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一睜開眼,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唉”了一聲,就用胳膊擋住了雙眼。
“文姑娘,你要醒了,就起來吧,今兒可沒人伺候你了,府里上下,可都忙著呢。”文瑾都沒抬眼看,光聲音就聽得出來是小穩(wěn)。
“我本來也沒讓你伺候我,去去去,忙你的吧。”文瑾騰出一只手,伸出紗帳,做了個“走吧”的手勢。
“還真是薄情寡義!府里上下,都是多少對你施以援手的人,如今有了難,都懶得抬眼看一下!”小穩(wěn)把餐盤“啪”得一聲放在了桌上。
“怎么了?誰有難了?冉公子嗎?他怎么了?”文瑾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把掀開紗帳問道。
“哼!“小穩(wěn)頭也沒回的就走了。
“喂!喂你等等我!”文瑾想也沒想的追了上去,剛跑出屋子,覺得腳上一涼,低頭一看,又小跑回了屋子,來不及坐下穿鞋,只能一蹦一跳的跟在小穩(wěn)身后。
“你等等我,怎么了,問你話你又不說!”文瑾左搖右擺的進了謝潦的院子,這還是她第一次來。
“呦,文姑娘打哪兒逃難來的呀?”春妍一轉(zhuǎn)身就看見了文瑾,不禁笑出了聲。
“恩?”文瑾低頭一看自己,什么呀!這個小穩(wěn),光把自己帶回來了,也沒給自己換身衣裳!
“我剛?cè)チ斯媚锓块g,見你不在,下人跟我說,你跟小穩(wěn)來了這里?!?p> 文瑾一回頭,便是那身熟悉又不想熟悉的白衣。
“冉公子,早?!蔽蔫獙擂蔚囊恍?。
“姑娘要是喜歡,在下差人再去尚品衣閣給姑娘做幾身,也用不著姑娘可這一件穿。春妍,去把之前給姑娘做的衣服拿出來,另外,再差人做幾條······”冉冬看了看文瑾,“再做幾條款式和顏色都不一樣的,料子,就要今年南方送來的那幾匹最好的綢緞,好讓文姑娘換著穿。”
“是。”春妍對著小穩(wěn)一嘟嘴。
“姑娘還是先回房梳洗一下吧,等下在下,有幾句話想跟姑娘說?!比蕉Φ煤軠睾停蔫幌虏恢撜f什么好了。
“小穩(wěn),吩咐廚房中午做幾道好菜,給文姑娘洗洗塵。”冉冬的臉上掛著笑容,可小穩(wěn)卻尤覺芒刺在背。
文瑾眼看著冉冬把自己帶出了院子,忽然想起來自己為什么著急忙慌的跑了出來,“誒誒誒,不是不是,冉公子,小穩(wěn)跟我說謝大夫有了難,是什么難?。恐x大夫怎么了?我怎么回來都沒見過他?”
“文姑娘,我們還是先說說我們之間的事,其他的,回頭再說?!?p> 文瑾怔了怔,心下一緊,就是那種感覺,那種一直悄悄彌漫在整個府里,卻說不上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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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吃點兒東西吧,公子說不著急,他在書房跟鋪子的管事商量事情呢?!贝哄锨皫臀蔫砹艘幌氯棺?。
“鋪子?”
“哦,對了,姑娘來咱們這兒,還一直都沒出去溜達過呢,就上次去桃花園······咳咳,等回頭公子允了,帶姑娘去咱們鋪子瞧瞧,那可是城里最大的玉石鋪,就連京城的璞軒都比不上咱們呢!”
“是嗎,你們公子還開店鋪呢?!蔽蔫南孪胫@個冉冬果然沒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簡單。
“春妍,文姑娘這邊收拾好了嗎?要是好了,我就讓廚房開火了。”小穩(wěn)的聲音傳了進來。
“姑娘,你還吃點點心嗎,這都是咱們商隊前兩天從蘇州帶回來的?!贝哄粗蔫獑枴?p> 文瑾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盤子,果然精致,還有商隊,冉冬的生意做得夠大??!
“不用了,反正都是要吃飯的?!蔽蔫χ鴵u搖頭。
“好了好了,我去廚房招呼了,你帶著文姑娘過去吧。我去瞧瞧今兒又有什么新鮮玩意兒。”春妍笑著跑了出來。
“哼?!毙》€(wěn)拍了拍春妍的屁股,春妍利索的一轉(zhuǎn)身躲過了,下一瞬,便已到了院門口,正吐著舌頭跟小穩(wěn)宣戰(zhàn)呢,“回頭再收拾你!”小穩(wěn)笑了笑,沒繼續(xù)搭理她,轉(zhuǎn)身對文瑾說,“姑娘走吧,公子在偏廳等著呢?!?p> “小穩(wěn),”文瑾想了一路,在門口拉住了小穩(wěn),“你跟春妍的功夫,都是哪兒學(xué)的?”
小穩(wěn)在前面定了定,緩緩轉(zhuǎn)身,只是一笑,“姑娘,請?!?p> ————————
從來沒有哪一個清晨的鳥叫是如此悅耳,小弟從房梁上一躍而下,那扇緊閉了一夜的門,“吱呀”一聲的開了,“公子!”
