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壇的正門口停一架四頭馬車,后面肅立著一大隊士兵,聲勢十分浩大。
文珩從最前面的棕紅色駿馬上下來,大步地朝著天福壇殿宇走去,青綠色的衣袍因足下帶起的風翩翩飛起,帶著明顯的急切。
待文珩走上白石階時,瑞陽公主已經(jīng)在壇上等候了許久了。
她身上穿著銀紅色的百蝶裙,腳上登著一雙淺底粉靴,大約是因為身旁沒有專人侍候的緣故,只淺淺地在臉上施了一層薄粉,細軟的長發(fā)如墨色綢緞一般披在腦后,雖不若平日里端莊高貴,但多了幾分清麗出塵。
文珩上下打量了一番,見瑞陽公主沒什么大礙的樣子,才方下心來。
他的臉上綻放出一個輕松的笑容:“皇上已經(jīng)下旨,近日歷青兩州災(zāi)情有所緩解,多虧了公主您一直在天福壇誠心祈福,故而派微臣前來接您回宮受賞?!?p> “你來的比我想的要快很多嘛?!比痍柟髅嫔想m不是很意外的樣子,但話語染上了明顯的喜色。
待在天福壇的這段日子,除了少數(shù)的幾個宮人還有純貴妃,瑞陽公主真的沒有再見過任何人,或者和外面的人有任何書信聯(lián)系。但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文珩不會放棄自己。而文珩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很快就來接她了。
瑞陽公主接著問道:“你做了什么,能讓我這么快被放出來?”
文珩將莊王和王相涉嫌貪污一事簡單地告訴了瑞陽公主,然后說道:“下朝后,臣還將那份供詞交給了圣上?!?p> “看來齊先炎這遭是翻不了身了?!比痍柟饕贿呎f著一邊故意往小李子那么瞥了一眼。
小李子原本就因為她之前的行為而感到心慌害怕,這時候又聽到了這樣一句話,心中的驚懼又加重了許多,以至于他的身子如同倒塌的房屋一般,“咚”地倒在了地上。
瑞陽公主掩面含笑,然后轉(zhuǎn)過頭去不在看他,對文珩說道:“想必外面的人也等急了,我們現(xiàn)在出去吧?!?p> 文珩應(yīng)了下來,然后領(lǐng)著瑞陽坐上了輦架,他自己又走到隊伍的最前方,利落地飛身上馬,指揮著隊伍向皇宮前進。
此次接瑞陽公主回宮,皇上也算是費了許多心思,先是下旨昭告天下其有祈福之功,再派了許多禁軍隨行護送,所坐的駟馬輦架也是最高的規(guī)格,很是給瑞陽公主撐起了氣勢。
輦架的頂部是一個淡金色的圓蓬,串串的珠簾散漫地從上面垂落,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明亮的光芒。隔著暗紅色的紗簾和重重的槍械,瑞陽公主的視線一下就定在了文珩的身上。
相識三年,每當自己陷入危難時,文珩總是能及時趕到。在平日里,他似乎也一直在自己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此時能夠靜靜地望著他的背影,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這種感覺有點與從前和太子哥哥在一起時有些相像,但又有些不同。
太子哥哥還在時,如果自己玩得累了,他就會溫柔地將自己背在身上,慢慢地走回宮殿。那個時候,她覺得太子哥哥的背寬厚且溫暖,讓人覺得無比安心。
但如果是和文珩在一起,比起靠在他的背上,她更容易想到兩人并肩坐在長椅上的場景,而自己只想安靜地靠在他的肩上,享受愜意的時光。
這,應(yīng)該就是心動的感覺吧。
整理好內(nèi)心情感的瑞陽公主,一顆心在胸腔內(nèi)砰砰直跳,美麗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有種說不出的少女嬌羞。待車架行至宮門口,她通紅的臉頰和脖子才慢慢地恢復(fù)成原來的膚色。
文珩還想送她到泰安宮門口,卻被瑞陽公主阻止了。
“這段時間你也夠辛苦了,先回府休息吧?!比痍柟魅崧晞竦溃敖酉聛淼穆?,本宮一個人走也行?!?p> 文珩退下后,瑞陽公主獨自一人向泰安宮走去。她慢慢地踏上臺階,等走過半程時,才發(fā)現(xiàn)殿前跪著一個女子,身邊還有許多侍女陪同。
泰安宮的四周都是漢白玉雕刻的石欄,在午時天光的照射下蕩漾著明亮的白光,而跪在地上的那位女子一身素衣披發(fā),相比之下明顯黯然許多。
瑞陽公主走至其身邊,才發(fā)現(xiàn)那名女子就是純貴妃,只不過與不久前的囂張氣焰不同,此時的她頹喪地低著頭,不用看也知道那張臉上必然滿是失望。
純貴妃原本好好地跪在地上,低著的頭突然看到右側(cè)劃過一片紅色的衣角,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待她看清來人是瑞陽公主時,一雙灰暗的眸子中驟然升起熊熊的烈火,滿臉的憤怒和失望。
“你怎么還活著!”純貴妃失聲叫道。
“看貴妃娘娘如此驚訝的樣子,似乎是料定本宮已經(jīng)死在了天福壇啊?,F(xiàn)下看到本宮好端端地站在這里,您心里怕是恨極了吧。”瑞陽公主淡淡地笑道,“不過本宮還是要勸娘娘一句,不管您心里有多恨,最好都不要表現(xiàn)出來。畢竟這是在泰安宮前,萬一被父皇看見或者聽見,那就不好了,火上澆油,連累到莊王哥哥就不好了?!?p> 純貴妃氣極了,但又不能說什么,最后只能吐出一個字:“你!”
“貴妃娘娘別著急,等本宮了進去了,自然會為他說幾句好話的。”瑞陽公主瞇眼笑道,嘴角旁的梨渦帶著幾絲頑皮。
還未等純貴妃反應(yīng)過來,瑞陽公主就踩著輕快的步子往泰安宮門口走去,在常禧的帶領(lǐng)下跨過了朱紅色的門檻。
雖然有好些日子沒有來了,但泰安宮內(nèi)的布置還是同從前一樣,殿內(nèi)也還是飄散著她熟悉的龍涎香的味道。而在殿堂的高位上,依然坐著瑞陽公主熟悉的那個明黃色身影,就是她尊崇且敬愛的父皇。
瑞陽公主徐徐低下身子行禮:“兒臣拜見父皇。”
“快起來?!被噬弦娝齺砹耍⒖谭畔铝耸种械恼圩?,露出了溫暖的笑容,“來快到父皇身邊來,讓父皇好好看看你?!?p> 瑞陽公主依言乖巧地走了過去,站在皇上的面前任他打量。
皇上憐惜地看著眼前許久未見的女兒,片刻后才心疼地開口道:“一個人住在天福壇的日子不好過吧,父皇看你都瘦了好多?!?p> “在那里只能吃素齋,自然會清瘦些?!比痍柟餍χ鸬?。
方才進來的時候,她注意到皇上的臉色尚帶著怒氣,只是因為見到自己才勉強壓了下去,所以她眨動了一下眼睛,然后開口問道:“兒臣瞧父皇似乎心情不好,可是為了莊王哥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