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你說公子為什么要等到天黑再上山?”小弟用手擦了擦果子,咬了一口問。
“哼,臭小子,跟了公子這么久,你竟還不明白公子的心思!”老董笑著說。
“什么意思?”小弟繼續(xù)問。
“什么意思?!過了白眉山就是上官翼的軍營了,你知不知道?”老董挑了挑眉。
“知道啊,咱們大老遠(yuǎn)從南方趕了快一個多月的路,不就是為了找到上官翼嗎?!毙〉苡行┎幻靼琢恕?p> “知道?我看你不知道!”老董饒有深意的一笑。
“到底什么意思啊,老董,你都把我繞暈了。”
“哼,你說咱們白天明目張膽的上了白眉山,上官翼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哦!”小弟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我明白了,公子是怕咱們暴露行蹤,所以才晚上上山!可是,老董,咱們來不就是找上官翼的嗎,來找他還不讓他知道,這又是什么意思?”小弟剛明白一點兒,卻又想不明白了。
“公子防的,不是上官翼,而是皇上?!睍r護衛(wèi)不知什么時候坐到了他們旁邊。
“咱們來白眉山,皇上怎么會知道?這一路,咱們都是能走山路絕不進(jìn)村子,能進(jìn)村子絕不進(jìn)城的,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的。”小弟看了一眼身邊的時護衛(wèi),遞給了他幾個果子。
時護衛(wèi)搖搖頭,只是喝了一口水壺里的水,“咱們這一路應(yīng)該是不會暴露行蹤的,只是,軍營里,就不好說了。”
小弟張了張嘴,想問,卻又不好意思問,怎么就自己不明白呢?
“上官翼這里免不了會有皇上派來的探子,我們還是要謹(jǐn)慎些的。”三人一起回頭,皆張大了嘴。
“干什么這么看著我?!見鬼了?天還沒黑呢!”文瑾把懷里的枯樹枝放到了地上,順勢拍了拍身上的灰。
“文瑾?你······”公子正好從周圍看完地形回來,剛想問,卻被文瑾一句話懟了回來。
“我怎么了?我就不能回來嗎?”文瑾說著,一屁股坐在老董身邊。“我爹都交代老董了,出了牢房,以后要怎么活,全看我自己,現(xiàn)在,我就想這么活著!”
“你真的回來了?”小弟伸手掐了一下文瑾,她叫了一聲,一把拍掉了他的手,“那,那你那位朋友呢?”
“阿涼啊,她走了,她說她想回家,回安州?!蔽蔫卮鸬馈?p> “她······你······”小弟猛地站起來,“哎呀!想不明白了,我腦子本來挺好使的,怎么······不跟你們說了,我去那邊看看!”
“哼!”文瑾笑著看著小弟走遠(yuǎn),仰著頭看了看公子,“我可沒有給你增添什么累贅,之前是我一個人跟著你,現(xiàn)在還是我一個人跟著你,你沒話說了吧?”
“隨你!”公子也沒有搭理她,只是轉(zhuǎn)身離開。
“你呀!”老董笑著,從腰間拿出了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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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夜的山路,離白眉山頂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他們在一處地勢稍稍平緩的地方歇息了片刻,便再次匆忙趕路,要在天亮前到達(dá)那里。公子回頭看了看,正好遇上了老董的目光,她點點頭,老董轉(zhuǎn)身看了看正跟小弟說笑的文瑾,只是嘆了口氣,便再次跟上公子的腳步。
“行了,別鬧了,前面的山路可要比先前走的要陡許多,上點兒心?。 崩隙谇懊婧傲艘簧ぷ?。
文瑾安靜了下來,下意識的握緊了馬韁。
果然,快到山頂?shù)穆泛鋈黄閸缌似饋?,狹窄的山道也只容一人一馬通過而已,文瑾屏住了呼吸,小心的牽著馬,貼著山壁而過,忽然,手里的馬韁一緊,文瑾來不及多想,身子猛地就被往前一帶。
“啊——”
小弟剛想回頭伸手去拉她,卻被老董一把攔住了。
“老董,你干什么!”小弟滿臉的驚恐。
“放心吧,死不了,她跟咱們不一樣,不能讓她跟著咱們白白送死。”老董輕輕拍了拍小弟的肩膀。
時護衛(wèi)似乎也是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站在原地呆住了,剛才,是文瑾掉下山崖了嗎?
“走吧,我們不能讓上官翼等的太久了?!惫酉蛏窖孪驴戳丝?,這個地方,她跟老董選擇了很久,順著崖壁,都是繁茂的樹干,況且這段山崖本就不深,山崖下早已安排好了人手接應(yīng),文瑾,是不會出問題的,只是,這次,真的是該告別了。
文瑾,活下去,像個人一樣的活下去。
公子站在原地良久,卻轉(zhuǎn)瞬收拾好心情,便催促著大家繼續(xù)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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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文瑾第二次有了自己已經(jīng)死了的感覺,睜開眼,盡是一片陌生。
“呀,姑娘醒了!姑娘醒了!春妍,快,去通知公子!快去??!”
