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風(fēng)
又是一年秋季,百無聊賴的江城正蹲在自家門口,雙手撐著頭,呆呆的看著那呼嘯而來的北風(fēng)在原野間盡情的嘶號,恍惚間,嘴皮一動,不自覺的吟出一句話來。
“八月秋高風(fēng)怒號。”
“八月秋高風(fēng)怒號?”
“今天的風(fēng)確實大,說風(fēng)怒號還真是應(yīng)景的很,可這秋高是什么意思?”
一個中年模樣的男子從他身后走了過來,好奇的問道。
江城回過神來,也不轉(zhuǎn)頭,只不耐煩的對著適才問話的男子說道。
“秋高自然是秋高氣爽的意思。”
男子聞言,張了張嘴,一時間竟被江城的回答噎的說不出話來。
兩人就這么僵持了好一會兒,男子才一臉幽怨的看著江城說道:“好歹咱們也合作了這么些年,你就不能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話嗎?”
中年男子叫陳石兵,是聚集地肉食店的店主,平日里附近的獵戶們大多都將打到的獵物賣給他,江城自然也不例外。
“好啊,那我就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苯钦玖似饋恚D(zhuǎn)身,接著挺了挺胸,然后鄭重其事的對著陳石兵說道。
“我餓了,你可以趕緊滾蛋嗎?”
……
“就是個小任務(wù),只要你跟著隊伍把人安全的送到北都,三千塊就是你的了,三千塊啊!足夠你三五個月吃喝不愁了吧?!?p> 陳石兵也不惱,繼續(xù)費盡心力的勸說著。
“這么好的事你咋不去?”
這話聽得江城耳朵都磨破繭了,冷冷的對著陳石兵懟了一句。
“我這,你瞅我這體型,哪像是干護(hù)衛(wèi)的人?。俊标愂暑濐澋亩亲佑樣樀男α诵?,隨后又正了臉,激憤昂揚的夸起江城來,“但你不一樣啊,小城。不是我拍你馬屁,咱附近的聚集地就數(shù)你身手好了,方圓十里,提到你江城的大名誰不立馬佩服的五體投地?只要你帶隊,拿賞金那就是順手的事啊?!?p> “呵呵?!?p> 江城笑了笑。
陳石兵以為江城動心了,頓時樂了起來,肥胖的臉為了配合內(nèi)心的活動,掙扎了許久,才頗為費力的擠出一個笑臉來。
“那咱就這么說定了?”
“誰跟你說定了?”
“你不是‘呵呵’了嗎?”陳石兵不解的問道。
“呵呵?!苯沁有Φ馈?p> 饒是陳石兵再傻,此刻也看出了江辰“呵呵”的意思。
“我說小城,我總感覺你和平常人不太一樣,聽說現(xiàn)在醫(yī)院有個叫心里測評的新鮮玩意兒,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聽著陳石兵拐歪抹角的罵自己有病,江城也不生氣,反倒慶幸起來。
這個磨人的家伙終于要滾蛋了。
可下一秒,只見陳石兵又?jǐn)[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接著說道,“這樣,我聽說北都就有這項目,你去看病,順便就把賞金賺了,一舉兩得,多好???”
“呵呵。”
“誒,你別這樣啊,我給你藥費如何?”
“呵呵?!?p> “有病咱就得治啊,你可……”
“誒呦,你怎么打人呢?”
……
江城把這煩人的家伙趕走后,便返回了房內(nèi),就著涼透了的粥吃起餅來。
三天前,在那位大人物初到聚集地的時候,江城也曾隔著人群,遠(yuǎn)遠(yuǎn)的瞧過一眼。
雖然當(dāng)天因為人太多加之距離又遠(yuǎn),正人沒見到,可那些隨行的原班護(hù)衛(wèi)他是看的相當(dāng)清楚。
有這樣的護(hù)衛(wèi)隊伍還需要聚集地里的這幫烏合之眾來保護(hù)?
還不吝重金招募?
對此,江城也只能表示‘呵呵’。
估計跟著過去的人得死個九成九。
江城心中嘆道。
心中雖然有些不忍,但他也從來沒想過做些什么來拆穿這件事。
一來,他這小胳膊估摸著也不像是能跟人家對擰的。
二來,他說話也不見得有多少人會理會。
錢袋子擺在面前,就自然有人會因此喪失理性。
這個時候誰去勸說,也都只能惹上一身騷。
畢竟,比起威逼更能左右人心的,大概就只有利誘了。
當(dāng)然,還有第三點,他還沒有吃飽到閑的沒事干的那種地步。
草草吃完后,江城躺在他的那張木板上,望著在風(fēng)中搖搖欲墜的茅屋頂,發(fā)起愣來。
三千塊對所有聚集地人來說無疑是一筆很大的款子。
如果自己有了這三千塊能干什么?
比如說,可以換一張真正的床,畢竟睡木板確實也不舒服,接著再換一床新被褥,還能修一修四處漏風(fēng)的屋子,同時購置相當(dāng)多的柴火,之后便什么也不用干,躺在床上就能美美的度過這個冬天。
三千塊的賞金確實豐厚,但也得有命拿才行。
或許聚集地里的人活著都僅僅為了活著,僅僅憑借生物的本能整天渾渾噩噩的度日,也許在他們眼里,錢有時候比命更重要。
但江城不同。
其實陳石兵有一句話確實說對了,江城的確有著與平常人不同的地方。
他是三年前來到這個聚集地的,在一場沙塵暴中,以一種毫不起眼的方式出現(xiàn)在聚集地里。
他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最初的那一切都充滿著詭異,可三年前的他卻沒有察覺到絲毫。
甚至之后兩年多的時間里,他始終未曾察覺到自己的人生中還有一段空白。
一堵無形的壁壘將他的現(xiàn)在與過去分隔開,還是以一種極其自然的方式。
若非機(jī)緣巧合,恐怕江城永遠(yuǎn)也不會意識到這個壁壘的存在。
“八月秋高風(fēng)怒號,八月秋高風(fēng)怒號……”
江城喃喃自語著。
窗外的呼嘯聲慢慢變大了,風(fēng)勁似乎也變得更強(qiáng)了起來,沙石開始借著風(fēng)勢發(fā)起力,瘋狂的擊打著前進(jìn)路上的一切障礙,屋外變得更加嘈雜起來。
江城依舊側(cè)著身子,發(fā)著呆,茅屋雖然破舊,但還是為他擋下了絕大多數(shù)的風(fēng)勁,即便偶爾有些冷風(fēng)沖撞進(jìn)來,卻也無傷大雅。
“八月秋高風(fēng)怒號?!?p> 江城再一次念叨著這句話。
冥冥之中,他總感覺這句話與自己存在著一種特殊的聯(lián)系,一種無法用語言表述出來的聯(lián)系……