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自己躺在一片草原上,一片會呼吸的草原。
他能與每一株草溝通,他感覺自己這片草原融為了一體。
每一株青草都是一個獨立的生命,他可以感受到它們扎根在土壤中吸取養(yǎng)分的感覺,在七彩的光暈中吸收能量的感覺,質壁分離與復原的感覺。
然后,他與草原融為一體的玄妙感覺突然出現(xiàn)了一點小小的偏差。
躺在草原上的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絲咸味。
于是,一段記憶占據(jù)了他的意識。
那是一棵咸菜的一生。
被鹽水浸泡,質壁分離,掛在墻上晃晃悠悠,逐漸風干。
隨著咸菜的風干,草原也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化,開始變得枯黃。
就在這時,一汪月牙狀的清泉出現(xiàn)在草原正中。
咸菜被取了下來,重新泡在清水里,逐漸膨脹復蘇。
枯黃的草原慢慢恢復了青色。
付卿緩緩睜開眼睛,意識逐漸回歸身體,感受到柔軟的被褥,還有懷中溫熱的小小軀體,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在夢中變成一顆咸菜的感覺實在太過真實,讓他都有點沉浸其中,還好,還好……
室內一片昏暗,窗簾隱隱透出黯淡的花紋。
當前是十月下旬,天亮要等到快七點去了,而他一般醒來的時間都在六點半之前。
順手摸向枕邊,除了自己的手表和諾基亞手機,還有一個表面堅韌的東西。
付卿先是心里一緊,隨后反應過來這是昨天晚上開箱的特工裝備。
稍微遲疑了一秒,他拿起了來自民調局的黑色手機,按下了側面的電源鍵。
屏幕瞬間亮起,顯示出了一些圖標和文字。
公歷2013年10月22日,6:24:37,星期二,多云轉陰,當前無任務。
【東城衛(wèi)(126條新消息)】
彈窗下面是一個奇怪的掌紋,看起來像是用一個很扭曲的手勢印下的。
付卿遲疑了一下,將拇指按在了某一個指紋上,輕輕的震動過后,屏鎖解開了。
難道這又是反妖靈機制?
民科青年再次展開了腦洞。
根據(jù)馬師叔的描述,妖靈是上古大天妖的靈魂從靈界被召喚出來,結合人間的傳說,吸收人們的意念形成的,它們對于人類的身體肯定不會太熟悉,這種扭曲的手勢只有人類才看得出來。
那么問題來了,要是遭到脅迫怎么辦?
假如妖靈捏著我的脖子,讓我給它解鎖,那該怎么辦?
付卿還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后被自己逗笑了。
哪有這樣的妖靈,要是真那么強,看我這種基層人員的手機有毛線用?
這么一耽擱,屏幕又暗了下去,付卿重新解鎖,把一百多條信息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主要是“魔法少女番茄醬”跟“白袍劍圣干豆腐”這兩個家伙在水群,而“呼延覺羅·脩”則是偶爾冒出來說兩句話。
付卿回想起昨天在天網(wǎng)賬號頁面看到的說明,點開了這三個人的資料卡。
果然,番茄醬和干豆腐就是兩個發(fā)展對象,也就是已經(jīng)通過了申請書,還沒有完全通過考察的調查員預備役,而付卿則是預備調查員,只要在明年年中去總部參加一下集訓就是正式調查員了。
天網(wǎng)的權限規(guī)則是,上級可以查看下級的資料卡所有信息,反過來則是完全保密,而同級之間可以保留能力專長等部分個人隱私,基本信息是可見的。
這么說來,這位“呼延覺羅·脩”是老隊員了。
懷里的阿咪突然舒展了身體,從他腋下的空隙鉆出頭來,啊嗚了一聲。
然后,阿咪伸了個懶腰,完全鉆出了被子,走到付卿的枕邊,輕輕地踩了踩,才端坐上去,尾巴從付卿拿著的手機屏幕上刷過,有點癢癢的。
付卿放下手機,反手摟住阿咪。
“天都還沒亮呢?不再睡會嗎?”
