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讓往家里拿點兒金銀花解暑泡茶喝,誰知我剛進院子,就聽見你們這邊熱熱鬧鬧的,這不就過來看看?!?p> “喲,那你這個時辰來,好像不太巧,娘正在午休,怎么也得到未時了?!?p> “沒有辦法,薛伯父不在,哲瀚,哦,不,薛少爺也不在,濟世堂里忙的抽不開身,正好現(xiàn)在得了空,我就給送來了?!?p> “呀,那你吃飯了沒?”文瑾很關切的問道。
“還沒,啊,不,我不餓,等一會兒回了濟世堂再隨便吃點兒,下午還得看病人?!鼻锵闹蠓降男π?。
“那,我這兒還剩幾牙西瓜,你要不嫌棄,先墊墊。”文瑾順手把手邊只剩兩牙小西瓜的盤子往秋夏之那邊推了推。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少奶奶。我今天過來,一是送點兒金銀花,另外還想看看你身體恢復的怎么樣了,可看見你剛才能跑又能跳的,就知道無大礙了,不過啊,像西瓜這些涼性的水果,你還是少點吃,讓豆豆多給喝點兒紅棗泡的水,啊,對了,蓮子最近也都下來了,吃一些也有助于你恢復身體。還有,豆豆,現(xiàn)在天熱,但切記,不要讓你家小姐碰冷水,雖說你現(xiàn)在氣色都還不錯,但這些還是要注意的。”秋夏之認真的囑咐著豆豆,這讓文瑾有些不好意思了。
“呵呵呵,謝謝了?!蔽蔫樕蠑D出一絲略有尷尬的笑意。
秋夏之看了看門外,頓了一下說道:“呦,眼看著丑時都過了,我就先回藥鋪了?!?p> 文瑾探著個脖子喊道:“豆豆,去,送送秋小姐?!?p> 秋夏之一聽,趕忙回頭笑道:“少奶奶,你不用叫我秋小姐,這樣太見外了,你可以跟著哲瀚一起叫我夏之?!闭f完,她便笑著離開。
文瑾以為自己聽錯了,呆呆的坐了好久,豆豆以為小姐魔怔了,上前推了推,文瑾慢慢回過頭,看著豆豆,“嘿,我這暴脾氣!她以為她誰??!”
薛哲瀚果然回來了。
文瑾站在薛夫人的身后,謙卑得低著頭,有點兒羞澀得不敢看哲瀚,管家和幾個下人跑來跑去的從馬車上面搬行李。
“娘,進屋吧,別在這兒曬著了,屋里涼快?!毖φ苠恍?,那兩排整齊的白牙就會忍不住得露出來,文瑾最喜歡看薛哲瀚笑了。
“好好好,快讓我看看我兒瘦了沒。”薛夫人雙手捧起薛哲瀚的臉,一臉的心疼與愛意,文瑾也想捧,可她不敢。
薛哲瀚攙著薛夫人轉(zhuǎn)身向屋里走去,一回頭,文瑾覺得有人握了一下自己的手,猛地一抬頭,卻看見薛哲瀚那一汪溫柔的目光,文瑾想,值了,我這一輩子,都值了。
想著盼著,薛夫人終于肯讓薛哲瀚回屋換一身干凈的衣裳。薛哲瀚前腳剛走,文瑾的屁股就離開了凳子,小步跟在了他的后面。
文瑾轉(zhuǎn)身剛關上房門,身后便有一股力量狠狠地將她擁入了懷中。
“你,你干嘛?”文瑾忽然有點兒不好意思。
“對不起,現(xiàn)在才顧得上跟你說話?!鄙砗蟮穆曇舄q如一襲溫柔的閃電,猛地進入了文瑾的身體,全身酥麻,無力反抗。
“我,我知道,我······”文瑾忽然不知道該說點兒什么。
“瑾兒,我好想你。以前沒有成親的時候,一個人在外面,也只是偶爾會想起你,可不知道為什么,這次走了還不到兩個月,就已經(jīng)堅持不住了,晚上,我總是睡不著,閉上眼睛,全是你;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又是夢見你一個人哭,就又醒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我也不知道······”
