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虺獸真相
地牢中的氣氛變得異常嚴肅。喬玄等人本以為自己打開了真相之門，孰料門內只是更濃更重的迷霧。
“我接下來的要說的，諸位可以不信。只盼我如實相告后，你們不再為難這孩子。”
望著史可凡真誠的眼神，喬玄默默站了起來，向這黑衣人拱手致意。而他也完全不知，接下來聽到的將是改變自己一生的秘密。
史可凡摸著腰間四枚串錢，向在場眾人講起了龍種的秘密。
天地間有種異獸，名為“蜃”。蜃生的好似大型六腳蛇，它們來自何處、如何出生，幾乎無人知曉。
由于缺乏自我保護的能力，蜃多數(shù)生活在偏僻安靜的水域中，以水草魚蝦為食。只有在極其罕見的情況下，蜃才會流落到人類聚居之地。
比如焦山這一只，大概是沿著地下水進到了井里。
蜃需要花費多年時間緩慢長大，直到可以捕食大獸。它的第一個大獵物可能是一頭牛、一匹馬，也可能是一個人。
有了足夠的積蓄，蜃會蛻殼變形，成為更高等的形態(tài)——巨獸“虺”。虺最愛的食物便是人肉，只因人有靈性，可以讓它變得更加強壯、聰明。
虺會經(jīng)歷多次蛻殼，不斷長大；等到時機成熟，它將進行最后一次蛻殼羽化。這次羽化耗時七天，名為‘騰淵’，之后它就會變成真正的龍，飛升天地，超脫物外！
騰淵需要兩樣原料：充足的食物和用于散熱的水。
騰淵的第一夜，虺將藏身于較大的水體之中——比如河道與湖泊——并釋放大量體熱，將混合著毒素的水氣蒸騰到空中。其藏身之地的氣溫將顯著提升，無論春秋，都像盛夏！
喬玄與在場眾人紛紛發(fā)出恍然大悟之聲，難怪焦山縣會這么燥熱！
史可凡繼續(xù)介紹。凡是吸入了這種毒素的人，一旦太陽落山就會毒性發(fā)作，整個人兇性大發(fā)，形容大變，仿佛食人的餓鬼喪尸。
這些“餓鬼”將自相殘殺，甚至互相吞食，至死方休。整個南坊的百姓都是這樣死掉的。
解毒還需下毒人。毒素有一種解藥，便是浸泡、融化了殼蛻的井水。只要喝了北坊的水，就不會成為行尸走肉。北坊百姓就這樣稀里糊涂地幸存了下來。
但這種解藥也是有代價的，或者說，這種解藥才是虺真正的安排！
只要喝過此水的人，就會被虺的精神束縛，成為無法違抗其命令的奴隸。喝得次數(shù)越多，受到的控制就越強。這些“奴隸”一旦距離虺獸太遠，就會感到痛苦難當，本能地回到虺獸身邊。
這是無形的枷鎖。逃出北坊的縣尉等人就是被這種枷鎖拽回縣城，而后死在城下。
更可怕的是，這井水一旦喝了就不能停止，斷飲超過半天就會毒發(fā)。那些成為食人怪物的人則是另一道保險，讓靠近水源的生物不敢向外逃竄！
此后虺獸只需堵塞水源，就可以坐等急需喝水的人們送上祭品，保證“淵騰”所需的營養(yǎng)。而那些祭拜“龍神”的人自以為受到庇護，其實是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聽完史可凡的講述，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每個人都喝了井水！
喬玄疑問道：“這怪物為何要弄得如此繁瑣，直接毒殺滿城人，再出來覓食不就好了？”
史可凡解釋道：“其一，這虺獸愛吃新鮮的；其二，它在騰淵期間會比平時虛弱很多，為了安全，還是讓獵物乖乖送到嘴邊來更好。”
史可凡又補充道，虺獸能夠窺探“奴隸”的內心，并放大其心底的黑暗。為了讓羊群乖乖聽話，它會選擇合適的人成為牧羊犬——李多勞就是被它選中的人。
