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國宴活活的辦成了一場“鴻門宴”。
剛回到敏都便接到了皇上的諭旨說摩梭國派使者前來進(jìn)貢,卻不料想是這般情景。
曼天跪坐著,心里這般想著。這是夏曼天第一次來參加國宴。宣和殿的正殿上坐著身穿黑金龍袍,頭戴十八顆紅寶石組成的金冠的賢皇,賢皇話語軒昂,身材魁梧,如天獅下云端,又似高龍臨座上,吞吐之間,有凌云之氣,言語之間似萬夫莫敵之風(fēng)采,此刻他的拳頭捏緊了龍椅上的把手。他的身旁坐著的是皇后?;屎笠琅f雍容華貴,一襲黑金的鳳袍托在地上三尺有余,頭上帶著金色的鳳冠,鳳冠面前垂落下來的是紅瑪瑙做成的幕簾,皇后的臉在幕簾下若隱若現(xiàn),既高貴又溫柔,身材苗條,恍惚之間如神仙下臨。賢皇與皇后兩人如天上之人,有著凌凌不可侵犯的威嚴(yán)。正殿下兩旁分別坐著楊相國和王相國。他二人低著頭,狹長的鳳眼里異常的冷靜,與之對視心里不免生出了冷顫。氣氛一陣嚴(yán)肅。曼天與他的父親醫(yī)部夏光侯爺及母親長公主坐在大殿左側(cè)第一位。他們的對面坐著呆若木雞的兵部朱家的四位將軍,即兵部尚書朱慶之將軍,以及他的長子朱良將軍,三子朱天文將軍,和憶將軍。在朱家旁邊坐著的是刑部尚書方文,他是皇后賢方氏的父親,在這朝堂之上最為驕傲的人便是他。而在曼天旁邊坐著的是吏部尚書孫信極其長子孫羽,兩人皆生得一副猥瑣的模樣,眼睛里透出隨時都在算計的目光。與別國不同的是,皇子們有自己的位置。就在正殿正中,兩位相國面前。在唐國,相國地位僅次于皇上一人而已。太子溫文儒雅,向來愛好書畫。二皇子筋強(qiáng)力壯,性格急躁卻有軍功在身。三皇子總是一臉笑容,為人友好。四皇子相貌平平,為人謙和,好像事事都不關(guān)心似的。
此刻,大殿正中間跪拜著一名摩梭使者。摩梭國已在唐國一統(tǒng)全國后歸于唐國。但賢皇寬厚,讓摩梭國王暫管摩梭,只需每年進(jìn)貢即可。這位使者今日便是帶著國王進(jìn)貢的禮品來的。他們除了正常進(jìn)貢的東西以外,還供奉給了賢皇一尊金鑲玉的如來佛像。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讓所有人始料不及。
“賢皇萬年。我摩梭族長老特意進(jìn)貢了一品金鑲玉的人像送給夏光侯爺。還請侯爺笑納?!蹦λ笫拐吖虬葜?。
這句話剛出,整個大殿都竊竊私語起來。賢皇握緊了拳頭。
“使者此話差異。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此禮品應(yīng)當(dāng)有我王笑納后再行分配?!毕墓饬⒖躺锨皝砉虬萘讼聛?。長公主看見了也跪了下來。
“皇兄勿怪。摩梭地處偏遠(yuǎn),難免說話做事不著分寸?!遍L公主言語有些顫抖
“皇姐這是哪里的話,愛卿快快請起?!被噬衔罩娜^展開了,語氣溫柔。夏光侯爺攙扶著長公主回座位坐著。
“我摩梭族感激您夏侯爺。當(dāng)年賢皇一統(tǒng)全國,我摩梭戰(zhàn)敗,死傷無數(shù),是您和您的夏家醫(yī)療部為我族人治病療傷,才有了現(xiàn)在的摩梭族。所以長老們一致做了您的人像送到敏都表達(dá)感謝之情?!蹦λ笫拐咭琅f跪而不起,說話間有些顫抖,想來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謝。
“夏侯爺,您就收下吧?!崩舨可袝鴮O信說道。這小兒居然火上澆油,等我查清楚了你的火鳳凰我讓我爹再慢慢收拾你。曼天心里想著。
“父皇,您就同意夏侯爺收下吧,畢竟當(dāng)年統(tǒng)一全國,夏侯爺功不可沒啊?!比首釉趺匆才芰顺鰜恚牳赣H說,他平日里從不多言。此時倒有些笑里藏刀的感覺