薛哲瀚的話,讓文瑾的心瞬間崩潰,她轉(zhuǎn)過身,抬頭看著這個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自己夢里的男人,淚水一點一點的流了下來,那一晚,薛哲瀚仿佛要把她緊緊地融入自己的身體,而她,哪怕是痛的把唇咬出了血,還是緊緊地擁抱著他,久久不愿放開。
三天以后,薛夫人的哥哥便到了安州。
文瑾一早就洗漱好了,豆豆給文瑾插上了朱釵,文瑾起身拉了拉藍色的衣裙,便去了廚房。
寅時剛過,管家就興奮地一路小跑到了前堂,文瑾下意識的理了理朱釵和裙裾,滿臉堆起了笑容。
這頓飯,對于文瑾來說,吃的是最累的一次。撤了席,涼了茶,豆豆給文瑾推開了臥房的門,文瑾就像沒了骨頭一樣癱在了竹榻上。
“小姐,你沒事吧?!倍苟苟自谙旅娼o文瑾揉腿。
“你揉什么腿啊,腿又沒僵,過來,揉臉。”文瑾平躺著看著房梁幽幽地說。
第二天一早,薛夫人要陪著自家哥哥嫂嫂去安州城最大的也是香火最旺的觀音廟里上香,馬車上,文瑾坐在薛夫人旁邊,強忍著不能打出來哈欠,眼淚卻一個勁兒的往下掉,看得薛夫人心里直發(fā)噓,還不停念叨著讓豆豆帶她家小姐去濟世堂里把把脈。
觀音廟里,文瑾跪在最后面,她從來沒這么“誠心誠意”得拜過菩薩,來來回回拜了不下十次,文瑾想,他們怎么這么多的愿望,這觀世音菩薩能記得住嗎?!
出了觀音廟,文瑾攙著薛夫人漫步走在大街上,眼珠子咕嚕直轉(zhuǎn),糖葫蘆,桂花糕,臭豆腐,還有大個兒的肉包子,天啊,她要忍到什么時候?!
終于到了晌午吃飯的時候,文瑾在望春酒樓的包間里老老實實的站著,等到薛老爺薛夫人和兩位長輩入座,才被豆豆扶著坐到了薛哲瀚的身邊,只是這次,文瑾不再像從前一樣只盯著身邊的相公看了,而是從酒席開始到結(jié)束她都在想著這個秋夏之到底是以什么由頭坐在了這里?
薛哲瀚從一進來就注意到了文瑾的不自然,席間一直給她夾菜,話說他和爹自從蘇州回來就發(fā)現(xiàn)文瑾瘦的穿衣服都晃蕩了,問了一圈,家里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得他甚是心疼,總希望這些日子能彌補她一下,可一下家里來了親戚,每天的吃食雖比平常油水大些,可依舊不見她胖起來,現(xiàn)在自己總能明白些了,問題貌似出在了這個秋夏之的身上。
夜里抱著文瑾,薛哲瀚柔聲的說:“瑾兒,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文瑾猛地抬起頭看了薛哲瀚一眼,“你別多心,我只是覺得這次回來,你瘦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p> “你是大夫,有什么毛病,你看不出來嗎?”文瑾有些耍小性子。
“你這說的什么話!”薛哲瀚嘆了口氣,“晌午在望春酒樓,我都看見了,你······”
“你看見什么了?”文瑾的心忽的揪緊了。
“你是擔心秋夏之嗎?”薛哲瀚頓了頓,半晌還是說了出來。
文瑾一下沒了話,完了,自己這點兒小心思,還是讓他發(fā)現(xiàn)了,他會不會覺得我不懂事?不識大體?不通情達理?
“瑾兒,我娶了你,心里自是只有你一個人,你不必這樣。夏之,夏之她身世可憐,她娘走了,家里人都欺負她,她爹也是不想她受欺負,才送到了咱們濟世堂,咱們可不能像她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樣的欺負她,你說呢?”
