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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花落盡是明兮

第三章 日久人心涼(二)

瑾花落盡是明兮 檐子J 3210 2020-01-15 06:00:00

  一個月了,有人說,薛哲瀚休了文瑾。

  這讓文正豪的臉在安州很掛不住,早飯剛過,文瑾在院子里練刀,本想上去說兩句的,后來實在不能忍女兒刀法退步成這個樣子,于是讓石沖拿來自己的刀,又重新手把手教起了閨女。

  九月的桂花早已開滿了枝頭,文家這一老一少在飄滿桂花香的院子里一板一眼的比劃著文家刀譜上的一招一式,文瑾娘看得很是歡喜,還讓秀萍抓來了一把瓜子。

  “不行了,不行了,爹,我練不動了?!蔽蔫韧A讼聛恚瑪]下來一只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倒退兩步,靠在刀架上坐了下去。

  “不練了,不練了,豆豆,去,給小姐把褂子披上,別再著了涼,染了風寒?!蔽蔫镟就晔掷锏墓献?,起身拍了拍手,向廚房走去。

  “你呀,可趕不上以前了,練這么一會兒就累了,以前學的刀法都忘了吧!”文老爺接過石沖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汗道。

  “爹,我嫁人的時候是您不讓我?guī)е@對鴛鴦刀的,那我沒刀怎么練?。≡僬f了,就算我有刀,沒事就在人家后院練刀,知道的以為我在練刀,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謀殺親夫呢!”文瑾喝了一口豆豆遞過來的水說。

  “哎,我說你這女子,是不是傻?。 蔽睦蠣攩问制笮Φ?。

  下午文瑾在書房陪秀萍嫂子繡手絹,說是陪,不過是秀萍繡,文瑾看罷了,這針線在文瑾這里可比她爹那把三尺五寸長的大環(huán)刀還要重。

  文瑾看著看著就打起了瞌睡,眼皮子重的睜也睜不開。

  文瑾娘剛好路過,一進屋子就看見了文瑾趴在桌子上睡覺,嘆了一口氣,坐在了秀萍身邊。

  “你有時間就好好勸勸這丫頭,滿腦子都是刀槍棍棒,一點兒人情世故都不懂?!蔽蔫镙p聲說。

  “我勸什么,怎么勸?她可不聽我的?!毙闫继а劭戳讼挛蔫?,笑道。

  “你呀!就是跟她在一起久了,也是滿嘴沒一句正經(jīng)話?!蔽蔫锢^續(xù)道,“瑾兒都回來了有一個月了,這薛家也不來要人,外面有人說瑾兒被休了,我都氣死了,剛才還跟那個老匹夫吵了架,女兒這么大了,你能說嗎!你能管嗎!你說的了嗎!你管的了嗎!氣死我了!”文瑾娘一想起剛才在屋里文正豪跟她那橫眉怒目的樣子就來氣。

  “娘,您跟爹生什么氣啊?!毙闫挤畔率种械臇|西,給文瑾娘倒了杯茶。

  “這個小東西一點兒也不讓我省心!”文瑾娘回頭看了一眼睡得香的文瑾,食指狠狠戳了過去。

  “哎,娘!”秀萍趕忙上前阻止,“瑾兒還小,嫁進薛家的日子還短,很多事不懂也是正常的,您別太著急了?!?p>  “什么年紀小不懂事?!你嫁給文昊的時候才多大?還比瑾兒小一歲呢!不是這個理兒!”文瑾娘轉(zhuǎn)過身,端坐在秀萍面前。

  秀萍知道,這是長篇大論的開始,于是先開口道:“娘,您也別太著急了,不行,我讓豆豆給薛哲瀚捎個信,就說瑾兒知道錯了,讓他們薛家趕緊來接人。”

  “我看行!人是他們送回來的,回去也得他們家的人過來接,讓街坊四鄰都看看,我姑娘沒被休!不過······“文瑾娘差點兒被秀萍繞進去,又捋了捋思維繼續(xù)道,”有些話你還是要給她講明白的,嫁了人,就由不得自己了,你見過潑出去的水還有收回來的道理?回來了,人家要笑話的!我當年跟那個老匹夫從京城來到這安州城,這么多年了,受了多少委屈,也沒想著回娘家,出了事,要先想著解決,而不是逃避。你再看看你,文昊走了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也難過,可你爹病了,我還是讓你回去看了的,官府里沒有哪個條例說受了委屈不讓回家的,可人家受了委屈,都沒有回家的,就你一個人回家了,這,這不是讓人說閑話嗎!”

  秀萍低下了頭,文瑾娘說的很現(xiàn)實,理兒也確實是這個理兒,可為什么聽起來這么令人心傷呢?文瑾沒錯,受了傷回家,這是所有人的爹娘從小就教給我們的道理,可長大了,怎么就不一樣了?

  “我不說了,說多了,更難受,你呀,看著辦吧?!蔽蔫镎f完,起身離開。

  秀萍看著文瑾娘走遠了,轉(zhuǎn)身輕聲地說:“行了,別裝了,起來吧?!?p>  文瑾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娘的話,你也聽到了,怎么?要不要我讓豆豆去給薛哲瀚捎個信兒?”