文瑾掙扎著從床上趴了起來,咝,全身酸疼,捂著胳膊,就看見一個年紀(jì)相仿的姑娘端著一個臉盆興奮的喊著什么,看著自己爬起來,就跟看見詐尸了似得,一臉盆摔在了地上,瞬間沒了蹤影。
這,是什么地方?
文瑾坐起來,動作有些遲緩的穿上了鞋,環(huán)顧四周,依舊是一片陌生。
等等,剛才那個姑娘喊得是,公子?
“你醒了?!?p> 文瑾猛地一抬頭,這,又是誰?
“公子,姑娘早上剛醒的?!眲偛拍莻€端著臉盆又摔了臉盆的姑娘站在這位白衣男子身旁,眨著一雙笑眼說。
“小穩(wěn),你去給這位姑娘端些飯菜來,都昏迷了好幾天,想必姑娘餓了吧?”那位被稱作“公子”的白衣男子輕輕一笑。
“公子?”文瑾有些發(fā)蒙,原來這個公子,不是她那個“公子”。
“怎么,姑娘有什么話要問嗎?”白衣男子順勢坐在桌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我······我難道不應(yīng)該問嗎?”文瑾被男子的問話問得有些發(fā)蒙。
“我知道姑娘想問什么,在下的馬車路過白眉山腳下,卻見姑娘······”說道這里,白衣男子撓了撓頭,繼續(xù)道,“卻見姑娘掛在一棵樹上,我命人將你救了下來,你那時滿身是傷,昏迷不醒,在下便自作主張,把你接回了府。”
“哦!”文瑾眼珠子一轉(zhuǎn),果然,跟自己想的差不多,大難不死,必有恩人相救!
“這么說來,我真該好好謝謝公子了!”文瑾笑著,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桌邊,也順勢坐下,也給自己倒了杯茶。
“姑娘,倒是······客氣?!卑滓履凶酉肓讼?,還是把那個“不”字咽了回去。
“這位公子,我看我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就不叨擾了,我還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了。公子的救命之恩,來日,我若有命償還,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文瑾雙手抱拳,想起來以前跟著爹爹走鏢時被各路英雄搭救都是說的這話。
白衣公子愣了愣,低頭,思忖了片刻,將茶杯輕輕放在了桌上,道:“不急。”
“什么?”文瑾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是吧,不就救了我一命,難道還讓我以身相許?
“我說不急,姑娘身上的傷,可沒姑娘自己想得那么簡單。”白衣男子道。
“你說什么?”文瑾咽了咽口水,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呢?
“姑娘的腿上有頑疾,這次又從那么高的山上摔了下來,在下既然救了,便要把姑娘醫(yī)好,不然以后落下什么殘疾,耽誤了姑娘的終身大事,豈不是在下的錯了?”
“不不不,不是什么頑疾?!蔽蔫獙擂蔚男α藘陕?,“就是被人砍了幾刀?!?p> “恩?”白衣男子猛地回頭看了一眼文瑾。
“不不不,就是,就是舊傷了,好不了了,這跟公子無關(guān),殘疾就殘疾了,殘疾人找殘疾人,公子不用擔(dān)心我,我是真的有很急的事,著急跟我的······跟我的朋友匯合?!蔽蔫肓讼氲?。
“公子,飯菜來了?!蹦莻€被白衣男子叫做“小穩(wěn)”的姑娘端著餐盤進(jìn)了屋。
“姑娘吃點兒飯吧,有什么話,等回頭再說吧?!卑滓履凶記]多說什么,只是起了身,背對著文瑾道,“哦,還有,這是小穩(wěn),在下府里的下人里面,還算機靈,會照顧人的一個,從今日起,就專門照看姑娘了。還有,在下冉冬,姑娘不用客氣,在府中安心養(yǎng)傷便是,我,還有一些事情,就不便陪著姑娘了,晚些再來看姑娘的傷,告辭?!?p> 文瑾張了張嘴,就那么默默無語的看著他走了,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
這一下午的活動,文瑾都被限制在這不大也不小的院子里,那個小穩(wěn)說是來伺候她的,更像是來監(jiān)視她的!文瑾坐在樹下?lián)狭藫项^,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不知道公子他們知不知道自己沒有死,是不是還在白眉山上尋找自己,還是已經(jīng)翻過了山,到了上官翼的軍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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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文瑾她······”一路上,時護衛(wèi)還是有些擔(dān)憂,卻終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張嘴問了問。
“文瑾的事,等見到了上官翼,我自會告訴你們。”公子在馬上冷冷的說道。
“公子,前面就是上官翼的軍營了?!崩隙谇懊婧鋈焕兆×笋R。
“終于,到了。”面具后的那張臉上,是什么表情,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