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聲音?鳥叫?喜鵲?百靈?鸚鵡?還是烏鴉?地獄里還有鳥叫嗎?哈哈哈,還真是新奇。
“喂,醒醒,醒醒?!?p> 誰在叫我?黑白無常?閻王?哦,可能是孟婆。
“喂,說你呢,醒醒吧!別裝睡了!”
“小弟,你動作輕點,她身上還有傷呢?!?p> “哦,知道了,太······啊,不,公子?!?p> “行了,公子,你們都先出去吧,這里交給我,人是我?guī)Щ貋淼?,還是我送走比較妥當。”
“恩,說清楚了,就送她走吧,給店家多留些銀子,好生將養(yǎng)幾日,我看她的傷還沒這么快就能痊愈,打點好了,我們要早些上路?!?p> “好,知道了。小弟!”
“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這姑娘這么漂亮,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讓人家走,也太沒禮貌了,這兩天的藥都是我喂的······誒誒誒,行了行了,我走還不行嗎,別拉我耳朵??!”
屋子里忽然安靜了下來。
“怎么,你還準備裝睡到什么時候?”
文瑾閉著眼,眼珠子咕嚕在眼皮下一轉,沒有反應。
“?。 蔽蔫偷刈似饋?,趕忙俯身揉著自己受傷的右腿。
“我知道我自己沒死,我也知道是你救了我,你放心吧,我不說,你們,啊,不,是你,在下先謝過壯士的救命之恩,來日有機會,定當涌泉相報!話說壯士,我們接下來是要去哪里啊?”
“我們?沒有你,是我們!”
“沒,沒有我?等等,我的理解是不是有問題?那沒有我,你們要去哪里?那我呢?”
“你?養(yǎng)好了傷,就回家去找你的爹爹!”
“爹爹?老文?哎?!不對不對不對!壯士,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的情況。是這樣的,我呢,雖說是一個弱女子,可我殺過人,一大一小,然后我就進了衙門,官府的劉大人判了我明日,啊,不,是······今天是十幾了?”
“二十?!?p> “二十?我睡了······一二三四······我睡了五天?!”文瑾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位“壯士”。
“你以為呢?”
“好吧,這事我們等下再說。我剛才說到了哪兒了?”
“你說你很兇殘,殺了一大一小。”
“哦哦哦,我的意思是,你救了一個殺人犯,懂嗎?”
“當然懂,啊,對了,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你昨天又有了個新的身份,逃犯。”
文瑾眨么眨么眼,沒明白。
“你的事不用講給我聽,但我有件事,卻要你明白。多年前,我欠你爹一個人情,如今救了你,便算還了,倘若你還有機會見到你爹的話,幫我把話帶到即可,告辭?!蹦侨苏f完,轉身便要離開,“哦,對了,”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我給你留了些銀子,在那邊的柜子里,還有,你的刀,不錯。”
文瑾剛把兩條腿蹭到了床邊,一時有點兒發(fā)愣,硬是沒反應過來,直到看到那人已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才伸出一只手,撲了滿懷的空氣道,“哎?!”文瑾低頭看著自己不小心碰到的硬物,是那雙鴛鴦刀。
一瘸一拐的蹭到了門邊上,迎面撞上了送飯的店小二,文瑾顧不得身上那些油漬,還固執(zhí)的追到了客棧門口,擁擠的人潮,沒有文瑾想要看到的身影。
“老董,事情,你都交代清楚了?”問話的人,著一身玄色衣袍坐在馬車里,她輕輕挑起門簾,問道。
“我該說的,都說了,就是不知道她明不明白?!北粏咀骼隙娜蓑T在馬上,微微笑道。
“董老大,她是你什么人???你為什么非得要去救她,我們這樣暴露在人前是很危險的。”一直跟在馬車旁邊隨身佩劍的年輕男子問了一句。
“阿時,你怎么那么沒有人情味兒?。∧枪媚镄U漂亮的,要是隨便送到鄉(xiāng)野人家,趁我們走了,欺負她怎么辦???!再說了,鄉(xiāng)下的大夫哪里有城里面的好??!你說是不是,董老大!”另一年輕男子用著輕佻的語氣開著玩笑。
“行了,小弟,不要再開時護衛(wèi)的玩笑了?!瘪R車里的人輕聲道。
“哦,知道了,公子?!毙〉芾蠈嵉牡拖铝祟^。
“不打緊的,公子?!睍r護衛(wèi)低頭輕聲對馬車里的人說。
“行了,這次算我老董欠你們各位一個人情,等下到了村子,請你們吃些好的!”老董大笑,揚鞭走在隊伍前端。
“好!”時護衛(wèi)也跟著附和。
“好耶!好耶!”小弟高興地跟了上來。