“嗷嗚……mia、mia……”
阿咪低聲回應,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吧唧了兩下嘴。
“好啦,反正都醒了,起床!給你準備吃的?!?p> 付卿趁阿咪舔小爪爪的時候,探過去親了一口,在阿咪后知后覺的抗議聲中掀開被子跳下了床。
平時阿咪可傲嬌得很,它可以在付卿身上到處爬,還給付卿舔毛(頭發(fā)),但付卿要是想親一下,就會遭到無情的拒絕。
“嘿嘿嘿……”
付卿發(fā)出奸計得逞的笑,撈起手表和兩個手機,準備摸黑去客廳。
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手中這個高科技,“能打電話的手電筒”。
于是他按動黑色手機側面的開關,讓手機頂端的燈泡亮了起來。
半個房間刷的亮了起來,燈泡周圍的空氣開始出現(xiàn)一些奇異的光彩,付卿趕緊關上。
很顯然,這不是單純的照明工具,在家里用不著開。
來到客廳,打開燈,付卿開始了一天早上的日?;顒?。
忙完一切之后,已經(jīng)是七點多了。
付卿拿上隨身三件套,兩本筆記加文具袋,在出門的時候,又折回來,拉開臥室抽屜,把盒子里的手環(huán)、徽章和耳塞揣進兜里,跟阿咪打了聲招呼,這才關上門走了出去。
出門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天還是沒有亮,只是深藍色中透著一種奇怪的蒼白。
付卿沒有想太多,將耳塞戴上,把手環(huán)套在右手腕,一邊走一邊拿著手機尋找音樂軟件。
以前在電視上看人家?guī)е鷻C邊聽歌邊跑步,真是酷斃了,現(xiàn)在我老付終于也可以體驗一下這種感覺。
應用中心真有音樂播放器,還不止一個,付卿選了一個看起來比較正常的,畢竟他只是想聽聽陽間的音樂,那幾個靈異圖標的就沒敢動。
這個音樂軟件叫做“聲入人心”,如果不看那一堆催眠音效,看上去還真的挺正常的。
其中有個板塊能夠起到放松的作用,付卿點進去,播放了幾首,聽起來好像真的沒什么問題,于是連通耳塞,大步走下山。
耳邊縈繞著舒緩的旋律,付卿的腳步也輕快起來,很快就來到了山下的廣場。
順著東風路走上天橋,轉半個圈下去,再直行過兩個路口,就可以到巫水河邊,青牛橋頭。
然而,付卿下了天橋之后,感覺自己走了快二十分鐘,還沒看到路口,更不用說橋了。
他突然停下腳步,伸出右手輕輕敲了一下耳塞上的觸控鍵。
音樂漸漸隱去,他終于感覺到了周圍無孔不入的死寂。
付卿微微翹起的嘴角逐漸平復,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直到剛才,他才發(fā)現(xiàn),一路走來,整個街道空無一人,就連車都沒有。
他閉上眼睛,雙拳緊握,青筋微微凸起,上周才剪過的指甲陷進了掌心。
付卿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他在壓抑自己的憤怒,對自己的憤怒。
做了幾個深呼吸,他很快冷靜下來,睜開眼睛,摸出手機點亮屏幕。
數(shù)字照常跳動,已經(jīng)走到了七點三十二,除了沒有信號之外,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抬起左腕,石英表的指針陷入了凝滯,七點十二。
果然……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狠狠吐出來。
他當然可以怪手機上的催眠APP,但歸根究底是他得意忘形,現(xiàn)實啪的給了他一個狠狠的巴掌。
有民調局的特工裝備又如何,還不是對他與生俱來的迷失癥一點辦法都沒有!
反倒是他自己琢磨制作出來的黑科技手表,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付卿抬起頭,天還是沒有亮,整個天空泛著一種奇怪的深藍色,并且在逐漸變暗。
最糟糕的四種情況之一。
雖然時間近乎是無限的,也就是說,他進來是什么時候,返回現(xiàn)世就是什么時間,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在這個地方呆久了,會出現(xiàn)非??膳碌氖虑?。
這個地方看起來像是S市的紅旗路街道,兩邊的商鋪招牌和民樓也是他見過無數(shù)次的,但是整個四周都被一種死寂的氣氛包裹著,并且逐漸變得暗淡,似乎在不斷下沉。
就像時間發(fā)生了回溯,從黎明退回了黑夜,往深夜的更深處下墜。
這種情況付卿經(jīng)歷過兩次,這是第三次。
讓自己存在感消失的能力就是在上一次得到的,那一次,他差點沉淪永夜,再也無法回到現(xiàn)世。
他把這種地方叫做黑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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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人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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