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圣顏

　　胭脂水粉，珠釵首飾，當(dāng)這些東西慢慢放在我的身上，看著鏡中的自己，只有這一刻，才感覺自己像個(gè)小姐，像是回到了兒時(shí)，阿爹總是會(huì)把最好的東西都給我。

　　看著桌上那個(gè)月牙玉石，帶在我身上有十幾年了，我從未離過身。

　　“阿爹，我好想要天上的月亮呀。”

　　“阿爹雖然不能給你月亮，但是，阿爹可以給你這個(gè)?！痹卵佬蔚挠袷?，看著普通，但能在月光下發(fā)出綠光，這是其它玉石比不了的。據(jù)說，這世上只有兩塊，其中一塊在我手里，另外一塊不知所蹤。

　　“少樓主，您可真漂亮，說是這西褚第一美人也不為過呢?！毖诀叩陌⒄樂畛?，每日都會(huì)聽到幾句。

　　在這東樓，沒有人敢不服我，只因我有個(gè)義父，她們怕我，羨慕我，妒忌我?？晌腋w慕她們，她們之間，永遠(yuǎn)都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今日，月林苑來了頂轎子，而我，則要自己前去她們所說的那一間客棧，為的就是假裝我從老家回來的假象，這一切義父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天亮，我在這一方客棧，由幾個(gè)仆婢跟隨，轎夫是個(gè)大胡子壯漢，瞧我瞧的癡了，愣是許久沒有說出話來。

　　許久，轎夫緩過神來：“您…您是林小景林姑娘？”

　　“嗯。”

　　轎夫訕笑：“哦，請…請上轎…”

　　多年來，我少有坐過轎子，被人抬著的感覺，就像是在棺材之中，我不喜歡。

　　一路未有顛簸，到這月林苑看似不過轉(zhuǎn)眼一瞬的時(shí)間，卻在我下轎之時(shí)，一陣風(fēng)過，眼瞅這時(shí)辰，竟然已經(jīng)到了巳時(shí)。

　　“林姑娘，您請?！鞭I夫也算禮貌，未有越禮之舉，反而十分謙和，也時(shí)不時(shí)的瞄我兩眼。

　　“多年來，只聽林公公說起姑娘，不信如桃花嬌美之貌，今日一見，容色卻更似那出水芙蓉，永寧之城乃至西褚，也難以見到姑娘如此絕貌。”轎夫一番稱贊之言，阿諛奉承之意，讓我覺著腦子里像有蚊子在飛，隨即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鬟，她送去白銀一錠，轎夫啞口無言，順意退了下去。

　　月林正苑，東廳最大，家丁一路引領(lǐng)，經(jīng)門外之時(shí)，聽見歡聲笑語，其中一個(gè)，便是我的義父。

　　“公公，小姐來了?！奔叶【兄?jǐn)恭敬道。

　　歡笑即止，只聽一個(gè)中年男子的聲音問道：“這…便是你的義女？”

　　片刻，只聽義父的聲音傳來：“是的陛下?！彪S即又說：“小景，快過來抬起頭讓陛下看看?！?p>　　沈微，西褚當(dāng)今天子，被世人奉為明君。

　　這個(gè)他口中的陛下，就是我今日來的目的嗎？

　　難道，這一次他要將我給賣了？

　　盡管心中諸多不愿，我還是走了過去，慢慢的抬起頭，那個(gè)一身錦黑華服的沈微看見我的容貌愣了愣，雙眼未有離開，驚嘆：“嗯，不錯(cuò)，孤稱帝二十余年，后宮佳麗倒也無數(shù)，卻也沒見過如此絕美之女子?！?p>　　沈微的眼中是欣賞，卻也看得出來，并沒有其他的意思，這讓我松了一口氣，卻也更加疑惑，義父讓我來此的目的。

　　緊接著沈微又言：“如此珍寶，你也能藏這么多年?！?p>　　“陛下謬贊，只是多年來，老奴未有余的時(shí)間陪她，這個(gè)義父當(dāng)?shù)囊彩遣环Q職。”林宣對這個(gè)人畢恭畢敬，一個(gè)重字也不敢多說。

　　緊接著，林宣故意拉長了話：“那陛下……”

　　沈微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當(dāng)即大笑：“哈哈哈…明日孤就頒旨，昭告天下這一喜訊，定不能委屈了這小景姑娘！”

　　林宣大喜：“多謝陛下，”又聯(lián)盟看了我一眼：“來，小景，謝過陛下?！?p>　　他們之間有什么目的未可知，可我知道，我應(yīng)該是被他賣了，這一次，我又會(huì)是什么角色呢？

　　“謝過陛下?！比绱藞雒嫖也桓叶鄦?，只得遵從他的意思，畢竟，我也從不敢違抗。

　　午時(shí)后，沈微低調(diào)回宮，這一次，林宣也沒有讓我再離開這月林苑。

　　“義父?！彼较?，他從未對我笑過，從來都是嚴(yán)厲冷傲的一面。

　　他輕嘆一聲，語氣平和道：“小景，快起來?！?p>　　多年來，我感受這樣的溫暖寥寥無幾，阿爹死后，我曾幾度要想將他當(dāng)做親生父親，可事實(shí)擺在眼前，我不過是他的工具，在他面前我從來都小心翼翼。

　　緊接著，他問我：“東樓之事，可安排妥當(dāng)了？”

　　“嗯。”

　　“那就好。”他背過手轉(zhuǎn)身語氣輕嘆：“從今以后，你不用接單殺人了?！?p>　　他這句話說完，我愣了愣，甚至有些驚，腦中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最多的，就是以為自己解放了，不用再面對著冰冷的尸體。

　　可這些想法不過一瞬之間，便等來了他的下一句：“因?yàn)椋奖菹乱坏朗ブ颊迅嫣煜?，你便是寒王的正宮王妃?！?p>　　前面那一句話讓我以為他終于肯放過我了，可后面這句話，再次讓我跌入谷底。

　　寒王妃，我早該想到的，讓我如此盛裝打扮面見圣顏，說到底就是將我賣了。

　　“寒王，是陛下最為看重的皇子，文韜武略人品樣貌樣樣出眾，只要你做了寒王妃，將來，鳳臨天下，你便再也不用受任何苦楚?！边@話聽起來，倒像是為了我考慮。

　　緊接著，他笑著看著我：“小景，你可愿意?。俊?p>　　“從小到大，小景的一切，不都是義父做主嗎？我能說不嗎？”當(dāng)說出這一句話的時(shí)候，眼底便滲出了淚，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他原本的笑顏當(dāng)即止住，愣了許久，像是回到了以往嚴(yán)厲的模樣。

　　“我這是為了你好?！?p>　　往日我不想與他多說，今日涉及婚姻終身大事，我不由的頂撞了兩句。

　　“為我好，就是從小將我訓(xùn)練成殺人的工具，就是如今將我當(dāng)做棋子，送給王室？”話語間，語氣也沒敢重一下。

　　而這本平常的反應(yīng)，卻讓原本就冷淡的林宣，眼中充滿了怒氣：“我養(yǎng)你十幾年，你敢這么和我說話？”

　　從小到大，我都沒敢頂撞過他，第一次讓我殺人，吃了荒林之中的腐肉，我的命，早也不是我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