  “你,容我想想?!蔽蔫p輕地說。

  一夜沒睡。

  天還沒亮,文瑾就在院子里練刀,杏黃色的衣衫被她脫下搭在了刀架上,一身白色的練功服在漫天飄散的桂花里來去穿梭,滿臉是汗,文瑾不知道自己流沒流淚,可她現(xiàn)在只想出汗。

  轉(zhuǎn)身,一片片桂花落在一雙鴛鴦刀上,文瑾眨了眨眼,忽的吃了一驚,身后那人竟離自己的刀只有兩寸遠,她募得站在原地不動,她并不確定自己看到的那人是不是心里想的那人,就這樣,靜靜地等待桂花飄落。

  “跟我回家吧?!蹦侨讼乳_了口。

  “什么?”文瑾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這天下還沒哪個女子跟夫君生了氣自己跑去丫頭房里睡的;也沒有哪個女子任著性子主動要回娘家的;更沒有哪個女子回了娘家就不回婆家的。你呀,是頭一個?!毖φ苠斐鲇沂?,握住了文瑾執(zhí)刀的雙手,見文瑾沒有反應(yīng),笑道:“難不成,你還真想謀殺親夫?”

  文瑾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忙放下了手中的刀,卻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把衣服穿上,小心著涼?!毖φ苠珡募茏由先∠乱路?,放到文瑾面前,見文瑾還是沒有反應(yīng),忽然笑了,他靠近她,文瑾有點兒害怕,向后退了幾步,薛哲瀚拉住她那只沒有執(zhí)刀的手,然后輕輕取下掉落在發(fā)間的花瓣。

  薛哲瀚松開手的那一瞬間,文瑾忽的向后退了兩步,她不敢看他。

  “你這是還在生我的氣嗎?好,我?guī)湍愦??!毖φ苠堕_那件杏黃色的衣衫,再次走到了文瑾面前。

  “什么?”文瑾依舊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見薛哲瀚彎下腰,把她別在腰間的裙角放下,然后猛地拉進自己,從背后環(huán)住自己,等反應(yīng)過來,薛哲瀚正在給自己系腰帶。

  “不,不用,我自己來?!蔽蔫K于有了點兒意識,轉(zhuǎn)過身,自己系上了腰帶。

  薛哲瀚走到她面前,笑著說:“我去給爹娘認個錯,跟我回家,好不好?!?p>  文瑾抬起頭,天剛亮,微亮的日光落在薛哲瀚的臉上,甚是好看,文瑾猛地撲到了他的懷里,半晌說道:“可是,為什么是你去道歉?”

  文瑾終于被接回了薛家,安州城的人全都看到了,薛哲瀚不肯坐馬車,拉著文瑾的手,走過安州城的每一條大街小巷,文瑾想,真好。

  接下來的日子很平淡,像所有成了親的夫妻一樣,他忙起來了,她去藥鋪給他送飯;他閑下來了,他帶她逛十五的廟會;他們吵架了,總是他先笑;他們闖禍了,總是他道歉。

  慢慢的,文瑾學著怎么做一個賢惠的妻子,雖然文瑾娘從沒在文瑾身上看到過賢惠的影子。手絹、枕套、被面都是豆豆繡的,文瑾只拿大框架,當然所謂“大框架”就是好不好看,不好看了,豆豆晚上就又睡不成了;文瑾偶爾心血來潮遞給薛哲瀚喝的雞湯、魚湯、排骨湯也都是豆豆燉的,當然薛哲瀚不知道;不過,文瑾對豆豆還是好的,比如,她成功幫豆豆干掉了春心苑里的冰蝶姑娘,讓文昌鏢局里據(jù)豆豆說是最帥的趟子手阿杰最終拜倒在豆豆的石榴裙下,當然,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豆豆不能成親,確切的說,豆豆不能這么早成親。

  為什么呢?

  因為文瑾,懷孕了。

  第二年的春天,是薛哲瀚親自把的脈。

  文瑾坐在竹榻上,嘴巴一張一合的,不停地嚼著豆豆送進嘴巴里的核桃仁,中間休息的時候不忘了發(fā)表幾句意見,“你和阿杰的事情要放一放,知道嗎?恩,恩!”文瑾張嘴接著吃,“為什么呢?因為我懷孕了,你走了,我怎么······恩,我怎么辦呢?不過你放心,等我生完孩子,家里給找了人伺候,你就能輕松一點了,別怕,你不敢說,我去替你說。接著扒啊,我還沒吃夠呢?!蔽蔫疽舛苟估^續(xù),豆豆撅著嘴不敢說話。

  “瑾兒姐姐?!蔽蔫宦犛腥私兴憬?,就知道那個秋夏之來了,立馬從竹榻上下來,撐著肚子,一臉的幸福樣。

  “妹妹來了,快坐,豆豆,上茶?!?p>  這年冬天,安州城的雪下得很大,路上的行人少了許多,可薛家里,文瑾的屋子外面擠滿了人,是的,文瑾就要生了。

  文瑾的呻吟聲從辰時持續(xù)到了巳時,又到了午時,沒有人喝水,沒有人吃飯,前廳里,薛夫人坐在薛老爺身旁不敢說話,他們的兒子薛哲瀚守在屋子外面,任大雪白了頭,也不肯進屋取取暖。

  文老爺終于到了。薛家的下人說少奶奶難產(chǎn),文老爺便一個人冒著大雪來了。雪天路滑,本是很短的路程馬車卻走了很久。

  “怎么還沒生啊?”文老爺開了口。

  “產(chǎn)婆說瑾兒太瘦了,沒力氣,生不出來?!毖Ψ蛉讼胍瓤诓瑁ь^看見薛老爺皺著眉頭,只得悻悻的縮回了手。

  前廳里,一下又恢復(fù)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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