極復(fù)雜,以至于中間產(chǎn)生很多隔閡與誤會。
路南把這條大狗抱在懷里,它就安安靜靜地趴在路南懷里,眼睛又是心事重重甚至是多愁善感的樣子,它一安靜下來眼睛就不顯得兇了。他們就靜靜地待著,小黑不會覺得無聊,它很乖很聽話,它對主人的情感把握可以超過人,它絕不會做不合時宜的事情。
路南本想去買點(diǎn)青菜和其他物品,但他不敢出去,他倒也沒很怕,但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吧。他覺得是有人盯上他們了,所以留在暗處比較好。
夜晚來臨了,路南沒有開燈,他給小黑拿了一塊生肉吃,自己則沒有吃東西。
冰箱里那滿滿的肉讓路南感覺奇怪,他仔細(xì)看了看,能辨認(rèn)出有羊肉、牛肉、兔子肉還有上次弄的狗肉,里面沒有豬肉,大都是瘦肉,但還有幾種自己沒有認(rèn)出來。
安靜的要命。
路南心想過會兒就該去睡覺了,有機(jī)警的小黑守著自己也不用太擔(dān)心。
黑夜里,只有小黑那雙綠眼睛發(fā)著亮。外面有一點(diǎn)風(fēng),吹得樹沙沙作響。
路南感覺到小黑全身緊張起來,它那被削過的尖耳朵尋找著什么,喉嚨里有粗氣流通過,聲音隨時要突破口腔爆發(fā)出來。
路南撫摸著小黑想安慰一下它,示意它不要叫。
這會兒他也聽見大門口有聲音了。
“這就是李子森說的危險?”路南越來越緊張了,他覺得自己該找個地方藏起來,和外面的人搏斗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小黑掙扎著要從路南懷里出來,它想要保衛(wèi)這個家。
路南把它放下來,自己緊握著一把大刀,他站在屋門后面,看著大門口的方向。他肯定是沒機(jī)會逃出去了,躲起來又太被動了。
他聽到鋸木頭的聲音,他們大概要把門弄開了。
路南的腿直發(fā)抖,和李子森去偷去搶的時候沒有這么害怕過,果然自己是弱勢一方時才會害怕。
有人進(jìn)來了,小黑叫了兩聲向他們撲上去,他聽到一個人發(fā)出慘叫聲,大概被咬傷了。好像是兩個人,路南提著刀也跑出去,他的氣勢嚇到了他們,那兩個家伙大概以為家里沒人呢。
一個人和小黑糾纏在地上,路南揮刀向另一個人砍去,那人拿著把匕首,自然處在下風(fēng)。
“走了!快跑了!”
那人對著小黑肚子捅了兩刀,拉起地上那個人就跑了出去,路南沒有追。
地上有一攤血,小黑身上也有很多血,它估計把那個人咬得挺重的。
小黑走到屋子里趴下,路南打開燈,看到它還在流血呢。它的毛很短,所以傷口很容易看到,但是它一聲也沒有叫,只是很安靜地趴在那兒,喉嚨里有一點(diǎn)嗚咽聲。
路南喊著它來洗澡間,它明顯不想動了,特別慢而且晃悠悠地走過去,路南想抱它過去卻又怕碰到它的傷口。
路南放著水將它沖洗干凈,拿紫藥水涂在小黑的傷口上,小黑躺在那兒任由它擺布。刀口不長但好像挺深的,肋部中了兩刀,肚子上一刀,頭上和脖子上被劃了兩刀,那兩刀沒割破血管。
肚子上不斷有血流出來,止不住,路南覺得得幫它縫上,事到如今也只能讓它受點(diǎn)苦了。
路南找來針線,他見過醫(yī)生縫合傷口。
“忍一忍,小黑。”
他拿著針在這端比一比,在那端比一比,不知從哪下手好。他將針尖對準(zhǔn)位置,刺過皮膚,小黑打了個激靈,但忍耐著,路南不去看它的眼睛,它眼睛里準(zhǔn)是充滿淚水。
“它居然這么信任我?!甭纺闲南耄挥性诤芴蹠r小黑會嗚咽兩聲,絕大多時候它都不出聲。
終于縫合好了,路南又撕了條白膠布粘在上面,將其他傷口也處理了一下。弄好后,小黑就蜷縮在澡堂里,不想動彈,路南也就沒非讓它出來。
第二天挺早的,李子森就回來了,警察沒有任何證據(jù),他也不承認(rèn)任何偷竊行為,錄完筆錄就讓他回來了。
“你沒事?”李子森看著地上的血跡又看看路南。
“我沒事,但小黑受傷了?!?p> “嗯?!崩钭由驯讳彅嗟拈T栓扔到角落里,“幾個人?”