“我,我心眼兒沒那么小,就是,就是······算了,我嘴笨,你說什么我就聽什么,你別,你別生我氣?!蔽蔫杨^埋在薛哲瀚胸前,在這個男人面前,文瑾總希望自己是最懂事,最乖巧的。
“我不會生你氣,只是······”
“只是什么?”文瑾有點兒高興,抬頭看他。
“只是你要能早點兒給我生個兒子,我就會更高興了。”薛哲瀚說著,深深地看了一眼文瑾。
文瑾的臉羞紅了,不敢看他,卻還是迎合了他的意。
第二天一早,早飯剛過,文瑾正在書房幫薛夫人看這兩天家里的賬本,只聽見薛夫人叫了自己一聲,趕忙放下了筆,走了過去。
薛夫人看了眼門外,示意文瑾把門關上,文瑾心里直打鼓,這是幾個意思???
薛夫人拉著文瑾的手坐在桌旁,輕聲道:“瑾兒,你月事來了沒有啊?”
文瑾一聽,有點兒犯迷糊,臉紅紅的點了點頭,“早起來的,剛出門豆豆就看見了紅,又回去換的衣裳,所以早飯有點遲?!蔽蔫詾檠Ψ蛉耸窃谪煿炙顼堖t到的事。
“哦?!毖Ψ蛉艘宦?,有點兒遲疑的松開了文瑾的手,文瑾心想,娘八成是生氣了,剛想開口說點兒什么,薛夫人卻說了話。
“瑾兒,你前些日子不甚小產(chǎn)的事,你有沒有告訴哲瀚?”
文瑾更迷糊了,哲瀚不知道嗎?
“如果沒有,那就先不要說了,哲瀚這段時間比較忙,一頭要顧著濟世堂的生意,一頭又要幫我照顧哥哥嫂子,如果你再說了你小產(chǎn)的事,我怕哲瀚,他吃不消。昨天在酒樓,我看見不是很高興,哲瀚為了哄你開心,席上都沒怎么照顧到他舅舅和舅媽,這樣不太好,雖然是我的哥哥嫂子,可也畢竟是過來看你們的,哲瀚小時候,我們跟著老爺一起去四川看藥材的時候,都是我哥哥嫂子幫我照顧的哲瀚,所以他們對哲瀚很有感情,你們成親,他們因為老家收租的事趕不過來,心里很是歉疚,眼下有了時間,就一定要過來看看你們,可這······可昨天總還是讓他們有點兒尷尬的。”
文瑾把頭低下了,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小心眼竟給哲瀚添了這么大麻煩。
“娘,我······”
“瑾兒,娘知道你委屈,孩子沒了,你難受,可能是我們沒有照顧到你的感受,可在外人面前,你也不能給哲瀚臉色看,你看昨天,要不是夏之啊,我都不知道怎么是好?!?p> 夏之!又是那個秋夏之!文瑾剛有的一點兒歉疚瞬間就被這兩個字淹沒。
“我也不是想說你什么,回頭讓哲瀚知道我今天說了你,肯定不高興的。既然你沒告訴他你小產(chǎn)的事,那就先不要說了,老爺現(xiàn)在也不像從前那樣精神了,從蘇州回來,你也看到了,濟世堂都很少去了,也該是時候讓哲瀚接手濟世堂了,眼下正是關鍵的時候,要讓哲瀚知道你小產(chǎn)的事,肯定會傷心一陣子,那豈不耽誤了前程。所以啊,等回頭你有了好消息,再慢慢告訴哲瀚,傷心歸傷心,可終究還是好事情,你說呢?”
文瑾云里霧里的聽薛夫人講了一堆話,腦瓜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沒聽懂的就沒聽懂了,好像聽懂的就用自己的話整理了一下,大概就是薛夫人以為昨天是自己因為小產(chǎn)了心里難受在給他臉色看,今天叫她來,是讓她懂點兒事,別再給哲瀚添亂了。抿了抿嘴唇,文瑾說:“娘,我知道,我昨天沒有表現(xiàn)好,丟了您和爹的臉,更丟了哲瀚的臉,孩子的事,我以后不會再跟哲瀚提了。”
薛夫人會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