“老董呢?”半邊面具下緊閉的唇微微動了動。
“這兒呢!”老董從院子外信步走了進來。
“阿時,出來吧!”小弟抬頭,滿心的雀躍。
“上官翼的人都已經(jīng)撤了?!卑r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公子的身后。
“小弟,給老鬼送信?!惫愚D(zhuǎn)頭看了一眼小弟。
“好咧!”小弟變戲法似得從背后掏出一只鴿子,揚手一松,便是一陣清風(fēng)。
“林子里不少野味兒,我去弄兩只!”老董把煙袋掏了出來,笑著沖身后的人擺了擺手。
“呼?!惫右娭麄兩⑷?,終于還是呼出了那一口氣。
“公子,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我在門外候著?!睍r護衛(wèi)站在暗處,輕聲問道。
“不了,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這一夜,都不好過。”公子只是抬頭,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東方漸漸發(fā)亮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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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瑾根本就沒有動筷子,雖然肚子已經(jīng)叫了三四聲了。
“文姑娘,你這是在跟在下做什么無聲的抗議嗎?”冉冬的手指在酒杯上優(yōu)雅地滑了一個弧度。
“冉公子,我覺得我有權(quán)利知道一切?!?p> “什么?”
“什么?你真的以為我傻嗎?小穩(wěn)根本就沒有跟蹤我!我離開的時候確認(rèn)過很多次!我的身后根本就沒人跟蹤!小穩(wěn)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冉冬只是笑笑,“這道西湖醋魚是我特地命府上的廚子去杭州學(xué)得,味道雖然說不上是一模一樣,可在下還是有十足的把握,文姑娘不嘗一嘗嗎?”
“什么西湖醋魚?!我在問你小穩(wěn)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文瑾一下有些著急,“還有,春妍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小穩(wěn),她的身手絕對不是師從常人!你府上的兩個下人,怎么會這么深藏不露?!還有······”
“看來我今天不給文姑娘解釋清楚,文姑娘是就算餓死,也不肯動筷子了!哎,白瞎了這一桌子的好菜!”冉冬還是微微笑著,笑得文瑾心里別著勁兒的難受。
“這是什么?這······”文瑾詫異的接過冉冬手中的信紙,別的不認(rèn)得,最后落款那一手小楷·····
“你!你認(rèn)得公子?!”文瑾猛地站起身來,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慌忙捂住了嘴。
“信,是每次看完就要燒掉的,但我想著怎么樣跟文姑娘解釋才最言簡意賅,所以就私自留了下來。既然姑娘看完了,還是讓在下遵守約定吧。”冉冬一把抽出那張被文瑾攥在手里的信紙,一松手,掉進了香爐。
“你!”文瑾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你也是他們的人,怎么就正好,我正好就被你們給救了?怪不得你一直不肯讓我走!你們,你們都是串通好的!”文瑾氣得一只手掐腰,另一只手憤怒的指向冉冬。
“串通?姑娘這話說得也太難聽了,不過是······”
“公子,公子!公子,謝潦在房中暈倒了!”春妍著急的跑了進來。
“什么?”文瑾吃驚的一轉(zhu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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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進的屋?”冉冬站在謝潦的房門口,低聲問。
“是我!”小穩(wěn)咬了咬嘴唇,知道瞞不住,還是自己先招吧。
“誰讓你進去的?”冉冬的臉色很不好看。
“公子,都已經(jīng)好幾天了!以前都是兩三天,謝潦就會自己緩過來的,可這次······我實在害怕他出什么事??!”小穩(wěn)著急的辯解著。
“你們都在這兒干嘛?人都成這樣了,沒人出去請個大夫嗎?”文瑾在房里待了好半天,一直沒人進來看看,自己又不會看病,只能出門看看是怎么回事。
“文姑娘,你······”春妍大氣不敢出,看見文瑾的樣子,覺得謝潦應(yīng)該有救了。
“你別這樣看著我,我又不會看??!你們沒人去是不是,好!我去!”文瑾一看門外的三個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想想之前在這里都是謝潦照顧的自己,又怎么能見死不救!
“哎哎哎!”春妍看著文瑾氣沖沖的走出了院子,想要跟上去,無奈公子還在氣頭上。
“還不把她攔下來!外面還貼著她的通緝令呢!”冉冬怒斥道。
小穩(wěn)足間一點,飛身躍過文瑾的頭頂,文瑾抬頭一看,迅速停住腳步,身子往后一撤,避開小穩(wěn)的手,看見身旁的花壇,便三兩步蹬了上去,身子往前一探,抓住了小穩(wěn)的右腳,猛地往后一拉一甩,在空中飛身轉(zhuǎn)了一圈,落地,便又是抬腿就跑。
“文姑娘!”春妍的聲音越來越近,顯得有些著急,文瑾一把甩開春妍抓住自己的手臂,剛準(zhǔn)備再跑,便又被春妍抓住了,文瑾來不及多想,一個轉(zhuǎn)身,雙手撐著春妍的手臂,右腿一個后踢,半空中一個美麗的弧線,直直的猛烈的踢在了春妍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