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向來帶著吳良落在一處山峰上。
吳良只覺得云遮霧繞,并沒有見到山門或有什么建筑。
向來笑著一拂袖,眼前云霧吹散,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便出現(xiàn)在眼前。
吳良仰頭望去,勉強能認出是“鬼門關(guān)”三個大字,全都是一筆寫就,有如龍蛇,與周先生所寫之字的字正腔圓,有天差地別。
左右有對聯(lián)一副,正楷書就:
只愁堂上無明鏡。
不怕人間有鬼神。
牌坊之后更有高處,一路石梯,直通一座大院。
向來領(lǐng)著吳良抬階而上。
吳良背著長劍,長劍之后背著背簍。對眼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踏上階梯,首先入眼的是一座巨大的廣場,鋪有白色玉石,正對面便是宗門的議事廳,在之后便是祖師堂,兩邊兩側(cè)還有許許多多一排排的房子。
吳良輕輕舒了一口氣,這是他見過的最豪華的建筑,估摸著比那皇宮還要來的氣派。
或許是因為還早的原因,偌大的廣場上只有三三兩兩的人身作單薄,在活動筋骨,自然是在增強體魄。
向來直接帶著吳良去了右側(cè)的一處偏廳,里面有一個頭發(fā)稀疏的人正趴在書桌上打瞌睡,看不到臉,吳良也推斷不出有多大歲數(shù),不過應(yīng)該是個中年男子。
向來走進一巴掌就拍在那人頭上,那人皺著眉頭一望,立馬改換笑臉,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道:“向師叔回山了,弟子給您請安?!闭f著便要跪地磕頭。
向來擺了擺手,“不用了,就屬你小子嘴甜,不曾想已經(jīng)輪到你來執(zhí)筆了?!彪S后拉過吳良,“小尾巴,此人是我新收的關(guān)門弟子,你登記登記,之后給他安排個房間,我一甲子未曾回山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規(guī)矩你與他說道說道?!闭f完便大步離去。
吳良這才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叫“小尾巴”的人,居然是個年紀輕輕的年輕人,估摸著也就二十出頭,只是一頭黑發(fā)不知怎么的很是稀疏,或許是因為頭發(fā)少的緣故所以未束發(fā)未戴冠,就這么散亂著。
吳良抱拳行禮,“見過師兄!”
小尾巴對著吳良多打量了幾眼,他有些好奇師叔是看重了這個小娃子身上的什么,已經(jīng)幾百年不曾收弟子的師叔居然會收他做弟子,而且還是關(guān)門弟子。
小尾巴擺了擺手,“好說好說!”隨后便拿起筆,開始登記造冊。
“姓名?!?p> “吳良。”
“年歲?!?p> “十一?!?p> “來處?!?p> “伏龍鎮(zhèn)!”
在聽到吳良來自伏龍鎮(zhèn)的時候,小尾巴又忍不住看了吳良一眼。
做好登記之后,小尾巴便招了招手,“跟我來吧!”
新進弟子的住所在祖師堂右側(cè)偏廳之后。一路上吳良都靜靜的跟在身后,既不熱絡(luò)關(guān)系,也不因為是向來的關(guān)門弟子而鼻孔朝天。
小尾巴道:“其實咱們宗門的規(guī)矩只有一樣,那就是沒有規(guī)矩,只要不出人命不損大道,怎么來都行。向師叔要我教你的規(guī)矩其實不是宗門的規(guī)矩,而是近期那些師兄師姐的規(guī)矩,那便是挨打要站好!”
新進弟子不光是從伏龍鎮(zhèn)收取的,還有許多其他地方來的,大概是每十年都會有一批,年齡不等,但是基本都是十到十五歲之間。也就是近千年才開始廣收弟子,但即便如此,人數(shù)眾多的半兩金依舊有一大半的成員是那外來投靠之人。
于是門中便有了派系之分,打小上山的弟子那是根正苗紅,當然是一個派別。外來戶當然也是一個派別,只是內(nèi)部又有細分,細分之后還有小山頭,比如同鄉(xiāng)同姓,或是原本就是朋黨。
向來說半兩金內(nèi)魚龍混雜半點不錯。
而每批新進的弟子自然會吃苦眾多,先來的師兄師姐依舊發(fā)揚著被前面人欺負就要欺負后面人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對于新進弟子是可勁兒的欺負,小罵小打那是家常便飯。所以便有了最近這挨打要站好的規(guī)矩。當然,只要你又能耐,你打他們,他們同樣也得規(guī)矩站好。
吳良的房間并不是單獨一間,而是一個大間,里面有床鋪八張,靠在墻壁兩側(cè)。
小尾巴指了指右側(cè)墻角的一張空床,“這張床以后就是你的了,現(xiàn)在我去給你拿棉被床褥,你可以先熟悉熟悉這些師兄弟。”
吳良抱拳道謝,隨后望著全都起身望著他的七個先來的師兄,抱拳道:“師弟吳良,初來乍到,還請各位師兄關(guān)照!”
