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能不能有點眼色,給我拿張紙巾。”
可可的眼中有淚光閃爍。她想忍住,但眼淚還是流了下來。伊嵐從包里翻出紙巾,遞給可可,并用手在可可背上輕撫,給她安慰。
“伊嵐,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拼嗎?我爺爺奶奶很寵我,因為他們覺得我是個沒爸沒媽的孩子,很可憐。他們越寵我,就越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憐。所以我一定要憑自己的本事,過得比我爸媽還要好。他們一個為了名,一個為了錢,誰都不管我。我偏要比他們更有名、更有錢!當初我去學跳舞,哪怕出高價學費,老師都不肯收我,說我年齡太大,起步太晚,就算再跳得好也不可能成為令她滿意的作品。你知道我是怎么打動她的嗎?你根本想象不到,我吃了多少苦。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他們不管我,我根本不在乎!沒有他們我一樣同人頭地!我不在乎!他們不管我,我一樣比他們活得更好!現(xiàn)在他們眼里有我這個女兒了,怎么不先問問,我在乎嗎?我根本不在乎!”
“布魯克!你搞什么鬼!”
彭心心趕到酒吧的時候,見可可已經喝得酩酊大醉,正抱著伊嵐又哭又笑的。氣得她沖著布魯克直嚷嚷,怨他不該給可可喝這么多酒。
布魯克看了一眼彭心心,什么話都沒有說,低下頭繼續(xù)給別的顧客調酒。是他故意把可可的酒調得烈了些。
他見過太多傷心的人來找他買醉,越是平時要強的人,在頭腦清醒時越不容易把內心的痛苦釋放出來??煽纱藭r需要的,并不是閨蜜們不痛不癢的安慰。
這倒不是說他懷疑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夠深厚。只是,若非親身經歷,就算共情能力再強,誰也不可能對別人的境遇感同身受。
倒不如一杯烈酒來得暢快,讓凱撒的歸凱撒。雖然他并不認為酒是萬惡之源,但用來拖走盤桓在人內心深處的痛苦,最適合不過了。
布魯克本來不叫布魯克,這是彭心心給他起的,因為覺得他長得不好看。他卻并不介意,反而用來當做自己的英文名,漸漸地被叫開來了。
只是除了這三個女人和他自己,其他人并不知道布魯克原來是“不look”的意思。
伊嵐拉了彭心心一把,附在她耳邊小聲說:“可可的爸爸又要結婚了?!?p> “什么?我聽不到?!?p> “她爸爸,要結婚了?!币翇拱崖曇籼岣吡藥锥?。
“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爸都結婚多少回了,比我假孕的次數(shù)都多,算什么事兒!也值得難過?”
“沐沐呢?”
“睡著了。”
彭心心在可可另一邊的吧椅上坐來下,讓布魯克給她倒一大杯橙汁。布魯克卻說,他這里只賣酒沒有橙汁。
彭心心惱得哇了個呀呀的大叫,發(fā)一通牢騷,說這是什么古怪酒吧,不賣下酒的小食,還不賣飲料,現(xiàn)在連果汁都不給提供,居然還天天有人愿意光顧,簡直是沒天理。
如果今天她喝不到橙汁,以后就天天都把沐昕抱來,只要看到有女客人湊到吧臺跟前,就讓沐昕沖著他大喊,“丫老頭子,吳老娘叫弄快點回窩里相燒飯?!卑涯切λ匈\心或者讓他起賊心的女人統(tǒng)統(tǒng)都趕跑,讓他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可可聽了樂得哈哈大笑,連呼這個主意真妙。伊嵐一時沒反應過來彭心心說的“吳老娘”是指誰,也跟著笑。
布魯克本來看著彭心心像開機關槍似的“叭叭叭”地說個不停,也覺得有些好笑。但等可可和伊嵐都笑了起來,他卻很不高興的皺起了眉頭,一邊小聲嘀咕,一邊給附近便利店發(fā)信息,請他們盡快送些橙汁。
酒吧里只有他和阿楓兩個人,如果不是實在走不開,他真想立刻就逃了去。彭心心這個女人太可怕了,每回過來不是讓他難堪,就是給他出難題,沒有一次讓他省心的。
橙汁送到之后,布魯克給彭心心倒了一大杯,可她卻非要讓他給換成高腳杯。彭心心往橙汁里扔了幾粒小藥片,搖一搖,然后摟著可可的肩,親親熱熱的要跟她碰杯,陪她喝酒,卻悄悄地往她的酒杯里倒橙汁。如此被灌了幾杯橙汁,可可漸漸地清醒了一些。
“心兒,你知道嗎?我爸看他那眼神,把他抱在懷里,又是啃又是親的,都不知道有多疼愛。他看他那眼神,我真是受不了!心兒,心兒,你知道嗎,我長這么大,我爸從來沒抱過我??墒撬谷槐‘斨业拿?,抱著他不撒手。他看他那眼神,就好像,就好像,你,你,還有你,布魯克,你們都被爸媽抱過,就我沒有,我壓根不知道被父母抱在懷里是一種什么感覺。我爸從來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我?!?p> 可可越說情緒越激動,聲音也越大。酒吧里還有三桌散臺的客人,盡管他們并沒有注意到可可,布魯克還是喊來阿楓,讓他去轉告那三桌客人,今天酒吧有事要提前打烊,酒水全部算老板請客,并且讓駐唱樂隊也先回去,又找了可可平時喜歡聽的音樂播放。
“憑什么,憑什么都是他的孩子,憑什么他只愛他!憑什么我要叫他弟弟!憑什么我要照顧他!說他年紀大了,萬一哪一天死了,要我像照顧我親弟弟一樣照顧他!可笑不可笑!竟然還要我向他保證!他怎么好意思說得出口!”
可可幾近聲嘶力竭。她并不知道酒吧已經被布魯克清場了,連阿楓都讓提前下班了。但是她不在乎,就算再出格一點,抱著布魯克熱吻,被人偷拍上了新聞,她此刻都不會在乎。只有在這里,她可以暫時像是她自己,而此時,她只想做最真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