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玄劍寒水
周臺疑慮盡去,伸手邀請道,“請?!?p> 兩人便向府內(nèi)大殿走去。
走了幾步,周臺總覺得有些不妥,又悄悄退回來,對一名龍衛(wèi)說道,“去一趟天羅劍院,核實他的身份?!?p> 那名龍衛(wèi)領命退去,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周臺這才放下心來,匆匆跟上鹿開腳步。
一進大殿,鹿開便看見中間密密麻麻排列著尸體,一一數(shù)去,竟有十四人之多。
這十四人氣血都被吸干,尸首干癟癟的。
鹿開神眼知微一運轉(zhuǎn),居然沒獲得任何訊息。
人死如燈滅,一死全無。
這些都是普通人,不像修士,死后尚存魂靈。
也就是說,自己的金手指在死人面前失去了作用。
鹿開有點慌了。
但金手指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還能被尿憋死不成?
大殿一旁,端坐著好幾人,高矮胖瘦各有不同。
這些人見又來了一個搶生意的,頓時有些不耐煩,嚷嚷道,“若是沒有真本事,便讓開去,別耽誤大伙時間?!?p> “就是,周兄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參龍府邀請?”
鹿開也不接話,只是圍著一大排尸首,一邊轉(zhuǎn)悠,一邊細聲念叨,“干垃圾,濕垃圾,有毒垃圾,真的垃圾,藍紅黃綠干濕分……”
他念得很小聲,圍觀的幾人聽不真切,面面相覷。
這是什么法術決語,聞所未聞,似乎很是玄奧,從未聽過啊。
這幾人之中,最耀眼的是坐在幾人中間的光頭,是金光宗的善時和尚。
千年之前,金光宗也是大派,在牙海抵御海魔入侵,金光屏障如山一般屹立,綿延百里。
花無百日紅,金光宗后繼無力,逐漸衰落,到現(xiàn)在只余下破落山門,和一些輝煌往日的談資了。
和尚也是要恰飯的,善時形走世間,不但化緣,還替人超度。
到參龍府來,既有靈石拿,又能施展物理超度本領,何樂而不為呢。
看這善時和尚眉眼安詳,明明很年輕,卻老成持重。
他緊緊握著降魔杵,一身物理超度技術,怕是已經(jīng)爐火純青了。
善時從脖子上解下一顆佛珠,伸手放開。
那佛珠便漂浮在尸首上方,散發(fā)出純?nèi)岬慕鸸狻?p> 金光一照,各人尸首上,都漂浮出了一絲絲青氣。
青氣招搖飄動,如小小舞人在伸展腰姿,風吹不散。
善時有了結(jié)論,正要開口,忽然見那剛進來的年輕人,在瞧了自己一眼后,率先說道,“這是羽女的青氣,羽女是一種草木精怪,屬于下三等靈?!?p> 善時一愣,自己需借助佛珠金光,才能看出端倪。
這年輕人一雙肉眼,就能看得真真切切?
果然亂世之下,奇人輩出。
周臺皺著眉頭,思索片刻說道,“草木精怪羽女?還是第一次聽到此類精怪殺人?!?p> 善時又要開口,沒想到那年輕人又搶先說道,“羽女極少出現(xiàn)在這一帶,是以有關羽女的傳聞很少。但據(jù)說人的鮮血對羽女極為滋養(yǎng),能減緩羽女衰老速度,羽女殺人吸血的記載,其實很多?!?p> 善時納悶了,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
這年輕人是很有見識,和自己所見略同,但為何每次都要瞅自己一眼?
是自己頭上或臉上有什么東西么。
又或者,這年輕人有什么怪癖,也未可知,得警惕著他。
善時這般想,便處處留意著鹿開。
豈料鹿開不再看他,又圍著尸首說道。
“所有死者都容貌安詳,沒有痛苦,看樣子,是死于猝不及防,或者是在睡夢當中?!?p> “嗯,衣衫完整,配飾齊全,這行兇的妖魔目的明確,吸干氣血就走,不拖泥帶水,恐怕對沈府很是熟悉?!?p> “紅泥,每個人的鞋子都沾著紅泥,這很蹊蹺,可作為妖魔藏身處的重要參考。”
鹿開一句句道來,自信滿滿,說完,便看向眾人,請叫我鹿·福爾摩斯·開。
當然,他心里明白,這不算什么,稍微看點書,不懂也能胡扯幾句。
不過他語氣堅定,鏗鏘有力,一句一句說下來,可謂是震耳發(fā)聵,余音繞梁。
善時暗嘆一聲,甘拜下風,心想自己懂的他懂,自己未曾注意到的細節(jié),他也注意到了。
自己不及這年輕人。
周臺看向窗邊,詢問道,“沈公子,這紅泥你可熟悉么?”
大殿一角的窗邊,立著一道蕭瑟的背影。
此人是沈府的公子沈寒。
這十四具尸首,有沈府的丫鬟下人,也有沈寒的至親。
龐大熱鬧的沈府,人一個個死去離開,如今只余下他一人了。
當眾孤獨,便是如此。
興許是太過悲痛,周臺叫了好幾聲,沈寒才晃過神來。
他有氣無力地回答道,“嗯,沈家在城內(nèi)還有一座偏院,運了紅泥,要燒制一套的茶具器皿。”
聽罷,善時和尚內(nèi)心有了判斷,怕被鹿開搶先,當機立斷迅速說道,“尸首全是在沈府發(fā)現(xiàn)的,但鞋子上卻沾了偏院的紅泥。依我看,這是妖魔的障眼法,妖魔一定還有所圖,藏在偏院沒走?!?p> 善時一說完,就風風火火往殿外趕。
其余的人,擔心懸賞的靈石落于他人之手,也都匆匆跟上。周臺一抬手,招呼來一群龍衛(wèi),緊隨其后。
瞬間,殿內(nèi)變得冷清。
鹿開便也出了殿。
沈寒從他身旁經(jīng)過,又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了一聲,“謝了?!?p> 他謝我作甚?
簡直是莫名其妙的一聲道謝,細細一想,剛才自己也沒做什么啊,無非就是點出鞋子上的紅泥,讓那一幫人像趕著去投胎一般,急匆匆去了沈家偏院。
難道此事還有蹊蹺?
也對,丫鬟下人出入燒窯現(xiàn)場,鞋子上沾了紅泥還說得通??赡鞘木呤桌?,有沈寒的母親,那可是一府主母,她去偏院做什么?監(jiān)工也不需要她親自出馬吧。
鹿開神眼知微一開,要探一探沈寒的心思,可沈寒也倉促離開了,不見了身影,便只能作罷。
再說,這關我何事,現(xiàn)在不是正好,所有人都去了偏院,沈府空無一人。
自己可以大膽放心去到沈府,看看是否能找到玄劍寒水的蹤跡。
即便被發(fā)現(xiàn)了,也可以用協(xié)助參龍府捉拿妖魔為由,推脫干凈。
鹿開一提氣,人如幻影般閃過長街,在暗影無人處飛高走低,不一會兒,便潛身進了沈府。
大宅闊院,自是氣勢非凡。
可今晚這沈府內(nèi),四處泛著血腥氣,很是陰冷,風吹在脖頸上,后背生涼。
月光如水,照耀著詭異的沈府。
鹿開貓子身子,正準備翻窗進屋之時,聽到有細碎的腳步聲,從府外傳來,只能趕緊藏了身形。
那人走到假山水池旁,披著一身清冷的月色,正是沈寒。
沈寒神色凄楚,對著一處喊道,“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