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東樓地宮中那假扮安詠的張義,據(jù)沈慕寒所說,樣子與安詠別無二致。
倒不由得讓我想起一則傳聞,說是這世上有一種人面魚身的妖獸,常居一處名叫僵海幻境的地方,它們專食生人。如同迷魂林中善于幻化的魅鬼一樣,它們能夠輕易變換容貌,蠱惑人心。
后來僵海被仙人封印,妖獸無處藏身,而從迷魂林中煋兒的話不難猜想,僵海的魅鬼少數(shù)逃到了迷魂林,靠著那里獨(dú)特的靈氣滋養(yǎng)生息。
傳聞魅鬼不但能夠自身幻化容貌,并且它身上的鱗片也能讓凡人擁有相同的能力,易容改面,其效用晨來日暮可延續(xù)一日。
可為什么……張義如今還是安詠的模樣呢……
正當(dāng)我想到這時,眼前原本行動不便的耄耋老人已然消失在人海,此刻我方才確定,方才所謂的老人,似乎別有目的。
我在擁擠的人群中四處張望,朝那人所離開的方向一路追尋,終于在人海中看到他的身影。
哪里是什么耄耋老婆婆,看起來分明就更像個健步如飛的男人,雙眼白綾所縛顯然也沒給他造成多大的影響,而我此刻也差不多可以肯定,這個男人,便是我尋找已久的安詠。
想來距離夢女盜走有目珠已經(jīng)過了小半月,這個安詠的眼睛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能看見些光亮,而他眼睛上的白綾也僅僅只是為了恢復(fù)而不得不縛上。
也就是說,如今他應(yīng)該是可以看得到我的,只是沒有多太清楚。
想起之前的兩次失誤,我心中多大有些猶豫,可看見如此好的機(jī)會在眼前,我還是一股腦地跟了上去。
東郊山林,草木枯黃,落葉入地,我跟著這個安詠一路至此,卻沒再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
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地方根本沒有可躲避之處,也大致可以確定,安詠就在不遠(yuǎn)處,便隨著他走時的方向一直走,終于在一處小茅屋看到他的身影,而他身旁攙扶著他的綠衣女子,不出所料便是丌如夢。
此時我恍惚聽到安詠的一句:“快走,有人跟著我?!倍@時,丌如夢也注意到我的存在。
她帶著這個倒瞎不瞎的安詠,自然是沒辦法從我手中逃脫,而她也十分有自知之明,并沒有做無謂的掙扎,只是看著我冷笑:“上次我放過了你,沒想到你如此鍥而不舍。”她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為什么不能放過我們?”
而安詠聽到丌如夢這一番話,顯得有些著急:“誰?是誰?”
我緩緩走到她們跟前,看著這個女人和安詠,他們像是互為相知的知己,丌如夢一心將安詠?zhàn)o(hù)在身后,而安詠也十分信任地抓著她的衣袖。
看見此種情景,我不禁問道:“跟著這種人過這樣逃亡的日子,你真的愿意嗎?”
丌如夢愣了愣,又化作一絲無奈的笑:“看來……張義果然招了?!?p> “我雖然也覺得張義罪該萬死,至少他心里還念著你。其實(shí)你完完全全可以找個更好的人,而不是跟著這個人四處逃亡。”
丌如夢似笑非笑,眼中透過幾分薄涼:“他既然跟你說了,難道他的罪行就沒有同你說說?”
我沒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其實(shí)對這個丌如夢還是有幾分憐憫,張義定然不是個好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可她這后半生,若再跟著安詠,怕是更為悲慘。
“同樣身為女子,少樓主難道不能感同身受?還是說你本就鐵石心腸,不為所動?”丌如夢眼角滲出了淚,說的這番話多半也出自真心。
話說到這我也有些遲疑,面對這個丌如夢多少有些心軟,也不愿同她刀劍相向,只緩緩道:“有些事情你要好好想一想,這個安詠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簡單,他與皇室有著牽連,你應(yīng)當(dāng)不知吧?”
丌如夢并不驚訝,反而她身側(cè)的安詠顯得躁動不安:“你到底是誰?!誰派你來的?”
趁著這個時候,我便問起安詠:“你逃了十幾年,山間依舊可見馬錢子,繁華處卻不見當(dāng)年的安公公……”
聽到我這句話,安詠顯得更為懼怕,一時間愣了許久。
“快走!夢兒,快帶我走!”隨著安詠這番話,可見安詠十分不愿旁人找到他,尤其是與皇宮相干的人。
丌如夢也自知,不用什么卑劣的手段自然不是我的對手,可如今荒山小屋,她又帶著安詠,更是逃不掉,便一臉淡定,絲毫不慌。
而此時的安詠更有些疑惑與焦躁:“還愣著干什么?快走?。 ?p> 丌如夢淡淡道:“師父,我們跑不掉的。”
看著如此場面,我稍微有些動容,只能說出一些安慰他們的話:“其實(shí)你們大可不必?fù)?dān)心,我并不是來殺你們的?!蔽以僖淮螠愡M(jìn)了他們:“我只是想找到安詠去做個證,將深埋皇宮十幾年的冤案翻一翻,我并不想殺你們?nèi)魏稳?。?p> 安詠此時開口:“夢兒,告訴我她是誰?”
丌如夢目光一直匯聚在我身上,又應(yīng)聲回答安詠:“她便是東樓少樓主,也是寒王的正宮王妃?!?p> 顯然,安詠在聽到這個答案時便有些震驚,原本躁動的情緒已然平靜,化作一絲譏笑:“原來是寒王妃,聽說還是林公公的義女,竟也是東樓的少樓主,看來,那所謂的樓主,便是那呼風(fēng)喚雨的林公公了?”他帶著幾分疑問幾分確信,似乎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答案,只是在等待我親口說出來一樣。
“安公公神機(jī)妙算,可有時候太聰明不是一件好事。”
這時安詠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整個人都十分淡定,將身子轉(zhuǎn)了過來:“呵,你來找我,是為了作證?你想指證誰?”
他這話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我還有些沒大聽懂,他便又開口一問:“指證當(dāng)年宮中的那位嬪妃?珍妃?惠妃?白妃?亦或是……皇后娘娘?”
他這一番話讓人更加暈頭轉(zhuǎn)向,不明所以。
此時我不由的反駁:“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蓉妃就該死?兇手就跟逍遙法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