“哈哈?!瘪R車里的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們到了,公子?!睍r護衛(wèi)先行下馬,卻沒有掀起馬車的簾子,而是垂頭站在馬車邊低聲稟報。
“恩。”馬車里的人輕聲應了一聲,小弟,老董也站在時護衛(wèi)身后,環(huán)顧四周。
那一雙溫潤的手輕輕掀開門簾,馬車外的三人都不約低下了頭,一襲玄色衣袍落地,店家看到一雙如水的眼眸。
“公子,這邊請?!睍r護衛(wèi)微微側身,依舊垂著頭不敢正視。
“稍晚些把飯菜送到我房里來,你們就先吃吧,不用管我了?!彼驹谠剌p聲地說,順手摸了摸腰間,然后便向房間走去。
客棧一樓,老董剛喝了兩口酒,時護衛(wèi)便從樓上走了下來。
“阿時,你趕快的,我和董老大還給你留了些牛肉,沒想到這鄉(xiāng)野村間的還有這等上好的牛肉!”小弟端起桌上的一盤牛肉晃了晃。
“公子吃了嗎?”老董放下酒杯,擦了擦筷子低聲問。
“沒有,她疼得厲害,飯,我放在了門口,沒敢進去?!睍r護衛(wèi)把佩劍順手放在了桌上。
小弟剛舉起的筷子便落了下來,低著頭,也沒有說話。
“老董,你給公子再吃一顆藥吧。”時護衛(wèi)皺著眉,說這句話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不行,”老董搖搖頭,“她那是心病,不想起,就不會痛了。那藥不是好藥,吃多了,還不如不吃!”老董一盅酒猛地灌下肚。
“當初雁門關外,那一刀,本是······”小弟憤怒的想說些什么,卻被老董打斷。
“行了,趕緊吃飯,吃飽了睡覺,明天天不亮就得趕路,不論怎樣,二十四都要趕到石家村等老鬼。今晚我守夜,阿時,等下,去把馬喂了,小弟,管好你的嘴!”老董的聲音很低,卻充滿了力量。
兩個人都沒有再多說,低著頭吃起了飯。
老董順著走廊到了最里間的那間房門口,地上放著的還是沒有動過的飯菜,老董想敲敲門,可手剛放在門上,卻隱約聽見了女子痛苦的呻吟聲,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只響起了三次,老董知道,她在忍,面具后的那張臉早已被淚水淹沒。
第二天天還沒亮,那個被人稱作“公子”的人便推開了房門,老董從欄桿上跳了下來,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沒有說話,側身,以示準備妥當,隨時可以上路。
九月深秋的清晨,風,還是涼的,她微微抖了抖身子,昨晚的疼痛整整折磨了她一夜,還好有面具遮臉,不然再讓他們見到自己憔悴的樣子,便又會覺得對不起那人了。
馬車早早在客棧外候著,小弟打著哈欠靠在馬背上打盹,時護衛(wèi)遠遠看見公子走來,便拿劍柄捅了一下這個一直不靠譜的人,小弟一個激靈,淚水鼻水就都順著流了出來。
“趕緊擦擦,阿時,你多看著點兒他,別走著走著再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惫印懊鏌o表情”的囑咐著。
一切妥帖,老董最后上馬,回頭遠遠地望了一眼,意味深長的一笑,然后騎著馬離開。
二十四日,他們終于乘著夜色趕到了石家村,按照之前的囑托,他們找到了村子里一個叫做阿志的年輕人,然后將馬車悄悄趕進了院子。
夜半三更,村里的人家早已睡下,只有阿志家的屋子里還點著燈火,因為他們在等人。
兩聲敲門,兩聲鳥叫,時護衛(wèi)對公子微微一點頭,便過去開了門。
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男人跟在時護衛(wèi)后面進了屋,阿志看了一眼來人,道:“我去院子里看著點兒,你們先聊。”
“哎呦,我說我的老鬼哥哥,你怎么弄成這么一副樣子啊,臭死了!”小弟捂著鼻子嫌棄道。
“去你的!沒這一身行頭,我還真出不了城!”那個形似乞丐的來人不滿的啐道。
“老鬼,這個阿志靠得住嗎?”公子先開了口,緊著要緊的問。
“靠得住,是劉大人的侄子,早先受過劉大人恩惠,劉大人被人追殺時也是阿志收留的?!崩瞎硪宦犑枪影l(fā)的問,趕忙正正經經的回答道。
“那就好,事情查的怎么樣了?你可親眼看到段玉明?”公子繼續(xù)問。
“看到了,我在城里假扮乞丐,每天都在城里乞討,能聽到不少消息,前些日子還是一無所獲,可十天前,我忽然在城中的一家酒樓里看到了段玉明,還有當今皇后娘娘的親弟弟?!?p> “他們果然躲在這里!”小弟咬牙切齒道。
“小弟!”老董低聲一喝,他還是這樣的沉不住氣。
“我必須要看到段玉明幫助他謀反的證據。”公子口中的他,在座的人都知道,便是當今的圣上。
“段玉明在京城的府邸早已在大火中化為灰燼,他一手訓練的‘段家人’也早在這之前被他府中一個叫做段云破的人所帶走,人都是他們殺的,找不到段云破,恐怕我們很難讓段玉明開口。”老鬼為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