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引君入甕

　　原來那個孩子是祭品！

　　只要將孩子丟入水中，“龍神”就會吐出井水。李多勞再拿井水作為要挾，控制全縣百姓。

　　有錢的人家，可以交錢換水；沒錢的人家，就要交出孩子換水。此時井水就是救命草，而且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李多勞的咆哮還在繼續(xù)：“她乖乖叫了孩子，還能多救幾條人命！她又不肯！最后還不是自己把孩子吃了！！”

　　原來那張王氏發(fā)瘋后吃了自己的孩子，而后撕裂了自己的肚子。

　　也許她是想把孩子的血肉挖出來吧……喬玄不忍再想下去了。

　　“城外毒發(fā)而死的……八十余口，本來可以救的，對不對？”

　　喬玄直視著李多勞的眼睛，后者則擺出了一副混不吝的姿態(tài)。

　　“怎么可能？那么多人要消耗多少圣水??？況且不讓他們在眾目睽睽下尸變，老百姓怎么知道龍神的神通？怎么知道圣水的厲害？”

　　圣水解毒聽起來就是天方夜談。要讓全城的百姓都相信這種如同天書的說法，必須得有響當當硬邦邦的證據(jù)！城下那八十多個喝不到水而自相殘殺的百姓，就是一場作為證據(jù)端出來的大戲！

　　那些因為痛苦而折返、聚攏的百姓，當時的內(nèi)心該有多么絕望？

　　喝不到圣水的人會在清醒與瘋狂間徘徊，最后死在狂亂與迷茫之中。不，或許死前還會回光返照般地回復清醒，然后被絕望擊潰，不然那婦人的肚子……

　　連李多勞身邊的五個小弟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喬玄虛弱的臉上涌出一抹怒紅，“你這畜生！”他額前暴起青筋，不知是尸毒發(fā)作，還是怒欲沖頂。

　　焦山縣的閻王開始狂笑起來，笑的他周圍幾人毛骨悚然，紛紛后退。付正退之不及，被李多勞一把薅住，丟向喬玄方向。

　　“你，去給我殺了他！”

　　付正看著喬玄，又看看李多勞，嚇得抖個不停。

　　“格老子的，怕個屁。你家那女娃兒今年幾歲了？要不要也送她去見見龍神？”

　　聽到女兒，付正臉色瞬間大變，拿著刀的手也不再顫抖。他大喝一聲，沖著喬玄砍了過去！

　　喬玄瞬間向左閃身，令付正的刀身揮空；他隨即一個金蛇纏腰將付正撂倒，左手同時揮出手刀擊中對方脖頸，一擊便打得付正昏死過去。

　　李多勞等人都吃了一驚，這家伙的動作干凈利落，居然還藏了這么多力氣？

　　恰在此時，一束陽光穿透了頭頂濃厚的霧氣，灑進了縣衙大堂前的空地，將一干人通通照亮。

　　“這家伙油盡燈枯了，一起上，送他上路！”李多勞號令一聲令下，五人成半圓狀圍將上來，準備一哄而上將喬玄剁成肉醬。

　　在那溫暖的日光中，方才手腳軟綿綿、似乎已油盡燈枯的喬玄卻緩緩站了起來，周身似有柔光輝映。

　　他的眼神平靜如湖，湖面下卻藏著憤怒的驚雷：“是啊，是該送你們上路了?！?p>　　耳聽噗呲一聲響，他手中的羽箭已插進了一人脖頸，鮮血瞬間迸射漫天！緊接著一股渾厚掌力拍在了箭尾，令箭身生生從脖頸另一側(cè)穿透而出，又被左手抽出。

　　這幾下干凈利落，完全不是強弩之末。原來剛才的“中毒”都是裝的！

　　剩余四人大感震驚，即刻手起刀落，向著喬玄劈砍而去，卻僅僅撩到了他的衣角殘影！

　　喬玄則化為一道青色閃電，在幾人身段間曲折繞行，徒手出箭，箭箭戳中頭頸，留下一個個噴血的窟窿。

　　無弓運箭，招無虛發(fā)！

　　伴著胸中涌出的憤怒，飛舞的獨箭在空氣中劃出撕裂的咆哮。喬玄眼前似乎又浮現(xiàn)出昨夜小魚兒那張稚嫩的臉。

　　【“喬大人，我這兒有存好的井水，您帶些回去給大家喝吧?！?p>　　“你這兒為何有存水？”

　　“家父離京到此，立即置辦了這間老房，以防不測之時好作應急。平日里有專人整飭，挖出妖怪那天，剛好換過存糧存水，都是北坊的井水！”】

　　“嗖”，箭矢伴著最后一記重擊揮出，穿透肉身直直轟入門板。塵土簌簌飄落，也將喬玄從昨夜的畫面中拉回當下。

　　回過神來，他腳邊只剩下了五具被戳的血肉模糊的尸體。李多勞見勢不妙，已經(jīng)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枉我演了半天，竟會被他給逃了。”喬玄自嘲地搖了搖頭，不禁也感到幾分后怕。若是昨夜沒有遇到小魚兒，自己此時恐怕也已經(jīng)變成尸鬼了。

　　又欠了許家人一份恩情……

　　喬玄將方才故意丟掉的長弓撿起，又拿箭簍收攏了一批箭羽，準備去找衛(wèi)春會和。沒等他邁步出門，大氣忽然湍流涌動，大地也微微搖晃，一股刺裂耳膜的響聲驟然來襲！

　　那聲音如真似幻，撕裂般的高峰過后又轉(zhuǎn)作水銀瀉地，如同有千萬片金銅羽毛互相琢磨，至高響之處戛然而止！

　　這是什么聲音？似乎是從地底垂直升騰而出！

　　就在喬玄茫然四顧之際，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響起。門口涌進了衛(wèi)春和八個府兵，他們慌張地關閉了大門，又落下厚重門閂，神色十分焦急。

　　“怎么回事？”喬玄問道：“不是讓你們趁機去搶占水井么？”

　　原來喬玄昨夜已定下了計劃。清晨時分，由他將敵人的大部分守備力量帶走；而后衛(wèi)春帶大部隊殺出，前去搶占水井，另有兩人護送柳無傷去小魚兒處避難。

　　按原計劃，此時衛(wèi)春應該在水井旁邊，怎么跑來了這里？

　　“出事了老大！”衛(wèi)春背靠大門直喘粗氣，“本來我們已經(jīng)壓制守衛(wèi)，拿下了水井，可誰知道大霧里忽然來了許多百姓！”

　　“百姓？”喬玄眉頭一皺。

　　“是啊，好多百姓！”

　　就在此時，數(shù)不清的腳步聲雜亂無章地涌起，自四面八方裹向縣衙的高墻。喬玄緊急躍上墻頭，映入眼簾的畫面令他大吃一驚。

　　近百名縣民黑壓壓擠在墻外，齊刷刷抬頭向他看來。那些目光整齊劃一、冰冷兇狠，盯得他脊背發(f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