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吃過早飯,沐柏韻和沐熙宸相繼離開去了公司,申新玉回到書房,忙著自己的一攤子事兒。蘇雅在房間里收拾完了衛(wèi)生,就坐在床邊看書。忽然,臥室的門打開了,進來的人一瞬間鎖上了房門。蘇雅驚呆了,她瞪圓了眼睛,不敢發(fā)出聲音,手里拿著書,微微的顫抖著,緩慢地站起來。
“弟弟?”
沐熙晗放開門把手,緩慢地轉過身,兩個人四目相對。
沐熙晗一個箭步走過去,一只手摟住蘇雅的腰,一只手抓著蘇雅的手腕,把她按倒在床上,用盡全身力氣親吻她。
蘇雅拼命地掙扎,用力的拍打沐熙晗的肩膀,希望他能放開自己。可是蘇雅一個弱女子,哪有力氣推開沐熙晗,她不情愿的拒絕著,心中痛苦而悲傷,最后竟然無奈的流出了眼淚。
忽然沐熙晗漸漸地抬起了頭,蘇雅啜泣著,微微睜開眼睛,一滴眼淚從沐熙晗的眼睛里流出來,滴落在蘇雅的臉上,一顆,又一顆。
兩個人的眼神再一次交匯在一起,愛也好,恨也好,此刻都交織在一起,凝聚著兩個人內心的悲涼的淚滴,也在蘇雅的臉上交融在一起。
不是當事人,怎么了解他們此時的心情?相濡以沫十多年,不惜為了蘇雅放棄自由,再回過頭來早已物是人非,偏偏嫁給了自己的哥哥,成了自己的嫂子。如果是你,你會怎么樣,會不會做的比沐熙晗還過分,會不會內心比沐熙晗還要痛苦。
沐熙晗從蘇雅婚禮離開了之后,那段時間他是怎么熬過來的,是什么樣的信念讓他堅持著不去尋死。當一個人成為了他的全世界之后,怎么能忍心就那樣丟棄他,讓他回到世界崩塌的艱難歲月里。
可是,蘇雅又能怎么辦呢?她要守護的那么多,可上天沒有給她守護的能力,她總是要依靠別人才能做到。
從小到大,老天給了她無數(shù)的岔路口,卻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她只能順應事情的發(fā)展,去完整自己的人生。以至于,她已經習慣了上天為她做決定,她將此稱為命運。
如果說沐熙晗很痛苦,那么蘇雅的痛苦是他的千倍萬倍。看著眼前的沐熙晗,蘇雅想起他小時候第一次去自己家的樣子,想起第一次為沐熙晗洗澡換衣服的場景,想起每天放在矮墻上的白梨,想起十多年前的事故……
“死的是自己的母親,殺人的是自己的奶奶,弟弟,原諒我不敢告訴你真相,姐姐怕你承受不住這個結果。反正我已經夠讓你痛苦了,不如就繼續(xù)恨我吧!”
蘇雅這樣想著,內心對沐熙晗的憐愛之情涌上心頭,她緩慢地伸出手,去摸沐熙晗的臉,剛碰到沐熙晗的臉,沐熙晗一下子起身離開了房間。
沐熙晗回到自己的房間,脫了鞋躲進衣柜,放聲大哭,像小時候躲進蘇雅懷里一樣。
如今,他躲進衣柜里發(fā)泄情緒,發(fā)狂的抓撓自己,把自己的身上抓的一條條血紅的印子。沐熙晗使勁的薅自己的頭發(fā),臉上的眼淚像泉涌,怎么也不停歇。
蘇雅一個人,從床上坐起來,蜷縮著輕聲哭泣。本來就經常頭痛的她,這下更加疼得厲害了。
蘇雅從床上滾下來,手扶著床邊和床頭柜,頭拼命地撞柜門,好像身體表面的疼痛可以緩解藏在里面的疼痛。蘇雅久久的坐在地上,蜷縮著,抱著雙腿,迷迷糊糊的又出現(xiàn)了幻覺。
她看見自己就站在立交橋頭,她看見母親坐在貨車的副駕駛,在向她招手,蘇雅親切的喊媽媽。蘇明群和趙宇柯在貨車前交談,也在招呼蘇雅過去。
蘇雅往貨車的方向奔跑著,忽然,貨車沖下橋去,她聽見了三個人的尖叫聲混雜著貨車翻車爆炸的聲音。她看到火光沖天,玻璃碎片滿地,甚至,一片飛出的玻璃碎片,劃傷了自己的皮膚。
她看到鮮血從傷口處飛濺出來,她聽不見聲音了,緩慢地向后倒下,她看見天空是那么湛藍,云朵白的像團棉花?!斑郛敗币宦?,蘇雅的身體倒在地上,奇怪的是,她沒有感到疼痛。
她看到爺爺向她走過來,雙手藏在背后,調皮的拿出一個白梨,在她眼前晃來晃去。蘇雅想伸出手去接,可是她的意志支配不了她的雙手。
蘇雅的意識開始一點點模糊,她隱約看見爸爸、媽媽、爺爺,還有沐熙晗的媽媽都圍過來,他們都在和她講話,她聽不清,哦不,是聽不見。蘇雅發(fā)現(xiàn)自己聽不見了。
“你們在說什么?為什么我聽不見?”
蘇雅想要伸出手拍打自己的耳朵,可是她找不到自己的耳朵在哪里。
“爸爸……”
“媽媽……別走……”
蘇雅眼睜睜的看著父母和自己告別,她看到爺爺吧白梨放在她的手上,她沒有力氣抓住,任憑白梨從手上滑落,在地上滾來滾去。
蘇雅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看到了趙宇柯牽著沐熙晗,向火海中走去。她拼命地喊沐熙晗的名字,她想要讓他們停下來,她想要抓住沐熙晗的手,想要把他藏在身后,想要告訴弟弟,
“別過去,那里危險!”
蘇雅看見沐熙晗停下來,松開媽媽的手,回頭向她奔來。她無比激動,幻想著自己張開手臂,等待弟弟撲進自己的懷抱??墒牵逦蹶想x自己好像越來越遠,最后消失在無盡的夜色中。
“什么時候天黑了?弟弟,弟弟去了哪里?”
蘇雅到處呼喊,怎么也找不到沐熙晗的身影,最后,自己的身體開始慢慢消失,直到完全消失在那個世界里。
蘇雅醒來的時候,她蜷縮著躺在地上,屋里只有時鐘的指針擺動發(fā)出“噠噠”聲音。
蘇雅扶著床邊坐起來,身上穿的衣服幾乎濕透了,腦袋碰都不敢碰,哪里都疼。蘇雅掙扎站起來,喝了兩口水,走進了衛(wèi)生間。她打開淋浴的花灑,衣服胡亂的脫下來扔在腳邊,閉著眼睛,站在花灑下沖著水。
蘇雅努力回想剛才夢里發(fā)生的事情,可是什么也想不起來,她甚至忘記了自己為什么會頭疼,她已經不記得自己用頭撞柜門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