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一璇認為女人在引誘他說話,因為即使是魔鬼,也不會對著一具尸體自言自語的。
可他還是把尼泊爾軍刀舉至胸前,做出一種警戒姿態(tài),全身的肌肉都在緊繃著,像是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猛虎。
養(yǎng)父從小教給他的以色列軍方格斗術(shù)終于派上了用場,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冷一璇罕見地保持了冷靜,即使那個女人的壓迫感是如此之強。
女人見冷一璇沒有答話,捂著嘴輕輕地笑了來,發(fā)出銀鈴般的聲音。
隨意地抬手一指。
冷一璇便感覺到一股不可抗力的力量傳來,迫使他把右手緊握著的尼泊爾軍刀舉至大腿前側(cè)。
“真是可憐啊,你以為這是夢?”女人的眼神凜冽了幾分,話語中帶著血腥的味道。
冷一璇頓時感覺自己喪失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像是一個被提著線的木偶。
他將尼泊爾軍刀猛地刺進大腿深處,巨大的貫穿力使動脈崩斷,血液如同脫韁的野馬般由傷口噴濺而出。
木偶被剪斷了線,痛徹心扉的感覺傳來,冷一璇晃了晃,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體也如觸電般地不斷抽搐。
夢,是不會讓你真死的。
“原來這不是什么該死的夢啊······真TM疼······我就要死了么?·······真的很不甘心啊······”冷一璇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渙散,身下是滿地冰涼的血液,他安靜地躺在那里。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很快,他的臉上也會蓋上一層潔白的床布,沒有一個人來參加他的葬禮,只剩一個穿著黑衣的老頭兒在替他向上帝禱告。
“塵歸塵,土歸土;讓往生者安寧,讓在世者重獲解脫。愿你的靈魂在天堂安息吧,阿門?!?p> 可他的眼睛卻怎么也閉不上,像是有人拉著他的眼皮然后告訴他:“不要死······不要死·······”
“當你能觸摸另一個世界的時候,你才有資格打開它?!崩湟昏嚨叵肫疬@句話。
冷一璇把尼泊爾軍刀猛地拔了出來,力道之大,鮮血在半空中飛舞,隨后一滴一滴地打在他的臉上。
可冷一璇已經(jīng)感受不到疼痛,他想看自己最后一眼。
锃亮的刀光里,是一雙永不熄滅的黃金瞳。
冷一璇臉上的驚喜轉(zhuǎn)瞬即逝,然后只剩下了濃濃的悲傷。
每個人的中二時期都是獨一無二的,夢想著自己擁有超能力,披著個拉風的黑色風衣,然后在眾人艷羨的目光里打敗小怪獸拯救世界。
此時還要裝逼地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自己最喜歡的女孩也看著意氣風發(fā)的自己,眼里全是小星星,甜甜地說了一句:“很酷哦?!?p> 然后兩個人沒羞沒臊地生活在了一起。
可對于冷一璇來說,他再也回不去了。
即使是今晚大難不死,明天他也會在世界各地亡命地奔逃,因為他不再是人類,他會被人抓起來做標本。
冷一璇把尼泊爾軍刀輕輕地放在地上,他終于可以閉上眼睛,然后等待著命運的最終判決。
“初代種可沒有那么容易死呢······”女人的聲音再度傳來,語氣又重新變得空靈。
“混血種一出生就跟亞種有明顯的區(qū)別,更何況還是一個初代種······可你的血統(tǒng)像是被什么壓制住,直至今天······”
“真是有趣。”女人像是在自言自語。
冷一璇卻沒有仔細去聽女人的話,因為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從他把尼泊爾軍刀從大腿內(nèi)拔出來后,逐漸流逝的生機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一般,困在了體內(nèi)不再向外消散。
血液開始沸騰起來,他感覺傷口處異癢難耐,肌肉開始重組,心臟開始復蘇,意識愈來愈清醒,他稍微有些艱難地抬起頭望向大腿傷口處。
肌肉以肉眼可見的形式向傷口聚攏,常人需要幾年或者數(shù)十年的修復過程盡在數(shù)十秒之內(nèi)完成,更何況這還是深達十幾厘米的傷口。
最后,大腿恢復如初,甚至連一道疤痕都沒有。
這簡直就是醫(yī)學史上的奇跡······不,是神跡!
伴隨著心臟蓬勃地跳動,冷一璇緩緩站起身來,除了感覺有點疲憊,像是通宵打游戲一般后,就跟沒事人兒一樣。
他不可置信地摸了摸渾身上下,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甚至可以說是聳人聽聞!
他又回頭看了看地上已經(jīng)凝固的大灘鮮血,身上洗得發(fā)白的棉服現(xiàn)在也變成了猩紅色,說明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不再猶豫,冷一璇彎腰撿起地上的尼泊爾軍刀,黃金瞳緊緊地盯著祭臺頂端的那個女人,他知道,所有的答案都藏在她的手中。
“世界上所有的不利情況,都是當事者能力不足導致的。上來吧,在我的尼伯龍根里,你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女人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檀木茶幾,上面擺放著棕黑色的茶罐和兩個做工精致的茶碗。
中年男人的無頭尸體也隨之消失不見,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了他存在過的痕跡。
冷一璇沉了一口氣,把尼泊爾軍刀重新收進黑色帆布包里,然后走上了臺階。
女人殺他就跟捏死螞蟻一樣那樣簡單,可他現(xiàn)在還活著,說明他還有利用價值。
能直接越過人的精神操縱人的軀體,這是什么怪物?
“請坐,不用拘束?!迸颂盅埨湟昏蜃诓鑾酌媲暗钠褕F上,隨后拿出了一碗清水放在他的面前。
“用茶之前,還請洗漱手口,去除凡塵雜念后,方可品茶?!迸苏f話輕輕地,臉上露出淺淺地笑,就像一個清新脫俗的日本少女。
可冷一璇倒是嚇得不輕,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這個女人是個什么玩意兒,那可是殺了人還要喝血的主。魔鬼跟自己講“去除雜念?”,莫非魔鬼也有精神病?
想歸想,冷一璇還是聽話地拿起了碗,倒了清水出來洗了手,剩下的一股腦地倒進嘴巴里漱口。
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女人從檀木茶幾底下拿出了一個茶爐,里面盛好了凈透無比的雪水,隨后無火自沸。
待水完全沸騰,露出陣陣白色的蒸汽后,女人拿出一個中短長的銀質(zhì)勺柄,在茶爐里面輕輕地攪動。
“喝茶猶如禪學,需要靜心?!迸瞬痪o不慢地說道。
冷一璇則滿臉黑線,“嗯嗯”地敷衍著,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片場。
女人將茶罐中嫩綠光潤的茶葉倒入茶碗之中,然后將沸水沖入,氤氳的茶香瞬時間彌漫在四周,像是森林里的野草,清新而又自然。
待茶葉和沸水完全融為一體時,女人左手五指拖住碗底,右手五指拖住碗邊,隨后恭送至冷一璇的眼前:“上好的龍井,請品用?!?p> 冷一璇這下是徹底懵了,他以為自己又出現(xiàn)幻覺了,趕快狠狠地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嗯,很疼,看來是真的。
冷一璇趕忙接過微燙的茶碗,然后輕輕地抿了一口,味道確實清香不膩,然后帶有淡淡的鮮嫩感。
女人也將茶碗送入口中,臉上露出舒適的表情。
“告訴我,你以一個初代種的血統(tǒng),為什么會擁有黃金瞳?”女人放下了茶碗,隨后緊盯著冷一璇,像是一條毒蛇。
“如果回答令我不滿意,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這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