被打擾清夢的幾人,有人報以笑意點了點頭,有人不愛搭理倒頭就睡,也有人癟了癟嘴,面目不屑。
吳良走到自己的床鋪,把背簍放在了床底下,里面的野山參早就被師傅給拿到了儲物戒指里邊。至于背著的那柄長劍,隨手放在了床鋪上。
不多時,小尾巴便拿著被褥之類的東西走了進來,扔給吳良之后,又拿出一塊木牌扔給他,隨后對他道:“這腰牌要戴好,是你宗門的憑證,也是你宗門貢獻的憑據(jù)。我是此次新進弟子的接待之人,有什么事可以來找我,當然,最好別來?!?p> 說完便走了。
吳良謝過,目送走小尾巴,便撿起木牌看了看,顏色暗紅,一指長,二指寬,上面寫有黑字,一面是“吳良”二字,一面是“向來”二字,另外在寫吳良的那一面,名字下方還有一個“零”字,想來便是宗門貢獻數(shù)量了。木牌下有起美觀作用的吊穗,牌上則有細繩,方便佩戴。
吳良一看就知是自己身份證明,連師承都寫得清楚。掛在身上之后便開始鋪床疊被,隨后盤坐在床開始打坐。這一打坐不要緊,只感覺天地間的靈氣仿佛比往常充盈了數(shù)倍。稍稍一想也就釋然了,師傅說過,凡是山上宗門,定然有“聚風(fēng)納靈”之類的陣法或者壓勝寶物,而且本身一定占據(jù)著山水福地,這跟民俗間修房埋人是一個道理,要講究一個風(fēng)水寶地。
此時陸續(xù)有人起床,靠近房門的一個少年,一個鯉魚打挺便站起了身子,他一邊穿衣一邊道:“吳良,要不要跟我們?nèi)ブ茉獾纳嚼锎颢C?!?p> 吳良體內(nèi)靈氣運轉(zhuǎn)周天不停,睜眼看著這個哪怕比自己年長,但頂多十三四歲的少年人,一身橫練肌肉鼓鼓囊囊。有些疑惑,頗有詢問的意味。
身體強壯的少年人道:“咱們新進弟子十五歲之前,雖然沒有明文規(guī)定不能接取宗門任務(wù),但是就咱們這兩把刷子那能去做什么任務(wù)啊,所以就有了能通過獵殺猛獸或是采取藥材來換取貢獻的途徑。換取到的宗門貢獻用處可就大了,能換取丹藥功法一類的修煉資源,甚至還能租用單間?!?p> 吳良笑道:“我境界低微,才剛剛靈動而已,就不隨各位師兄去了,免得拖了后腿?!彪S后便閉上了眼睛。
少年笑著撓了撓頭,一番好意被人拒絕,有些尷尬。身旁一位清瘦少年嘟囔道:“好心當做驢肝肺,看他憑借一月發(fā)那些丹藥,修煉能快到哪兒去?!?p> 半兩金的新進弟子保護期,雖然每月都有丹藥發(fā)放,但是過了十五歲便沒有了,能否成為筑基境其實是一個門檻。過了保護期至少得到了筑基期才有可能接到任務(wù)并且安然返回,若連筑基期都沒有,有任務(wù)也是去送死。所以保護期并不意味著高枕無憂,每個新進弟子都在勤勉修煉拼命賺取貢獻。
比如門內(nèi)的掃地、洗衣做飯等等雜事,都有對應(yīng)的貢獻值。無論實力強弱都可以有自己門道去賺。
還有一點,便貢獻是可以搶奪的,那便是可以低搶高,不可高搶低。搶贏了,能得到對方的一半,搶輸了,便交出自己的一半。
吳良之所以不想跟他們出去,是因為就目前來看,他完全不需要什么丹藥,一來師傅打了包票,二來,就這里的靈氣濃郁程度,已經(jīng)夠他筑基了。
天地間的靈氣是一樣的,個人有個人的效率。
于是以后,在這個宿舍里,便有了一個除了吃喝拉撒,完全不出房間的怪人,只會埋頭苦修,連睡覺都一刻不停。
…………
向來徑直走到祖師堂,從供桌上抽出三支香,給歷代祖師上香,手指一撮便有裊裊青煙。
祖師堂堂掛有畫像十八副,男女皆有,除了十五位歷代祖師,還有三位是宗門功勞最大、挽天傾之輩。最高處的一副畫像,是一個異常年輕的男子,即便從這畫像中都能看出來是個俊俏公子,這便是半兩金的開山祖師了。
此時,一個宮裝婦人走進祖師堂,看著向來有些微駝的背影,笑著叫了一聲:“七師哥!”
向來回身點了點頭,“最近宗門可有什么大任務(wù),怎么一個個的都不在?!?p> 名叫冉惜蕊的小師妹點頭道:“說是在東海邊境發(fā)現(xiàn)了清明的蹤跡,大師哥帶著所有在山的師兄弟以及數(shù)位實力強悍的供奉客卿前去一探?!?p> 向來笑道:“魔頭清明是何許人物,三教都奈何不得他,師兄他們這次鐵定無功而返。其實說真的,只要他清明能來我半兩金,就是把咱們這半兩金空缺的宗主之位給他我都甘心,可惜了,人家瞧不上?!?p> 冉惜蕊笑道:“恐怕就是清明愿意,儒家也不愿意吧?!?p> 向來笑道:“我也就是說說而已?!?p> 冉惜蕊搖了搖頭,也只有在這種時候,自己這個七師兄看起來才不會那么暮氣沉沉。
“對了七師哥,你帶回來那個少年可是你要找的關(guān)門弟子?我看他背著劍,更有一身若有似無的劍氣傍身,莫非有可能成為劍修?”
向來道:“應(yīng)該是八九不離十,等他到了金丹,我便讓他轉(zhuǎn)投你的門下好了,畢竟你是劍修。”
冉惜蕊輕嘆一聲,“什么劍修啊,連本命劍都毀了。而且即便要教,又何必讓他轉(zhuǎn)投師門,我那部《殺劍經(jīng)》給他便是?!?p> 向來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十年,咱們最多在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