“兩個,跑掉了?!?p> “他們會是誰?”
“想算計我的人!”李子森毫不在意地說,“他們可能想偷我的錢。”
“但,怎么會有人來偷你?”
“就好比我會偷一些干非法事情的人一樣,也會有干非法事情的人想算計我。”
“可是沒人了解你?。俊?p> “是沒人了解我,但有人自以為了解我?!?p> 李子森走到屋里,小黑艱難地爬起來走過來,李子森看了看它身上,說:“它怕是活不久了,傷到內(nèi)臟了?!?p> “不會的,它很堅強(qiáng),已經(jīng)不流血了。”路南說,他早上給它的食物還放在那里,看來小黑不想吃東西。
他們吃飯時,小黑一動不動地趴在旁邊,既沒有力氣和他們逗樂也對食物沒了興趣。他們吃完飯時,路南發(fā)現(xiàn)小黑嘴邊有很多白沫,像是胃里涌出來的,怕是肚子上那刀傷到胃了。
路南到外面買了些消炎藥和治胃病的藥,磨成粉末融化在水中,灌給小黑喝,小黑明顯討厭這藥水的味道,但它聽話而努力地喝下去了,或者說,它沒什么力氣掙扎了。
李子森在一張紙上畫著什么,好像在思考什么計劃。
“小黑的狀況好像真的不好,你不擔(dān)心嗎?”路南問。
“有點(diǎn)擔(dān)心吧。”他心不在焉地說。
“那不想辦法救救它?”
“一只狗而已。它受傷太重了,不如再買一只。”
“你養(yǎng)了它幾年了?!?p> “三年多吧?!?p> “那你就對它沒一點(diǎn)感情嗎?”
“你的感情能救它嗎?”李子森放下筆盯著路南,“你們這些人最后都得輸給這沒用的感情。”
路南懷疑地看著他,他真得就像什么事沒發(fā)生過一樣,回想起來,路南從沒看到過李子森表現(xiàn)出慌張和焦慮,也沒見他動過什么感情,除了憤怒?!?p> 小黑一天沒吃飯,原本鼓鼓的肚子現(xiàn)在癟進(jìn)去了,無精打采的,憔悴極了。晚上,它努力地站起來,想爬到沙發(fā)上去,但爬了一半就爬不動了,摔了下去,它就索性爬到沙發(fā)底下趴著。路南把它抱到沙發(fā)上,它靜靜地看著路南,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
路南一醒來就去看小黑,看到它的眼睛還眨啊眨的就稍稍放心了。今天小黑看起來精神好了一些,它自己可以從沙發(fā)上跳下來了。
路南給它熟肉,它聞了聞,舔了舔,還是不吃。
“你得吃一點(diǎn),不然你沒營養(yǎng)恢復(fù)健康!”路南把肉又推給它,它就吃了一點(diǎn)。
飯后路南又給它灌了藥,然后小黑就趴到沙發(fā)上去了。
他們從外面回來時,小黑沒來接他們。沙發(fā)上也不見了小黑。
“小黑!”路南大聲喊著,但沒有聲音。
他有點(diǎn)焦急,到處找。他走到另一間屋子,看見小黑站在角落的一堆垃圾旁,聽到路南過來用那憂傷的眼睛看著他。小黑渾身顫抖,嘴邊流著白沫,路南走過去發(fā)現(xiàn)它把吃的東西和藥全吐出來了,肚子更癟了。
這狗就好像也要面子似的,不想讓人看見它狼狽的模樣,它嘔吐時就跑到看不見的地方,叫它也不答應(yīng)。
它吐完了又晃晃悠悠地爬回客廳,它走的比烏龜還慢,走兩步就要停一停。路南不忍心再給他灌藥了,但是它還是得吃點(diǎn)東西啊,肚子那么癟,感覺就剩一把骨頭了。路南便用骨頭湯喂它,它也沒喝多少。
但是它又撐過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