“哼!父皇,兒臣請求定夏侯爺?shù)淖铮 倍首诱f著激動得站起來指著曼天這邊說著“臣子為君王開疆?dāng)U土本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怎么的,夏侯爺,您想讓我父皇感激你不成?”說著居高臨下的氣質(zhì)由然出了。
“臣不敢!”夏侯爺聽著立刻轉(zhuǎn)身跪拜著,曼天與長公主也跟著跪了起來。
“不敢?!”賢皇突然眼神變得有些猶豫。語氣似乎是質(zhì)問。
“是的,臣萬萬不敢??!”夏光的聲音有些委屈。
“父皇,依兒臣之見,沒有夏侯爺不敢的。我軍攻下摩梭,不曾屠城以祭我軍亡魂便是好的,夏侯爺?shù)故菚宰髦鲝?,還為其族人治療?!倍首友哉Z間火藥味十足
“你這皇子倒是怪了。賢皇寬厚,我父親救下來的人在二皇子看來是敵人,但在我父親看來,天下之子莫非皇上的子民。我父親救的是皇上的子民。難道有錯?”曼天實(shí)在忍受不了挑撥,出言頂撞了起來。跪著的夏侯爺連忙拉了拉曼天的衣服,曼天只好再次瞞著頭跪下。
“哈哈,”賢皇大笑起來“夏侯爺不敢的?!边@句“不敢的”說得尤其的重。
“父皇說的極是,想來夏侯爺是不敢的。倒是他那女兒挺有個性?!倍首有χf道
不知道為何,曼天總覺得這二皇子對夏家是極其不友好。
“朕倒忘了,皇姐這位女兒,倒是在戰(zhàn)場上屢立奇功,朕卻未曾封賞?!辟t皇笑著道,言語溫柔起來,像極了一位長輩對著后輩的關(guān)愛,可他笑容里總讓人心生寒冷“朕封你為天和公主,如何?。俊?p> “皇兄萬萬不可。公主乃貴稱,小女頑劣,受不起的?!遍L公主連忙拒絕道。
“父皇萬萬不可啊?!比首蛹拥?。
“皇兄,我倒覺得父皇此舉甚好。”二皇子拉了一下三皇子“皇兄你看,今日這國宴,來的都是皇親大臣,唯獨(dú)夏侯爺攜女前來,既無名分,豈不惹人笑話,父皇賜名,豈不是美事一件?!”這二皇子說話總能惹得人生厭,當(dāng)真也是一番本事,曼天想著。
“太子以為如何???”賢皇語氣依舊溫柔,臉上卻沒了笑容。
“父皇,兒臣認(rèn)為甚好。先有摩梭使者送人像,又有父皇贈名。此舉當(dāng)凸顯父皇愛護(hù)功臣之心,定會傳為佳話的?!碧硬桓姨ь^回答道。這太子一心沉迷于詩畫之中,自然不懂朝堂險惡,他當(dāng)佳話的也許正在一把裹滿毒藥的刀。
“賢皇萬歲,臣認(rèn)為太子所言有理。只是摩梭送的這人像卻是太過貴重,既是感謝,理應(yīng)感謝我王寬厚。至于賜名以公主,長公主之女得此賜名,當(dāng)顯示出我王與長公主姐弟情深,定能傳為佳話的?!毙滩糠轿恼玖顺鰜硌哉Z道,他還是這般驕傲。
“賢皇萬年!”朱憶也湊了出來“臣認(rèn)為,不論是送人像還是賜名都過于貴重了一些。只是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若允準(zhǔn),一切都不算貴重?;噬先舨辉蕼?zhǔn),那,,”
“賢皇萬年!小女朱憶只是一介莽夫,什么都不懂,還請皇上勿怪。我們朱家一切以皇上馬首是瞻。賢皇若覺得對,我們便覺得對,賢皇若覺得不對,那自然是不對的?!北恐鞈c之打算了朱憶的話。他確實(shí)是一個一切都以賢皇馬首是瞻的人。他也不太懂官場的套路,但是此刻他明白,氣氛不對,他只知此時千萬別說話。力求自保。
“哈哈哈,眾愛卿都快起來吧。摩梭使者也請上座?!辟t皇笑著說。“賜名呢,朕認(rèn)為是配得上夏侯爺?shù)那Ы鸬?。你們看,夏侯爺與長公主如此恩愛,一家人來參加國宴,不更顯得其樂融融嘛?!辟t皇這話說完,眉角有些微微顫動。
“皇上說得是。我見長公主額間化的那枚梅花甚至好看,想來是侯爺與長公主之間的情趣吧?!被屎蟠藭r的話,雖說有些調(diào)侃,倒也讓氣氛沒那般凝重了。
“喔,倒是真的好看?!辟t皇語氣突然重了起來,下面的大臣們聽著忽然個個都低下了頭,噤若寒蟬“回頭,朕也為皇后畫上一筆?”賢皇一下子又轉(zhuǎn)變了語氣,嬉笑起來。生而為皇,果真叫人猜不透啊。