喬玄等人沒有趕上散毒的高峰期，北坊井水也只喝過一次，所以受到的影響很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然而他們已經(jīng)無法逃脫，被完全控制或變?yōu)榀偰б仓皇菚r間問題而已。
喬玄難以掩飾內心的震驚。他仔細地審視了史可凡一番，心想這漢子貌不驚人，說出的事情卻如此驚人，實在奇也怪哉。而且其中細節(jié)詳實通順，與許仲魚所說的也基本吻合。
但還有一處關鍵，是與許仲魚所說相矛盾的。想到此處，他猛然抬弓搭箭，瞄準了地上二人。
史可凡大驚失色，趕緊將真吾護在懷中：“干干干干什么！卸磨殺誰呢？過河拆誰呢？忘恩負誰呢??？”
喬玄冷冷道：“你說的東西的確神奇，但我還有個根本性的疑問——如何證明你不是故意騙我們？有個可信之人告訴我，這名少年乃是妖獸的幫兇！也許你們兩人都是，否則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史可凡深知喬玄這種老江湖很難對付，可他也無法自證清白，只能原地干著急：“呸，你哪來的歪脖子線人，誹謗，完全是誹謗！他誹謗我啊！”
“史大叔……謝謝你又救我一次?！?p> 昏迷半晌的真吾忽然開口說話了，惹得史可凡又驚又喜，差點鼻涕眼淚雙管齊下。
“好孩子，你終于醒了！”
喬玄這下更加懷疑：“他怎么喊你史大叔？你不是說你叫真帥，是他大伯嗎？”
史可凡滾落一滴冷汗：“咳咳，誰？什么大伯？你記錯了吧？”
真吾雖然轉醒，氣息卻依舊薄弱：“我早就醒了……喬大人……你是大名鼎鼎的英雄，我們這的孩子都崇拜你?！?p> 喬玄聽他突然夸耀自己，不禁心中一凜。
“說我是幫兇的那人，是不是叫小魚兒……許仲魚？”
“你怎知道？”喬玄大感意外。
真吾斷斷續(xù)續(xù)地把女媧廟中的事情又說了一遍。說到阿福慘死之處，他仍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是我害死大家，是我害死這么多人，還害死奶奶……
少年扭頭望向地上的兩團裹尸布，不知哪個裝著奶奶尸身。往日回憶瞬間涌上心頭，撞得少年心神俱碎，霎時間哭的泣不成聲。
“喬大人若是見到小魚兒，請?zhí)嫖摇嫖蚁蛩r罪。也謝謝喬大人，替我奶奶收殮……奶奶……”
衛(wèi)春與府兵們聽著他的心聲，眼角也禁不住濕潤起來。
喬玄聽著少年淚語，嘴上雖然不說，心里卻也信了大半。他悵然嘆息，將長弓緩緩收起。
“這位畫師，我們……”一名府兵發(fā)問，“我們最后會怎樣？可有辦法自救？”
其他府兵也隨聲附和，都盼著史可凡給他們指點一條生路。
史可凡凌空打了個響指：“各位不用怕，遇上老夫是你們命大。只需等明日我?guī)煹軄淼剑@虺就玩完了！”
“哦？明日？”眾人聽到還有希望，都圍了上來。
“沒錯，我?guī)煹苁沁@妖獸的克星！明兒三月十五月圓之夜，就是它的死期！”
史可凡洋洋得意地環(huán)視一周，卻不見有人開心叫好；相反，每個人都瞠目結舌地盯著他。
他以為眾人仍不信任他，又使勁拍了拍胸脯：“放寬心，我?guī)煹艹鍪?，絕無閃失！”
真吾在旁邊偷偷拉他衣角：“史大叔，你剛才說……哪天？”
“明天啊，三月十五月圓夜?！?p> “三月十五，是今天……”
史可凡的表情瞬間凝固。他又掐指算了幾遍，額頭上大顆大顆滾下汗來。
“去你個蛇皮凍凍魚，少數(shù)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