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guān)已至,都城中一派熙熙攘攘的熱鬧氛圍。
百姓都出來采買逢年過節(jié)的年貨,道路兩邊也多了許多臨時擺攤的小販。各家各戶的門上都貼上了喜慶的“?!弊趾痛郝?lián),還是不是傳來噼啪噼啪的爆竹聲。
此時宮內(nèi)也是一派忙碌的景象。除夕夜已至,宮人們都在為新年的宮宴而奔走。臺上吹簫彈琴、輕歌曼舞,臺下推杯換盞、歡聲笑語,好一番熱鬧的景象。
永和宮里,皇上端坐在最高處的龍椅上,其余皇室成員按品級依次入座。而下方供官員及其家眷宴飲的席位,又以五國公和左右相為首。
大成朝建立前,中原大陸上原有五個國家——西北韓國姜氏,西南楚國李氏,東北晉國趙氏,東南梁國楊氏以及成國齊氏。
在成國強(qiáng)大的國力下,五國終于統(tǒng)一。齊王稱帝,改封四王為鎮(zhèn)國公,沒收了他們的部分土地但仍允許他們留居故土且不必進(jìn)京受管制。
是而韓楚梁晉名為四國公,實則是異姓王。
參加夜宴的大臣中,除了駐守邊域的柱國大將軍黃鵬,就還有楚國公李藩遲遲未到。
“這老匹夫每年都這樣,擺架子給誰看?”晉國公趙貴天生的急躁性子,對楚國公的行為十分不滿。
“趙老兄消消氣,姜兄每年都如此,習(xí)慣了就好。”鄰桌的韓國公姜聰和氣勸道。
趙貴不屑地哼了一聲,嘴上的胡子都跟著抖了一抖:“你是個好脾氣,可我忍不了。他這樣做不就是為了試探陛下的底線?若是哪天陛下忍不下去,我倒要看看他會是個什么下場?!?p> 正當(dāng)他倆議論時,守在宮門口的一名內(nèi)侍走進(jìn)殿來傳話,說是魏國公那里來人了。
“你看,這不是來了嗎?”姜聰朝趙貴挑了一挑眉,
隨著殿外的人一步步走進(jìn)眾人視線中,宮中的人們一開始顯露出疑惑的神情,然后開始悄悄議論,最后一同陷入詭異的的沉默。
站著伺候的常禧正打算給皇上添酒,皇上卻將手覆在杯上,揮手示意其退下。他的雙眼投出如刀一般的目光,緊緊盯著那個身影。
來者并不是魏國公李藩,而是一名年輕的男子。
他生得十分俊美,飛劍般的濃眉下是高挺的鼻子和一片薄唇。唯一不足的,大概是那一雙本該靈動的笑眼,只是木然地盯著腳下。
他就這樣呆愣愣地站著,直到身邊的宮人提醒,才跪下行禮:“微臣李綏代父親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p> 魏國公李藩有四子,最為器重的是嫡出的兩個兒子,李繼和李紳。李綏這個名字倒是從來沒有聽過,大約是個不受重視的庶子。
“魏國公為何沒有前來?。俊被噬蠁柕?。
“父親說他身體不適,便讓微臣代替他來朝見,也代他向陛下請罪?!崩罱椧话逡谎鄣鼗卮鸬?,“父親還說我年紀(jì)小見識不足,趁著這個機(jī)會在京都多待一些時日,長長見識?!?p> 眾人聽了他的回答都不禁嗤笑起來。這李綏怕不是個癡兒,到了這般年歲還如此順從地一口一個“父親說”。
他的父親魏國公,只是將他當(dāng)做試探陛下態(tài)度的誘餌。若是陛下震怒,他的性命必定不保;即使有幸活了下來,也只是一個質(zhì)子。更何況按眼下的情境看,他爹可不管他死活嘞!
坐在席上的瑞陽生出了幾絲同情之意。君臣之間的博弈,何苦要牽連無辜的人呢。
“有道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彼雎暤?,“父皇,既然魏國公公子來了,不如就暫且將他留下來。這樣也好讓魏地的子民見識見識我大成的榮華和氣度?!?p> 皇上聽著女兒的軟語相勸,漸漸地冷靜下來。他揉了揉額上暴起的青筋,思慮起眼前的難題。
雖然魏國公一向狂傲不羈,屢此無禮地挑釁皇室,但終究沒有做出逾越之舉??扇缃袼麤]有現(xiàn)身在宮宴上,是否意味著他目前有重要的事無法抽身。暫且不知道他在籌謀什么,不如靜觀其變。
“也好。”皇上點(diǎn)了點(diǎn)頭,“魏國公身體有恙,朕也不便勉強(qiáng)。你既來了,便多留些時日?,F(xiàn)在就先入座吧?!?p> 李綏聽了這話,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眉眼低垂,兩只手不安地絞在一起,像一個在人群中被丟下的無措的孩子。
韓國公姜聰?shù)故鞘趾眯?,主動上前將他牽至自己身旁的座位上,將他安置下來?p> 而趙貴在座位上并未挪動。他冷冷地瞧著身旁兩人親近的樣子,心中十分不屑。姜聰這廝可真會裝,整日帶著一副溫和老好人的面孔,不累嗎!
沒過多久,殿中又開始喧鬧起來。宮人們端著佳肴和美酒到桌上。原本被中斷的表演又在絲竹聲中開始。眾人欣賞著眼前精彩的歌舞,品嘗著碗里可口的佳肴。
在一派愜意歡暢的節(jié)日氛圍之中,剛才的一場風(fēng)波仿佛煙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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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結(jié)束已是寅時二更了,除了巡邏的侍衛(wèi)和值夜的宮人,大都安歇了。宮中的紅墻朱瓦在漆黑的穹頂下不復(fù)白日的溫暖明亮,清像是一座冰冷的牢籠。
棲梧宮中,瑞陽公主正椅著雕花欄桿,清冷的月光灑在她身上,襯得她越發(fā)嫻靜出塵。
寒雁點(diǎn)上了安神香,又拿來了披風(fēng)和手爐。她勸道:“殿下忙了一天,今日早些休息吧?!?p> “也好?!比痍栆荒樉肷?,啟唇多說一個字都是累的。畢竟這是她初次操持宮宴。諸事繁瑣,很是讓她勞心傷神。
她頓了頓,又想起了一件事:“對了,那位魏國公公子如何了?”
“聽殿下的吩咐,已經(jīng)著人收拾出了一處府邸,還給李公子配了好些得力的奴仆?!焙慊卮鸬?。
“你辦事我向來放心。那李綏也是可憐,咱們好吃好喝供著就是了?!比痍柦K于放下心來。
寒雁過來扶著她的手,兩人慢慢地朝寢殿走去。
這時,外出的云岫終于回來了。她快步地走進(jìn)殿,臉上帶著藏不住的興奮,說道:“殿下殿下,您猜我打聽到了什么。宮宴結(jié)束,純貴妃悄悄將謝相的夫人請去了她的芳柳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