“賢皇萬年,這梅花乃長公主自己所化,臣不敢邀功?!毕墓馔蝗还虬萘似饋?,這讓曼天有些捉摸不透“臣的畫筆只為賢皇一人所用?!彪y道父親還在為剛剛的事?lián)鷳n?應(yīng)該是了。父親自小便是賢皇身邊的伴讀,于賢皇相處的時日自是比先皇還多,這一朵梅花惹得父親如此緊張,料想一定與剛才人像的事有關(guān)。朝堂之上真是如履薄冰啊。
“夏愛卿,你這是在逗樂本皇嘛?難道你也想為朕化上一朵梅花?!”皇上言語調(diào)侃道。
“臣不敢!”夏光的頭埋得更低一些。
“大膽夏光!竟然敢對父皇無禮!”三皇子大怒
“皇兄,也許夏侯爺不是這個意思呢?”四皇子也插了話進(jìn)來,只是他的這般辯論中氣不足,說著說著語言竟越來越低,到最后都快聽不著聲音了。
“哈哈哈哈哈,今日這國宴甚是有趣,兩位相國以為這如何收場啊?”賢皇的笑聲愈發(fā)的爽朗了,
“臣以為銷毀人像,命摩梭一族該做賢皇像,日日供奉。這賜名嘛,倒是美事一樁,至于那額間梅花,婦人之態(tài),玩笑置之便可,不可當(dāng)真啊。”王相國說話從來都是滴水不漏的,他的話從來說到的都是關(guān)鍵之處,絕無半分拖沓,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好!”賢皇站了起來,身上的王者之氣貫穿宣和殿,所有的人均跪地頷首?!半拶n夏侯爺千金夏曼天為天和公主,并允之入朝堂,人像之事銷毀勿要再提。另外朕親筆為皇后此畫額間梅花!”說著,宮人拖著金漆,毛筆上來了。賢皇拿著毛筆,沾著金漆嫻熟的化了一朵小小的梅花,金色的梅花在皇后的人中,高貴又不失浪漫,真是絕妙的一筆!“奏樂!”賢皇下令道,,一瞬間“金、石、土、革、絲、木、匏、竹”八音齊翔響,其音如飛鳥翔集,淵魚出水又似神女泛舞,天上人間。曼天此時并沒有心情聽這般歡快的音樂,她還在為自己的以后擔(dān)憂。小小的國宴便如此,以后居于朝堂之上,為人臣,究竟什么該言,什么不該說倒真是為難了她。畢竟忠言都是逆耳的,于是她趁著歌舞的掩飾,偷偷溜出了大殿。
沒想到,朱憶也溜了出來。她找到了曼天。
“你怎么也出來了?”曼天疑惑的問道。
“我剛剛瞧見有一侍女手上拿了一條繡有火鳳凰圖案的手帕便偷偷跟了過來?!?p> “有何發(fā)現(xiàn)?”曼天聽到火鳳凰一詞眼睛瞬間明亮了起來。
“我只看到這個侍女將手帕給了楊相國身邊的侍女?!?p> “楊忠?”曼天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火鳳凰是楊相國?”真的如此簡單就找找了?!
“我不知道,只是剛才那場鴻門宴,唯獨(dú)楊相國沒有說話?!敝鞈涍呄脒呎f著,慢慢細(xì)細(xì)回想起來,好像吏部尚書以上的官員除了楊相國都出聲了的。只是這堂堂一相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組織這火鳳凰為何呢?
“憶將軍,你說楊相國不會是想叛國吧?!”朱憶聽著大吃一驚,連忙捂住了曼天的嘴。
“這話可不能亂說?!敝鞈浻嘈奈戳耍豢纤砷_捂著嘴的手“今后你我共處朝堂,切記說多錯多。沒有證據(jù)的事萬不可多言。有的事即使有了證據(jù)也得想好了再說。伴君如伴虎,你可千萬別像平日那般大大咧咧。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說罷,看著曼天那無辜的眼睛總算事松開了手。
“我怕什么。我母親是長公主,我父親是侯爺。再不濟(jì),我不是還有你這位憶大將軍么?”曼天說著調(diào)皮的用自己的肩膀趁了趁朱憶。朱憶無奈的搖了搖頭。想來狗改不了吃屎。我卻指望夏曼天能學(xué)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