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上學,雖然每天天蒙蒙亮就要起床出發(fā),晚上天黑才能回家,但我都不覺得辛苦,因為在我眼里,學校的老宅就像是一個孕育故事的搖籃,讓我對她充滿無窮的好奇。并且在我身上,還滋生出一種保護老宅的責任感,要是有那個學生惡意去搞破壞,我都會勇敢地站出來和他斗爭。
我們學校在當時來說,算是很大了,周圍十幾個生產(chǎn)隊的孩子都在這里讀書,但是畢竟是鄉(xiāng)下,師資力量和生活配套都不及城里,我們中午吃飯都是從家里帶的盒飯,因為我爺爺和學校的老師熟悉,中午吃飯時就可以到老師家里熱飯,如果沒有關系的話,就只得吃冷飯了。喝水的話,我奶奶給我和我三哥一個人帶了一個鱉壺,頭天晚上燒好水裝滿,第二天早上我們自己背著上學,這樣,我們就不用在學校喝生水了。那個時候有個鱉壺,真的令很多孩子羨慕。每天下午喝完鱉壺的水回家,我都覺得應該可以做點事情,后來想起爺爺帶我看過的古鹽井,決定和我三哥每天放學回家,用鱉壺裝一鱉壺鹽水背上。
我們說干就干,還準備到時候給爺爺奶奶們一個驚喜。裝了鹽水放在哪里?我們想起爸爸前不久打的一口新水缸。新水缸奶奶還沒有舍得用,放在堂屋旁邊偏屋的角落里。我們找來奶奶的一個舊鍋蓋,蓋在水缸上,開始了我們的秘密運水行動。
我們運呀運呀,運了好久,發(fā)現(xiàn)水只淹到缸底,我們依然鍥而不舍,繼續(xù)運…………
這個星期天,我的爺爺奶奶都不在家,我和我三哥決定做一下實驗。我們把灶爐火點燃,把運回來的鹽水放到鍋里,蓋上鍋蓋,用水煮鹽。在我們看來,只要把水煮干,鹽就一定會出來了。我們不停地加火,不停地加火,還時不時地揭開鍋蓋看看??墒俏覀冊叫募?,水一下就是燒不干,鹽就是一下不出來。
“歡喜,不要老揭鍋蓋,這樣熱氣散發(fā)了,水就一下煮不干。”
“好吧!可是哥哥,我著急。”
“不要著急,爸爸常說,要想成功,就一定要有耐心,所以我們必須要有耐心?!?p> “好吧!要不我們出去打陀螺吧,免得在這兒干著急?!?p> “好吧,那我們把灶里放一根大柴,免得一會兒又要進來加柴?!?p> “嗯!”
我和我三哥加好柴火,就出去院子打陀螺了,打著打著,旁邊院子里的小朋友聽著響聲,也加入了我們隊伍,我們分班比賽,看誰打的多,結(jié)果把鍋里煮鹽的事情給忘記了。直到我們聽到了狗叫聲,然后聽到爺爺喚狗的聲音,這才想起鍋里煮鹽的事情,心里一陣慌張,趕忙丟下陀螺,跑進廚房,只見鍋里黑煙直冒,我三哥揭開鍋蓋,發(fā)現(xiàn)鍋蓋燒糊了,鍋底也燒穿了,慌忙之中,我舀了一瓢水,“噓”地一聲,倒進鍋里,只聽見霹靂啪啦幾下,鍋直接裂開了幾道縫。
“完了完了,這可怎么辦?”
“哥,你快跑,不要被爺爺抓住,爺爺回來,就說是我干的。”
“……………”
“哥,你快跑呀,快點快點!”
我三哥沒有跑,他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該怎么辦好。說時遲那時快,我爺爺回來了。
“明義,歡喜,你們餓了嗎?在煮什么呢?”
我一呼啦跑出去堵在廚房門口,就是不讓我爺爺進來。
“歡喜,干什么呀?為什么堵住爺爺?奶奶剛剛在嶺那邊就望見家里煙囪冒煙,怕你們餓了,就趕忙往家里走,告訴爺爺,你和哥哥煮了什么呀?”
“……………鹽!”鹽字一出口,我就開始后悔了,唉!真笨!為什么不撒一個慌呀?
“鹽?”爺爺一臉疑惑,還沒有等爺爺回過神來,鐵鍋又“啪啦啪啦”炸了幾下。
“鍋煮破了呀,歡喜讓開…………”我爺爺推開我,幾步邁到灶前,把灶爐里燃燒的柴用火鉗拿出來插進灶爐下面的草木灰里,然后才站起身來,看著被我們煮破的鍋,狠狠地給了我三哥一巴掌………………
“你打明義干什么呀?他們餓了煮東西吃,犯什么法呀?你不要一回來就打人!”
我奶奶及時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我和我三哥雖然看見保護神奶奶回來了,但是因為罪過太大,沒敢動。
“歡喜,你剛剛說你們在家煮什么來著?”
聽見我爺爺?shù)膮柭暫浅?,我嚇得沒敢做聲,膽怯地低著頭。
“明義,你給我過來,你老實交代,你們煮什么來著?”
“…………鹽…………”我三哥低著頭,聲音幾乎低到了肚子里。
“怎么煮鹽?”
“………………我每天放學回家,就用鱉壺裝了古鹽井的鹽水,存在爸爸打的新水缸里,今天,您和奶奶出門了,我就拿出來煮鹽了,沒想到一不注意,把鍋煮破了?!?p> 我奶奶聽了我三哥的話,這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趕緊過來拿開鍋蓋,看見鍋煮破了,心疼的不得了。
“這可怎么辦呀?鍋煮破了,拿什么做飯呀?”
“拿什么做飯?你們倆個這幾天都不要吃飯!還有,還敢當小偷,偷公家的鹽水,還敢私自煮鹽?你們是沒有王法了嗎?”
我們嚇得一愣一愣的,怎么還成了小偷?還觸犯了王法?我長這么大,還沒有見過我爺爺發(fā)這么大的火,本來想袒護我三哥,但是看見我爺爺氣得快爆炸的表情,沒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